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紫菱今天的穿著很隨意,鵝黃色暗格風衣,裡面是綴著粉色小花的淺棕色小馬甲,下身是水磨藍牛仔褲,足蹬一雙笨跟翻毛小皮靴,非常地青春和活潑亮麗。

不過,她終究是國內第一大搜尋引擎千百度的老闆,不能只顯示出青春爛漫的形象,所以她將烏亮的長髮在腦後盤了一個髮髻,這個髮型讓她平添了幾分成熟女人的韻味。

至於說這個髮髻導致她露出了修長雪白的脖頸,那麼……就只能系一條絲巾了。

她的個頭原本就有一米七出頭,再加上笨跟鞋和高高的髮髻,就顯得她越發地高了,幸虧陳太忠穿鞋之後身高超過了一米八五,跟她在一起才不會顯得矮小。

像小荊總這樣的身高,走到哪裡都值得被人瞟一眼了,更別說她還是如此地美貌,所以兩人一出現在大廳門口,就有不少人漸次地看了過來。

許純良艹辦婚事的地方,是文化部附近的一家酒店,這個選擇並不奇怪,因為許紹輝曾經在文化部供職多年。

許家選擇的這個廳一共有兩層,第一層能容納五百人左右,第二層就是大廳邊兒上建了一圈包間――估摸也能坐兩百號人。

這就是許家辦事,還是低調的小辦,以陳區長的資歷,也就是坐大廳了,如果他刻意堅持的話,混個包間也問題不大,不過那樣的話,很可能會撞到章堯東的老婆、或者秦連成的弟弟之類的,這裡的包間不強調坐滿,坐的是淵源和圈子。

就連一樓大廳都是這樣,陳太忠和荊紫菱走到門口引導牌,細細地看著說明,小學同學一、小學同學二、初中同學一等等,一直到燕京同事五、商界精英七。

小荊總看得頗覺得有點意思,她笑眯眯地一指「天南」的字樣,「整個天南才三桌,許純良還真沒通知多少人。」

「天南不控制的話,就沒邊沒沿了,」陳太忠隨口回答,然後看著一個名詞直皺眉頭,「我就奇怪,許純良什麼時候有了經濟同行?」

「純良有經濟學學位啊,你連這都不知道?」前面一個聲音響起,陳區長一看,認識,是許純良的同學苗毅勇――就是大家合夥掠奪振鑫加油站時,一馬當先沖在前面的那位。

「哎呀,好久不見了啊,」陳太忠笑眯眯地給他一拳,伸手又同對方握一握,「看什麼看?這是我媳婦,別惦記了。」

「原來是弟妹啊,」苗毅勇狠狠地看荊紫菱兩眼,上下口袋摸一下,掏出一個精心印刷的小紅包遞向她,裡面顯然是一張卡,「哥哥我的見面禮,等你倆結婚,我再包個大的。」

「沒到十個你就拿回去吧,」陳太忠笑眯眯地一擺手,「這是易網公司的大老闆,萬兒八千的你可真拿不出手。」

我艹,原來是正室啊,苗毅勇對陳某人的糜爛生活略有耳聞,不過他也知道,此人的正牌女友是荊大師的女兒,千百度的老闆,而不是丁小寧什麼的,他訕訕地一笑,「這紅包是幫純良代發的,最多的就是一萬,我還說自己墊了呢……」

他解釋兩句,陳太忠就明白了,老燕京人有這規矩,辦喜事兒的時候,有喜事兒上門――上門的喜事兒得是頭一遭的,這叫雙喜臨門,得包紅包給回去。

比如說,張三家生孩子了,李四家帶著新媳婦上門道喜了――主家就得給新媳婦紅包,這頭一遭指的是:這得是新媳婦賀的第一個孩子,喜上加喜嘛。

同理,趙大麻子結婚,王五家帶著孩子來觀禮,也能得紅包,當然,這孩子也得必須是第一次參加婚禮,那些七八歲的小毛孩子,就只有在地上撿銅錢和糖果的份兒了。

其實第一次不第一次的,並不重要,所謂喜事兒,可不就圖個熱鬧?

苗毅勇跟許純良關係尚可,這結婚需要幫忙的人也多,他就接手了紅包返還的任務,不過照他的說法,眼下送出的這個紅包,回頭得苗總自己出錢。

「咱倆辦喜事兒的時候,你的孩子不會上門賀喜吧?」荊紫菱側過頭來,在陳太忠的耳邊低聲嘀咕一句。

「你想像力真豐富,我就不是那種隨便的人,」陳太忠冷冷地看她一眼,心說我要有心,現在生下的孩子也能在幼兒園組成個小班了。

不過這細節想一想可以,說是不能說的,所以他只能岔開話題,笑著發問,「發紅包還得專門的一個人……上門的喜事兒很多?」

「很多領導禮到了,人沒到,那些送禮的秘書也不能白來,這我也得負責,」苗毅勇微笑著回答,順便遞給他一個眼色――你懂的。

陳太忠一聽,真的明白了,官場裡這種事不少,京城的官場尤甚,很多人彼此都很熟慣,但不是一條線或者一個陣營的。

這種情況,不上禮就太失禮了,但是人來了又容易鬧誤會,所以就只是單純的上禮,而主家明白,對方肯定不來,卻也不能讓秘書或者司機白跑腿。

「苗總,生意來了,」這時候,又一個人走了過來,拍一拍苗毅勇的肩頭,不是別人正是高雲風,他笑眯眯地發話,「太忠兩口子交給我了。」

苗毅勇聞言離去,陳太忠看高公子一眼,「你不是學社科的嗎?許純良跟你一個班,他怎麼有經濟學學位?」

「沒聽說過雙學位?」高雲風笑著回答,「純良在學校只知道學習,四年修了兩個學位。」

「這是碩士生的待遇了,」陳太忠點點頭,又問他一句,「你是去天南的桌子,還是去大學同學的桌子?」

「就在天南了,大學同學,到時候串個桌兒就行了,」高雲風很隨意地回答。

估計你在學校,也是個學習不好的,所以寧肯在天南的桌上,當你的副省長公子了,陳太忠心裡暗暗嘀咕,嘴上卻是笑著發問,「你沒坐樓上?」

「上面都是一幫老幫子,跟他們坐一起有什麼意思?」高雲風低聲笑著回答一句,他老爹今天要是來,肯定坐樓上,他就差得太多了,「你倆打算坐哪兒?」

「我倆……肯定坐天南啦,」陳太忠向著印象中天南所在的30、31和32號桌望去,發現那裡人頭攢動,一時也看不清到底來了些什麼人,但是毫無疑問,田強坐在那裡。

田公子就只當沒發現他來一般,坐在那裡抽煙喝茶,時不時地跟身邊的人笑著說兩句――那一位,陳太忠也認識,是素波反貪局的高局長,高局長跟許純良的私交很好,但是同時,素波反貪局是歸素波政法委管的,田立平在這個位置乾了多年。

田強肯定知道荊紫菱來,陳太忠很清楚這一點,不過兩家當面撞見,還是難免尷尬,所以田公子如此反應,大概也是高公子這般發問的緣由。

「你們怎麼來得這麼晚?」高雲風不滿意地哼一聲,「那邊都滿了,攆誰也不好……算,好不容易在首都撞見一次,我去趕兩個人走。」

「路上堵車,」陳太忠隨口答一句,事實上,路上真的沒怎麼堵,他倆進來的時候,才十一點四十五,而婚禮是在十二點一刻舉行,不是他倆來晚了,是別人來早了――這樣的婚禮,一般人哪裡敢遲到?早去一會兒,沒準還能結識一兩個有用的人。

「算了,不用攆別人了,」荊紫菱在學校的時候是天才美少女,走上社會之後,更多了幾分歷練,知道高雲風這麼說也是做作,卻也不想表現得不通情理,於是瞥一眼30、31和32號桌方向――她的記憶力不比陳太忠差多少。

看到若干個似曾相識的面孔之後,她微微一笑,「高總來得早,哪兒還有空位?」

「文化界那裡,還有三四個空位,」高雲風笑著回答,然後他又強調一下,「是文化界,不是娛樂圈……荊老一代大師,小荊你和太忠坐那裡,是最佳選擇。」

「現在的文化界,呵呵,」荊紫菱輕笑一聲,又緩緩地搖頭,「我爺爺說了,讓我不要跟他們接觸……沒有幾個人知道,『風骨』兩個字怎麼寫了。」

「那咱們去哪兒?」陳太忠都有點猶豫了,原本他覺得許家把各個圈子分得這麼細,實在有點蛋疼,但是現在看來,似乎……分得還不是很細,「總不能去『音響之友』的桌上。」

「其實音響之友和小學同學差不多,真的,」高雲風笑著低聲解釋,「純良小時候內向得很,就沒幾個朋友,這些同學都是要上杆子來參加婚禮,音響之友也是一樣,裡面也沒幾個關係鐵的……你不會認為,純良在乎這幾個禮錢吧?他是不想給同學留下勢利的印象。」

「那咱就隨走隨坐了,」陳太忠聽得覺得麻煩得很,尤其是他在天南那幾張桌子上,看到了喬小樹,真的是不想湊上去,有這專程來首都參加婚禮的時間,你把《侯衛東官場筆記》寫完多好?也省得讓諸多讀者罵了,真的是……沒啥風骨哈。

3594章諸多熟人(下)

陳太忠和荊紫菱走了一陣,猛地發現有張桌子空了倆座位,再看一看桌上的標牌,「街坊鄰居」,嗯,這個就不錯,許純良在鳳凰科委也有住房,哥們兒可不就是他的街坊鄰居?

「這倆位子沒人吧?」陳區長先問一聲,得到肯定的答覆之後,扯開兩張椅子,幫小紫菱把風衣搭在靠背上,兩人這才款款落座。

看到荊紫菱坐下,一桌人登時就不言語了――我艹,這麼正點的一個美女,居然坐在咱們這一桌了?

不過這個沉寂是暫時的,下一刻就有人問陳太忠,「你也是小許的鄰居?西邊兒的吧?」

西邊兒的?陳太忠琢磨一下,發現自己聽不懂這黑話,於是笑眯眯地回答,「其實我是路邊兒的,看見有人請客,就過來蹭吃喝,正好門衛也沒管。」

這回答是開玩笑的,但也表示出了幾分底氣,嚇唬人絕對是夠用了――沒點門道的主兒,不敢開這樣的玩笑。

但是這裡是燕京,一幫遺老遺少整天憋著勁兒,還不知道想嚇唬誰呢,聽他這麼回答,有個把人心裡打鼓,但是更多的人,心裡就生出了不屑――聽不懂話,此人可欺。

一桌十個人,除開他倆,五男三女,接下來就有人問荊紫菱的貴姓和工作單位了,這也很正常,茫茫人海,相遇即是緣分,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大家有緣坐在一張桌子邊,又都是許家的朋友,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其中一個身材高大的眼鏡小白臉,對荊紫菱格外地上心,他笑著發話,「燕京做小買賣的人多了,荊總你到底做的什麼生意?」

「就是小買賣,不值得一提,」天才美少女想到納斯達克ipo的艱難之路,心裡登時生出了點煩躁之心,那裡上不了市,想做大也枉然啊,「現在還是賠錢賺吆喝呢。」

眼鏡男還待說什麼,猛地聽到一陣轟響,卻是許純良帶著迎親的車隊來到了飯店,周圍黑壓壓地起碼擠了二三百號人,大廳里吊著的幾十部攝像機,也紛紛開始調整方向和焦距。

大廳里的眾人紛紛站起身來,連二層包間的門也紛紛打開――這是觀禮用的包間,向著大廳的一側門外有欄杆,倒是不虞掉下來。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書都經過挑選和審覈。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