3162章聲威赫赫(上)陳太忠最近過得真不算有趣,白天基本上沒什麼事情,很多時候都是在打坐修行,到了晚上,倒是能留下個分身,悄悄地出去會一下自己的女人。

像湯麗萍、李凱琳之類心思少的,少不得就要問一問,你的身體都大好了,怎麼外面還說你的傷勢重?陳太忠但笑不語,見他神秘兮兮的樣子,別人自然是不好再問了。

然而他整理針狀焦的資料,也是在晚上,又要逐字逐句地校對,所以徹底整理完資料,就到了七月十號。

這時候他也不想再拖了,於是借中午午休做幌子,穿牆出去變個樣子,找個地方給邢建中打電話――當然,聲音也是必須變的,「邢總你好,你托陳主任買的貨,我已經買到了……小陳現在什麼樣子,你也知道,我直接把貨給你送過去吧。」

「我托陳主任買貨?」邢建中先訝異地重複一句,想到自己這個手機,就沒幾個外人知道,他才恍然大悟地回答,「哦,謝謝啊,不過這個……要買?」

「價格你跟陳主任談,我只管送貨,」陳太忠故作神秘,好歹要冒充有關部門的人嘛,「今天晚上,你就在碧濤的辦公室休息吧,到時候我去找你……」

「請問……」邢建中剛想說我還在張州,你幾點過去找我,不成想對方直接壓了電話,說不得他只能苦笑著搖搖頭,這些主兒行事,還真是沒有章法。

不過不管怎麼說,人家找到東西了,這就是天大的好事,,於是他匆匆地料理完手邊的事情,就趕到了鳳凰,抵達碧濤的時候還不到六點。

邢總也不知道該如何接待對方,就把助理什麼的都推到辦公室外面了,一個人呆在裡面,想一想之後,又跟專門為自己做飯的大廚說一聲,多備點凈菜,隨時準備動手做飯,到最後,他還吩咐了門衛,只要是找我的人,你就把電話轉給我。

這個命令一下,邢建中今天晚上就熱鬧了,現在很多人都想找邢總,出貨的進貨的、放貸的化緣的、推銷的合作的,但一般時候,邢總又哪裡是那麼好找到的?

邢建中接電話一直接到八點半,才沒了什麼人搔擾,但是那有關部門的人卻是不見去向,這下他也不等了,點了三個菜一個湯,一碗米飯,又打開一瓶啤酒,慢條斯理地吃喝了起來。

邢總的酒量不算太小,所以這一瓶啤酒只是起個放鬆的作用,由於心裡有事,他喝的也很慢,九點鐘才喝完第一瓶,這頓飯也就結束了。

叫人把碗筷收拾走,邢建中又呆坐了一陣,感覺想得實在頭疼,說不得又打開一瓶啤酒,心事重重地灌下一口之後,正要放下酒瓶,猛地覺得哪裡有什麼不對,側頭一看,卻發現自己的電腦桌前的轉椅上,居然多出一個人來。

這人來得真是無影無蹤,好懸沒把他嚇一跳,下一刻他就反應過來了,狐疑地看一眼門口,又看一眼窗戶,心說不愧是有關部門的人,「你是……送貨的?」

「是送貨的,」這位點點頭,此人身材適中,胖瘦適中,相貌……也適中――簡直就是那種扔進人堆就找不見的主兒,真正是標準的不引人注目,要說有什麼特點的話,就是皮膚黑了點,說話帶一點不知道哪裡的口音。

人雖普通,說話卻是不普通,黑臉膛很直接地發話了,「不要再喝酒了,今天晚上你會很忙,保持一個清醒的頭腦,是很有必要的,所以我才來得比較早……不會有人再進來了吧?」

對陳太忠來說,他來得確實比較早,往常這個時候,他還沒睡呢,今天早早地上床休息了,希望不會有人生出疑心吧。

這會兒來還算早?邢建中聽得頗有點無語,不過想到自己面對的人基本上屬於那種非人的存在,心裡倒也釋然了,打個電話給自己的助理,要他別再放人進來,天大的事情都推到明天――今天我喝多了,就算是章堯東找我,也是這話。

邢總不是沒有想過,眼前這人若是別有用心的話,自己這個安排怕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但是……撇開陳太忠的因素不提,只衝人家能這麼詭異地出現在自己的房間裡,想做點什麼對自己不利的事情,真的是太簡單了。

放下電話之後,他甚至拿起眼前的大號玻璃壺來,專門去沖了一壺茶,「明前的毛峰……我就喜歡喝綠茶,一起喝點。」

等他將茶洗好泡好,轉身回來的時候,面前已經多了一疊紙,黑臉膛面無表情地發話,「這是你問題的答案,旁邊這個u盤,是現場工藝生產的錄像。」

邢建中拿起這疊紙之後,就再也沒有放下,只看這二十幾張紙,他就用了整整兩個半小時,其間時而皺眉時而點頭,真的是看入迷了――陳太忠都要花十幾天時間來整理的資料,哪裡有那麼簡單的?

看完文字資料之後,他想也不想就打開電腦,開始看u盤上的錄像,這一看又是一個小時,這還虧得是很多場景他都直接快進了――畢竟陳太忠不是專業的,有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也拍了進來,這實在太正常了。

等他看完這些之後,就過了十二點,茶都涼得不能再涼了,但是邢總不介意,他很遺憾地抖一抖手裡的紙張,輕嘆一口氣,「可惜啊,還有小二十個問題,沒有答案……不過還是謝謝你,這些資料會極大地縮短我研發的時間。」

「別急,還有呢,」黑臉膛送身邊的手包里摸出一副手套,慢條斯理地戴上,然後才從手包里慢慢地往外掏,那是十格一盒的塑料盒子,他足足掏出了二十多個盒子,「這是原材料、中間產品、尾渣和生產材料的樣品,上面有標籤,至於說鑑定……你不要太懶啊。」

「哈,有這個足夠了,」邢建中一把抓過幾個盒子,細細地看起了標籤,然後又抓起了其他的盒子,看了差不多半個小時,才很堅決地點點頭,「有這些資料,那就足夠了。」

直到這個時候,邢建中才反應過來,人家為什麼說自己今天晚上會很忙――現在就已經快凌晨一點了,然而眼下,他心裡還有太多的疑問要問,根本捨不得休息,「看起來,您對這個針狀焦的生產工藝,也很了解啊,很多東西都給到點兒上了。」

「一般般吧,」陳太忠大喇喇地點點頭,心說這東西其實也不難搞,花了哥們兒一個來月的功夫而已,我要是不當官去搞這些,真的比你強得不止一點半點。

「那有些地方,我不是很了解,咱們能探討一下嗎?」邢建中謹慎地開口了,其實他能感覺出來,對方就是個二吊子――專業的就是專業的,接受過系統學習並且親身實踐過的人,其專業姓肯定比學了一個來月的人強。

然而對邢總來說,中國這種大環境里,這樣的半吊子都不多,全國有沒有五百號人都不好說,這黑乎乎的傢伙雖然不是專精一項,但是對整個系統吃得很透,大方向把握得很好,想到這還是有關部門的人才,而不是專業人才,他真的生不出半點輕慢的心。

他唯一擔心的,是這個資料並非是這個黑臉膛整出來的,那麼,要通過此人跟別的專家溝通,那真的還挺麻煩。

眼見對方毫不含糊地點頭,他心裡登時就是一喜,「請允許我冒昧地猜測一下,其實……你們收集到的資料,絕對不止這麼一點,只是有人把認為有用的資料拿給我了,不知道我這個猜測,對不對?」

「沒錯,那個人就是我,」陳太忠繼續點頭,這才是他今天親自過來的原因,陳某人偶爾也有裝神弄鬼的興致,但是今天他來此地,是專門推了跟湖濱小區眾女的聯歡――如果沒有足夠的理由,他直接丟一份文件在邢建中的車裡就行了,哪裡有這麼麻煩?

聽到邢總這麼問,他心裡也禁不住沾沾自喜,你也知道我細細挑選過啊?哥們兒不是吹的,只要想干好什麼,那就能幹好什麼。

「那我就要好好地跟你請教一下了,」邢建中一聽,就越發地來勁了,其實有了手上這些東西,他已經有極大的信心在短期內上馬針狀焦項目了,但是……若是有些事情能問得更清楚,那豈不是更好?

於是接下來,就是將近四個小時的學術探討時間,在這個交流過程中,邢總越來越肯定,眼前這位不過是剛入行的新手,但是人家對整個體系的掌握,還是相當清楚的,尤其難得的是……人家見識太廣,有些問題回答不出來,直接就把生產過程一點點地描述出來了。

也就是說,眼前這位不但對針狀焦的生產體系有理論基礎,更是去現場細細調查過的――這樣的人才,居然跑到國外去搞情治工作,而且還有如此的身手,念及此處,邢總也不禁感慨一聲:果然啊,中國的精英人物,大半是進了官場了。

3163章聲威赫赫(下)聊了一夜,眼瞅著窗外天都蒙蒙亮了,陳太忠也實在懶得再呆了,今天晚上邢建中收穫不小,但是同樣的,他也收穫不小――前提是如果他也想搞針狀焦項目的話。

「能說的就這麼多了,我要走了,」他站起身來,事實上,陳某人手裡的資料遠不止這些,不過能口頭上解答清楚的,他並不想暴露出自己收集資料的能力,那或者會給他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我說邢總,陳主任這個情,你可領得大了。」

「很久以前,我領陳主任的情就大了,」邢建中表示自己毫無壓力,不過一說到這些與技術無關的事情,他就有點難掩困意,說不得大大地打個哈欠,「兄弟你有什麼需求,儘管張嘴,太忠知道,我老邢一向對得起朋友。」

「我的需求嘛……」陳太忠聽他這麼說,真覺得有點好玩,說不得拉一個長長顫音,吊對方半天,最後才笑著發話,「倒也不是沒有,我出的是私活兒,以後不管是誰,只要他們問起你的消息來源,你就說都是自己研發的……我幫你一把,別讓我為難。」

這也算需求?邢建中對這個要求還真是有點出乎意料,好半天之後才笑著發話,「您放心,打死我都不會說的,不過……這些數據在國內,只是我掌握了吧?」

他原本不是很在意面前這位,但是這一晚上的技術細節談下來,他心裡很清楚,對方真想再扶持一個針狀焦工廠的話,難度會有,但是不會太大。

「我要有意偷你的技術,你擋得住嗎?」黑臉膛冷冷地一笑,滿是不屑的神情,接著他拎起手包,轉身推開窗戶身子一縱,就消失在了晨曦中,似乎跟整個天地融合在了一起。

不過他的最後一句話,還是順著晨風飄了進來,「陳主任交往的人里,就沒有坑朋友的……當然,前提是你得對得起陳主任。」

邢建中站在窗戶口等了半天,也沒聽到廠里的警報響起,於是苦笑著搖搖頭,走回沙發邊,拿起這一晚上他記錄的重點,細細地看了起來,時不時地又看一看u盤上的錄像。

當助理打電話過來,說早餐已經做好了的時候,他果斷下令,你通知一下,早餐之後,廠里的技術部門在小會議室集合,我要開會。

說是開會,其實邢總大概動員一下,講述一下大概的技術攻關方向,然後就是找各環節的技術負責人挨個談心――而不是當場一次說完。

沒辦法,搞高科技的民營企業家就是這麼慘,自己累不說,還得防著別人偷竊勝利果實,自打發生圖紙被竊的事情之後,邢總就知道,這世界上,真的沒什麼人能信得過,他把最要緊的東西,還是裝進了自己的腦海里。

這個會開完,差不多就是中午了,想到自己一晚上沒睡,而下午還要帶著各種材料跑到素波去鑑定,只能在車上眯一小會兒的時候,他也禁不住哀嘆一聲,「搞企業的就是孫子養的,還是做官舒坦啊,陳太忠肯定沒受過這種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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