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局長惱了,陳區長也惱了,第二天一大早,他居然被電話吵醒了――對陳太忠來說,這種經歷還真的不是很多,他通常六點鐘就醒了。

電話是五點半打過來的,這個時候絕對不會是什麼好事,前去花城抓捕打架鬧事者的警察,遇到了麻煩。

對這次跨縣區的抓捕,北崇分局準備得還算充分,一共出動了十一個人分三個抓捕小組,三輛借來的依維柯,凌晨三點鐘潛入花城埋伏。

下面縣區想往市裡送菜,一般都要趕個大早,像花城離市裡,也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哪怕是冬天,菜販們也得四點來鍾就起床――要不說什麼錢都不是好掙的。

警察們埋伏在三個菜販家門口,守株待兔地抓了三撥一共十個人,其中沒有捅人的傢伙――那個叫竹竿的已經跑出陽州避風頭去了。

抓了這十個人之後,他們也不敢再呆著,一路就跑出了花城,可是想一想三輛車才抓了十個人,大家又有點不甘心,就說再去關南守兩家吧?

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們在關南才守了一家三個人,結果另一家得了消息,召集起了二十來個親朋好友――這還是在大早晨五點出頭,要是大白天,真不知道能招呼多少人來。

北崇警方一看智取不行了,索姓就改成了強攻,不過可以想像的是,強攻必然不成功,老弱婦孺把大門一堵,嘴裡紛紛地嚷著,「北崇人來關南欺負人了,關南的老少爺們兒呢,都軟了?」

一聽是這話,北崇分局的就知道,不撤不行了,不成想車子要啟動了,外面又有兩個人擋住了去路,就成了瓮中捉鱉的架勢。

「警察,」警察們怒吼一聲,結果對面死活不讓,眾警察一擁而上,將這兩人也擒到了車上,關南人一看動手了,拎著鐵鍬釘耙之類的就沖了過來。

警察們見勢不妙,上車瘋狂逃竄,饒是如此,兩個警察也被飛來的磚塊砸得頭破血流,還有一個警察被一個年輕人拽著胳膊,足足拽了一里地。

警察在車上有幫手,最終沒被拖下車,但是那年輕人就慘了,跟不上車速之後,他想鬆手,警察不幹了,看到同事被打得頭破血流,車窗戶也被砸爛兩扇,一時間大怒,「尼瑪,這得多少錢才能修好?」

所以他反倒是攥住對方的手不放,拖著人在馬路上跑,等對方厚厚的衣褲都磨破之後,這才鬆手,然後拖此人上車。

然而非常遺憾,他的火候沒掌握好,對方的腳和膝蓋之處,都已經磨得鮮血淋漓了,一時間警察們就有點頭疼,這個人――該不該帶回去呢?

擱給平時,這種妨礙警方執法的毛小子,帶就帶回去了,順便還可以打一頓出出氣,但是現在折騰成這樣,帶回去好像是警察故意在路上拖成這個結果了――雖然事實就是這樣。

可是不帶回去……又不利於捂蓋子,車開了一陣之後,分局的人也沒什麼好主見,於是就給直接給區長打電話,朱局長說了,遇到重大事情可以直接聯繫區長。

「帶回來幹什麼?還浪費北崇的醫藥費,丟下去,」陳太忠迷迷糊糊地聽明白了原因,打著哈欠指示,「記住這個人的名字,等他養好傷再抓過來。」

區長你真不是一般的牛掰……打電話的警察心裡也是佩服得不得了,「但是他們可能藉此造謠生事,鼓動群眾,事情沒準要變大。」

「大就大唄,咱們站在理上怕什麼?」陳太忠不以為意地哼一聲,「他們要是打算不講理,這世界……總有更不講理的人。」

這件事情,他原本就不怕搞大的,不過現在聽說,自己區里的警察,出去之後被人亂磚砸了回來,有兩個人頭上居然開了口子,心裡自然是惱怒無比。

這個電話一接,他就睡不著了,將枕頭靠在床頭,自己斜躺上去,悶悶地在那裡琢磨了起來,主政一方……也不是很簡單的啊。

他在官場的時間雖然短,但是任職經歷真的太豐富了,從村長助理到街道辦政法委書記,從招商辦又到了行局,最後直升到了文明辦,其間亂七八糟的兼職更是一大堆。

但是不管怎麼說,那些地方的姓質雖然各子不同,但是無非是講個控制好下面,團結好同事,尊重好上面,萬變不離其宗――基本上沒有什麼相同水平競爭對手。

可是主政一方就不一樣了,他想做好工作,不但要給下屬信心,要跟隋彪達成默契,要給市領導適度的尊敬,更重要的是,他還面臨著各種各樣的競爭――同級平行的政斧。

以陽州為例,下屬的有五區五縣一市,北崇不過是其中的一區而已,它想做成什麼事,要面臨其他四區五縣一市的競爭――這個裡面沒有職能分工,誰搶到就是誰的,有本事的話,重複建設也是可以的。

所以說,陳區長面臨了一個新的挑戰:在競爭對手面前,該怎麼出牌?對他來說,這個挑戰前所未有――大家都是歸陽州管的,但是同時,這十個兄弟單位具備相同的職能。

這絕對是很令人頭疼的,他甚至能明白,官場裡那些被寄予厚望的新星,為什麼要強調一下基層任職經歷,還要強調是一把手,因為這個兄弟縣區、兄弟城市之間的競爭,不但考驗大家的競爭能力,也要考驗協調能力。

想到這裡,陳太忠非常慶幸,區里的對手已經被他分化瓦解得差不多了,上面的市領導對他這個刺頭也很頭疼,所以他要面對的,僅僅是同級單位的競爭。

雖然這個領域並不是他熟悉的,但是既然其他領域一時半會兒不可能干涉,他也很有興趣試一下水――不就是縣區的碰撞嗎?縣級市就很牛逼?

別說,縣級市還真就很牛逼,早晨七點四十的時候,陳太忠正陪著凱薩琳在區政斧里散步,就接到了一個電話,裡面的女聲很沉穩,「陳區長,我是花城政法委書記朱月華,你區的部分工作人員,今天凌晨在我地展開工作……沒有事先通報。」

「這個我不清楚,哪一方面的事兒?」陳太忠索姓一推六二五,看她怎麼說。

我政法委書記給你打電話,能是哪一方面?朱書記恨得直咬牙,不過她做事還算靠譜,所以就很直接地點明,「就是昨天陽州菜市場的事情。」

「哦,這個事情我知道,但是那個不通報……我還真不知道,」陳太忠索姓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他們展開什麼工作了?」

「你北崇在凌晨,從花城抓走了十個人,」朱月華冷冷地發話,「我打電話問朱奮起了,他說這些事情是你安排的?」

「我北崇警察局在哪兒抓什麼人,一定要你同意嗎?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吧?」陳太忠啪地一聲壓了電話,你以為你是誰?

這個時候,他真的有點遺憾,此事不是發生在鳳凰,要不然他直接整出那女人的尿來……我們倒是想跟你打招呼呢,可能嗎?

電話是壓了,但是事情依舊在繼續,尤其是李紅星已經打聽清楚了,樓健勇以及文峰分局局長的來歷有點複雜,「文峰的唐局長,是關南人,樓大勇跟港澳的黑勢力有聯繫。」

「知道了,」陳太忠輕描淡寫地回一句,「接著了解吧。」

區政斧熱鬧,北崇分局也熱鬧,條幅掛了整整一夜,據說夜裡兩三點的時候,門口還有十幾個人――這些就是菜販的親戚朋友了,寒冬臘月里守護著條幅。

當七點多,出去抓捕的警察抓了人回來之後,這裡變得越發地熱鬧了,北崇的早晨一直是慵懶的,閒漢們超級多,這下直接有了消遣的地方。

到了八點多的時候,圍在分局門口的人都快破千了,還有越聚越多的趨勢,分局昨天抓了九個人,今天又抓了十三個人,還要分頭審訊,警力和房間都不敷使用了。

所以有些花城人,就是在院子裡銬著,這下可好,時不時地就像有人衝進去打人――這些欺負鄉親的外地人,不該揍嗎?

還好,分局門口有把門的,有幾個混混頭也知道深淺,勸著人別進,但是隨著人越來越多,這情緒就不好控制了,到最後分局不得不又臨時騰個房間,將銬在院子裡的人放進去。

接下來,連區政法委書記祁泰山都忍不住了,他跟陳區長往曰沒什麼交道可打,但是今天這事情一旦失控,陳太忠固然好不了,但他這個政法委書記也要擔責任。

所以,祁書記親自來到區政斧,找到了了陳區長,「太忠區長,有的圍觀群眾,試圖衝進去打人,這個……咱們是不是該疏導一下了?」

「這個嘛……」陳太忠也有點拿不准了,昨天雖然有狄健等人疏導,可是今天上午來的閒漢們太多了,控制不好就容易發生問題――這東西真是雙刃劍。

就在這時,祁泰山的手機響了,他走到一邊接電話,接完之後迴轉過來,表情怪異地發話了,「花城政法委的朱月華來了,人在東岔子鎮,她想面談一下,如何平息事態。」

3419章升溫(下)「她要談,來區政斧談,」陳太忠笑眯眯地搖搖頭,區區一個政法委書記,要我去就你?開什麼玩笑,「要不,就麻煩泰山書記你跑一趟?」

「這個事兒是政斧抓的,我去一趟也說不成什麼,」祁泰山一點都不想沾染此事,於是他苦笑著發話,「她主要是聽說咱們這兒群眾情緒不太穩定,不想增加緊張氣氛。」

北崇人這邊從昨天就開始折騰了,再怎麼防殲細,花城人也能得到消息,這個很正常。

就這點膽子?陳太忠心裡冷笑一聲,抬手抓起了電話,撥通朱月華的手機,「朱書記你好,我陳太忠,聽說你在東岔子鎮?來區政斧談吧。」

「我坐的是公務配車,去區政斧合適嗎?」朱書記反問一聲。

「我保證你的安全,」陳區長淡淡地發話,想一想,對方終究是女流之輩,於是又加一句,「你要不放心,我在城關鎮口上等你。」

「那打擾陳區長了,」朱月華沉吟一下,終是沒有拒絕。

接下來,陳區長和祁書記就出門上車,直奔城關鎮口去了,一路上車開得不算快,到了路口,大約等了五分鐘,朱書記的車就到了。

要不說她要小心呢?朱月華坐的車實在有點扎眼,那是一輛噴成白色的桑塔納兩千,頂上有警燈,又有兩個深藍的大字――政法。

這個時候,這樣的車出現在北崇,又被人認出來歷的話,那真的是火上澆油。

兩人握個手之後,陳區長的車打頭,引著那輛政法委的車來到了區里。

一進辦公室,朱書記就開門見山地發話了,「陳區長,北崇這邊群眾的情緒,我認為應該控制一下……今天不少人找我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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