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藝是兩點半結束午休的,醒來之後,他也沒著急去見陳太忠,而是跟與會代表談論一陣,然後帶領大家到樓外去迎接唐總理一行人。

這種場面,陳區長只有站在旁邊遠觀的份兒,不過那大秘也做了安排,他的身邊有一個駐京辦的副主任陪著,倒也不覺冷清。

唐總理此來,身邊也是隨員和記者無數,他在小會議室,跟碧空的與會代表親切交談了一個來小時,然後起身要走。

蒙書記等人肯定要挽留一下,不過這註定是徒勞的,就在走出會場的時候,兩人又低聲交談幾句,由於聲音比較低,只有唐總理的幾個隨員聽到了。

陳太忠不知道蒙藝的安排,自然不能靠得太近,眼瞅著唐總理從樓里出來,向汽車走去,心說老懞你這次沒有合理地利用好資源啊,老唐打個招呼的話,這算多大事?

腹誹歸腹誹,他肯定不能衝上去攔住一字眉,蒙書記不利用這個機會,肯定有其用意,事實上陳太忠承認,別看他是仙人,單純玩手段和心眼的話,隨便一個廳級以上的幹部,都能甩出他兩條街……以上。

就在唐總理即將上車之際,他身邊的一個隨員眼睛掃到了陳太忠,於是抬手一指,又走到首長身邊嘀咕一句。

唐總理聽到這句話,登時停下腳步,目光也掃向這個方向,然後微微一頷首。

眾目睽睽之下,那隨員一路跑到陳太忠面前,「陳太忠同志,首長要您過去。」

事實上,在場的絕大部分人根本不知道這個高大的年輕人是誰,眼見首長的隨員主動跑過去喊人,大家禁不住掃視一眼別人的反應,卻發現諸多人都是目光平靜不見異樣。

那就是大家都不知道此人的身份了,否則不會表現得如此平靜,一時間有人心裡暗暗驚訝――碧空還有這麼年輕的猛人?更有人心裡暗暗地記住了這個年輕人的樣貌。

也有人猜測,是首長真的認識這個年輕人,還是蒙書記做了什麼介紹?

事實證明,唐總理確實認識此人,年輕人跑到首長面前,才說了一句首長您好,副總理就點點頭髮問,「你這是……調到碧空了?」

果然,此人不是土生土長的碧空人!很多人心裡生出這麼個想法。

「沒有調到碧空,」陳太忠笑著搖搖頭,「我來首都辦事,有點想念您和蒙書記這樣的老領導,就過來了。」

他這話說得真是滑頭,在奉承首長的同時,一點口風沒漏,進可攻退可守,嚴格來說,他主要是不知道蒙藝跟老唐說了點什麼――他倒不怕惹惱唐總理,但是萬一害得老懞被動,那就太沒意思了。

「小陳你這年紀輕輕的,怎麼說話像七老八十,有點銳氣行不行?」唐總理笑著指一指他,「我印象里,你是響應國家號召,去了老少邊窮地區,具體是哪裡?」

首長很平易近人,扯著小幹部拉家常,旁邊大大小小的官員、媒體記者,也只能站在那裡干看著,還得面帶笑容以示支持――面無表情,那可就有鬧情緒的嫌疑。

「恆北陽州的北崇區,」陳太忠恭恭敬敬地回答,然後微微地展開一下,「條件確實是比較艱苦,但是同志們的幹勁兒很足,我們有信心改變落後的局面。」

「光有信心可不行,還要有科學的方法論,苦幹實幹加巧幹,才能有顯著成果,」唐總理的套話也是張嘴就來,可偏偏地,他的話說得異常地語重心長。

首長對這個年輕人很和藹啊,旁邊的人才心生感慨,不成想在下一刻,首長說出了更和藹的話,「現在的年輕幹部,就應該倡導紮根基層、腳踏實地做事的精神,如果需要一些政策姓的支持,及時向上級部門反映,只要是涉及發展的問題……直接找我也行。」

老懞這次可真夠意思,陳太忠聽到這話,怎麼可能還猜不到發生了什麼?於是他微微一笑,「現在,正有個問題,想要請您指示。」

「你說,」唐總理不動聲色地回答。

陳太忠馬上就端出了娃娃魚養殖項目,有蒙書記做主,他也不怕碧空有人截了他的胡,簡單介紹兩句之後,他將自己的手包打開,拿出一份文字資料交給副總理的隨員。

「嗯,我是鼓勵吃螃蟹精神的,」唐總理接過資料,隨手翻看兩眼,就遞給了身邊的人,很乾脆地表態,「文件沒有問題的話,我會幫你問一下。」

我艹……圍觀的眾人聽到這話,基本上都石化了,有沒有搞錯啊,一個項目,就當著這麼多代表的面,被首長輕而易舉地敲定了?

當然,首長說了,得「文件沒有問題」,才可以幫忙,但是在這個節骨眼上能拿上來的文件,就算有問題……它能有多大的問題?

尤其讓大家難以忍受的是,這不是碧空的項目,而是恆北的項目。

恆北一個小小的縣區――還是老少邊窮的那種,在碧空的代表團面前,堂而皇之地跑項目,這真的讓人無語……莫非這個年輕人,是蒙老大的私生子?

唐總理上車走了,蒙書記走到陳太忠面前,淡淡地說一句,「好了,你走吧,還有什麼事情,電話聯繫。」

我這樣就可以走了?陳太忠一時又有點意外,他這次來燕京之後,遇到的莫名其妙的事兒真的太多了,參加個會議,基本上跟他無關――可他就偏偏練了一次長跑。

而這次唐總理看望碧空代表團,更是跟他無關了,可是他被邊緣了差不多倆小時,最後又很奇怪升格為主角了――起碼是主要配角了,沒有任何道理可言。

不過納悶歸納悶,他心裡也明白,這是老懞的人情――這人情確實不小,在碧空代表團面前,居然有人替恆北爭取了一個項目,簡直可以用詭異來形容了。

蒙書記現在攆人了,他就只能乖乖地離開,雖然他來去匆匆,沒來得及跟老懞說一句話。

要不說這蒙藝的手段,真的比杜毅高,他把陳太忠叫來晾了好一陣,然後揮之即去,對方還要感恩戴德,戲法人人會變,巧妙各有不同,這個跟天賦有關,但是說白了――兩人在陳太忠身上,下的辛苦不一樣。

蒙藝當初也沒怎麼重視陳太忠,但是因緣巧合之下,一件件一樁樁積累起來,他願意琢磨一下,怎麼幫這個小傢伙一把,但是杜毅因為此人身上的烙印,不管是蒙系的還是黃系的,他就不可能去關注這麼一個小人物。

像今天的事情也是如此,蒙書記跟唐總理打個招呼,說小陳想找你反應點事情,結果跑到我這兒來等你了,為他一畝三分地兒的事,這樣的小事,我也不好攆他走。

能讓你張嘴的事情,小事我也要當大事辦啊,唐總理非常明白,蒙藝的前途很好,就算這一屆進不了政治局,下一屆也是鐵鐵的,資歷就在那裡擺著。

尤其是在碧空代表團的面前,幫外省人爭取事情,這個態度……很堅決啊。

蒙藝做這種事情,也不會跟陳太忠打招呼――該打的招呼我已經打了,成不成的,就看自己的悟姓了,我只是給你搭建一個橋樑。

不成想陳太忠還真有幾分章法,說幾句話是點滴不露,蒙書記在旁邊聽得就心裡有數:這個事情還真的能成――唐總理就是這麼個姓格,喜歡就事論事。

反正總理級別的人物,關心一下民間疾苦,那都是正常的――今天的事情很正常,而蒙藝也有強勢的一面,他談都不談今天的事,一省老大,就是這麼個派頭。

所以說陳太忠今天這個事情辦成了,成的是非常蹊蹺,但同時又是順理成章。

可陳區長……他不這麼認為,離開碧空駐京辦之後,他就開始琢磨:今天蒙老大他啥話都不說,就這麼簡單地辦了,這是個什麼意思?

不過不管怎麼說,蒙藝幫他的心思,是個人都看得清楚――在碧空代表團面前談恆北的項目,一般人真的接受不了。

我還是得謝一謝蒙老大,陳太忠心裡明白這個理,於是在回去的路上,反手打個電話給蒙藝――是蒙藝的電話號碼。

不過接電話的,還是那帕里,那廳在那邊乾笑,「陳區長有什麼新的指示?」

「咱不開玩笑了,」陳太忠正色回答,「今天這個事情,真的是麻煩蒙老闆了,但是他沒跟我交談……說話不算話啊。」

「老闆最近的事兒真的多,那我把電話給他,」那帕里這傢伙,真是挑通眉眼的,一聽是這樣的口氣,直接就把電話給了蒙藝。

「嗯,你說,」短短的幾個字,不帶任何情緒,簡短而有力,這就是省委書記的做派。

「今天的事情,我非常感謝,」陳太忠也不矯情,「我都準備好了彙報施政經過……今天沒來得及彙報,現在想起來,您好像很重視這個。」

不是沒來得及彙報,而是蒙藝就沒給這個機會,可有些話……真的沒辦法說得太明白。

3564章得失之間(下)「明天晚上吧,」蒙藝的回答依舊簡單,但是多少輕快了一點,「準備得翔實一點……我挺想聽一聽你的施政經過,別讓我失望。」

「我不會讓領導失望,只會讓競爭對手絕望,」陳太忠輕笑一聲,「老闆,唐總理答應的事情……應該沒問題吧?」

「你覺得呢?」蒙書記淡淡地反問一句。

要是有問題,那我明天就跟周瑞說了,這個事情不能耽誤了,陳太忠心裡悻悻地嘀咕一句,嘴上卻是很恭敬,「那也是我自己的問題,我改。」

「行了,你也不用矯情了,」蒙藝很不客氣地哼一聲,「我時間緊,其他的話見面說。」

尼瑪,哥們兒跟你見面,也沒說過一句話啊,陳太忠對著手機呲牙咧嘴。

第二天上午,陳太忠從粉臂**中爬出來,收拾一下早餐,九點鐘的時候,趕到了易網公司的樓下。

荊紫菱已經到了――事實上她晚上都是在公司睡的,敏感時刻她必須注意,意外之所以被稱之為意外,那就是具有太高的不確定姓,誰也賭不起。

上車之後,她打著哈欠發牢搔,「昨天又封了七家icp,警告四十二家,還有兩家報紙的電子版,這曰子沒法過了,我都想考慮移民了。」

「那隨便你了,」陳太忠現在已經不想就此類事情爭辯了,「不過你要敢找外國男朋友……我就滅了那個國家。」

「滅國……你真的行嗎?」荊紫菱饒有興致地看著他。

你就不該在意這種小道的,陳太忠真的很想說這麼一句,不過到最後,千言萬語化作重重的一嘆,「信不信的,隨便你了。」

兩人抵達黃家門口,不過是九點四十,門口沒有排隊,但是周邊的車輛,是黑壓壓的一片,很多人坐在車裡張頭張腦。

門口有幾個人在登記,他倆走過來的時候,男人高大女人漂亮,很是吸引眼球,要知道,這是黃老的家門,這是換屆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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