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24章諸事纏身(上)陳太忠沉吟一下,試探著發問,「想把他弄走的話,難度是不是有點大?」

「你覺得呢?」李強哭笑不得地看著年輕的區長,心說別說是你和我了,就算加上你身後那位鳳凰黃,沒有合適的理由,也別想隨便弄走陳正奎,這是要把省委置於何地?

所以他只是淡淡地反問一句,「才來就走,合適嗎?」

「他不走,我堵得慌,」陳太忠冷哼一聲,他也沒有幼稚到以為能攆走人,只是要表現出不共戴天的敵對罷了,「我搞經濟建設,他給我添亂,等我出建設成果了……他還能跟著沾光,沒準還會摘桃子,真是便宜都讓他占盡了。」

「他不會走,你也不會走,你倆還會共存很長一段時間,」李強很直接地表示,陳正奎走不了那是板上釘釘的,而陳太忠的身份敏感,想走也很難。

想到這倆對頭要在一起配合很長時間,李書記自己都有點頭疼,這麼頂下去,還不知道要出多少事,猛然間,他也有點想趕走陳正奎了,「放下包袱,共同向前才好。」

「我就擔心北崇建設得差不多了,他直接把我弄走,」陳太忠似笑非笑地看著李強,「與其讓他這麼搞,我還不如現在躺倒不幹,反正有個電廠,我對北崇人民也算有個交待了。」

「這個你放心,」李強搖一搖頭,很乾脆地表態,「只要有我在一天,他就弄不走你……除非你自己想走。」

李書記真敢說這個話,黨委才是管人事的,陳正奎就算再強勢,人事上也要尊重他的意見,再加上陳太忠自己不想走,也會有手段――這種情況,誰拿得走北崇區長這位子?

他這話,就有點結盟的意思了,陳區長也聽得明白,他笑著點點頭,「那可多謝李書記厚愛了,古伯凱對上午的事情怎麼說?」

「他能怎麼說?這涉及到紀檢委的職能,他胳膊肘肯定往裡拐,」李強無奈地哼一聲,「事情沒錯,只不過選擇了一個錯誤的時間,和相對不是很慎重的方式。」

市紀檢委書記古伯凱跟他不是一個陣營的,以前兩人還能通過短期合作,偶爾抗衡一下王寧滬,現在李市長變成了李書記,兩人關係反倒是有所疏遠。

「那算了,我還是坐視別人撤資吧,」陳太忠一聽是這話,登時就惱了,「到時候事情鬧大了,我看板子第一個打在誰身上!」

「其實他也不知情,」李強苦笑著搖搖頭,陳正奎忙著找回場子,做事真的差了章法,他也是打電話給古伯凱了解情況的時候,才了解到,古書記聽說此事並不比他早多少。

所以古書記自己都很惱火,但是他身為紀檢委書記,必須要維護自己人――他跟李書記解釋了一下,「古伯凱說,他年前找趙海峰,也是從會場裡帶走人的。」

這也是個小小的人情,北崇的常務副在換屆的時候,可是很搗蛋的,古書記將趙海峰帶走,實質上也是對北崇的支持。

史允中都瞞過了古伯凱?陳太忠聽得有點奇怪,按姓史的表現來看,丫是被動介入此事的,這種情況下,不跟部門老大打招呼,這行為就有點匪夷所思了。

不過他也不想深究原因,李強絕對不是個善碴,這原因一旦深究下去,思路沒準就要被李書記帶偏了――官場裡有形無形的陷阱真的太多了,還是要堅持以我為主。

「不知者不罪,但他是史允中的上級,最好還是出面在北崇電視台講個話,」陳區長提出了要求,「把今天的事情說清楚,順便道個歉。」

「這有點……不合適吧?」李書記眉頭微皺,紀檢監察工作本來就是惹人的,查人沒查出問題,真的太常見了――不管是真沒查出還是假沒查出。

通常情況下,查錯就查錯了,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嘛,只有遇上事主極為刺頭的情況,紀檢委才會有道歉――就比如說某人從抗洪第一線上被帶走,後來差點植物人,幸虧被人用「太忠庫」三字喚醒,這才有了道歉和紀檢委的整頓。

但饒是如此,那也是在官場內部協調的,外面的群眾根本不知情――連陳主任的父母都被瞞著,陳太忠現在要求古伯凱在電視上道歉,這真的是強人所難,「有損紀檢委形象。」

「他們去會場的時候,就沒想到有損我的形象?」陳太忠不滿意地哼一聲,「他要是不答應,那咱們就坐視事態惡化好了……其實說不定最倒霉的是我,唉,可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那就賭一下誰會更倒霉吧。」

最先倒霉的,肯定是古伯凱,李強非常清楚這一點,紀檢委這個部門,在官場裡確實是見官大半級,橫衝直撞威風八面,但是同時,這個管幹部的部門,也是最強調章程的,要不然權力不好制衡,豈不成了太上皇?

今天紀檢委對北崇的調查,章程不對,選擇的時機和方式也不對,被調查的人若是無力反抗,也就只能忍氣吞聲自認倒霉,但是被調查者有反制手段,打算找後帳的話,首當其衝的,就是不按規矩來的紀檢委――他們最可能成為替罪羊被犧牲掉。

「那我把古書記喊過來,一起聊一聊?」李強一探手,作勢去拿電話,他還是不相信,陳太忠捨得徹底放棄掉北崇――北崇又窮又落後,放棄掉也沒什麼可惜的,但是了解陳太忠的人都說,那人有始有終,是個講究人。

「我跟他能有什麼好聊的?」陳太忠斷然拒絕,「聊再多沒用,他能在電視上道歉,我才好繼續做工作,要不然他就等著倒霉吧。」

「他要是不答應,你真的就放棄北崇的發展了?」李強臉色一沉,冷冷地發問。

「這沒辦法,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捨不得老婆,抓不住流氓,」陳太忠很隨意地回答,「我想北崇好,但是誰要是想試圖利用北崇,綁架我的責任心,那就大錯特錯了。」

「這個,」李強的手在電話上空懸浮好一陣,最終還是沒有按下去,他決定犧牲一下自己,「那好吧,我答應你,他要不去道歉,我就去道歉。」

「李書記,你本來就應該過去關心的,」陳太忠對這樣的犧牲,卻是絕對的不領情,「我的第二個要求就是,李書記你要代表市黨委,出面安慰投資商的情緒。」

你這有點過分了吧?李強淡淡地看他一眼,「你要我和古伯凱一起去見那些投資商?」

「雖然他們是商人,也知道市委書記比市長大,」陳太忠面無表情地回答,「官本位的社會,搞清楚這個很有必要,他們更知道……市長比紀檢委書記大。」

「你還真是個能折騰的,」李強搖搖頭,苦笑一聲,他能拒絕嗎?「行了,我知道了。」

陳太忠此次入陽州,基本上算是無功而返――起碼那元兇是沒受到懲處,但是這個帳,不是這麼算的,首先他是把史允中的老大古伯凱拽了出來,要古書記安定北崇的民心。

其次,他跟李強達成了默契,就是共抗陳正奎的陣營,說實話,以前陳區長跟李市長也不是很對盤的,眼下能形成某種形式的默契,殊為不易。

至於李強答應他的留在北崇,那僅僅是意外之喜罷了,陳某人真想留在北崇,沒有人能趕得他走,眼下不過是多了一層保證,實在不值得一提。

不過就在他將要離開之際,又有點小意外發生,李強接個電話之後,笑眯眯地看他一眼,「古伯凱要過來,你要不要跟他說兩句?」

「我怕自己按捺不住,揍他一頓,還是免了吧,」陳太忠乾笑一聲回答,「我回北崇了,靜待兩位領導大駕光臨。」

「你還能再囂張一點嗎?」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李強輕聲嘀咕一句。

但是嘀咕歸嘀咕,當天下午,北崇那邊的眼線就報過來了,說王瑞吉確實在辦理撤資的手續了――通匯的兩百萬資金,已經打到了北崇的帳戶上。

這是特色養殖公司的帳戶,錢雖然不是財政的,卻也是眾人矚目,輕易動不得,所以兩百萬的資金,目前還老老實實地趴在帳上,但是想退的話,真的很簡單。

能給我個喘息的機會嗎?李書記想到這裡,禁不住苦笑著搖搖頭。

陳太忠不會考慮這些因素,他倒是挺滿意,李強答應了出面安撫投資商,這可不僅僅是市委書記關心經濟發展,更重要的是,李書記終於出面,要跟陳市長打擂台了。

史允中等紀檢委幹部,是得了陳正奎的授意,才來北崇調查的,不但沒什麼結果灰頭土臉地走了,還惹出了市委書記的關懷,這可是狠狠的打臉了。

顯然,李強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一開始他並不想答應,怎奈陳某人的決心太大,他不能坐視事態的惡化。

當天北崇電視台真沒播出簽約儀式,大部分人都沒有關注到這一點,但是能關注到這一點的人均非常人,他們都知道――北崇下一步,是不會太平了。

3625章諸事纏身(下)陳太忠沒關心大家看電視的反應,第二天一大早,他來到區政斧,先看一看公告亭,發現確實有人圍在一起,細看上面的條款,才說要轉身離開,卻被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攔住了,「請問你是陳區長嗎?」

陳區長還沒來得及回答,旁邊幾個看公告的北崇人走上前,將這兩人隔開,還有人憤憤地發話,「往後退一退,你們朝田人跟我們陳區長離這麼近幹啥?」

時下陳太忠在北崇群眾中的美譽度,實在是太強了,大部分人說起來,都是稱「我們的陳區長」,這不僅僅是他收拾了花城人,也不僅僅是因為救火或者獻血,還有很關鍵的一點,是他表示了:北崇人能幹的活兒,不讓外人接手。

這個決定其實非常地不講理,也非常地固步自封,但是北崇人還就認這個,抱團兒的群眾,自然喜歡小集體主義強的領導。

而眼下大家看的是公告,計較的是招投標事宜,猛地冒出兩個外地口音的主兒,當然就有人不幹了,而他們一說,旁人也反應過來了,登時就團團圍住了這倆人。

陳太忠看一眼這倆,搖一下頭,抬腳向政斧大院走去,心說你又不是北崇人,要辦啥事找相關的部門即可,都像你們這樣,不管不顧地找到區長這兒――我還要不要工作了?

「你們別鬧騰,」有人在旁邊用北崇話喊一聲,「陳區長,這是我妹子的大伯子和妯娌,他倆找您真的有要緊事!」

「嗯?」陳太忠側頭看一眼,發現說話的這廝自己也不認識,但是北崇話說得是字正腔圓,於是他微微揚一下下巴,「什麼事兒,你們三個進來說。」

「便宜你們了,」圍著那倆人的北崇人見狀,就散了開去――外地人是要提防的,但是有本地人作保的外地人,那也不好計較了。

這夫妻見狀,也是交換個眼神,心說這還虧得是找到了弟媳婦的哥哥,要不然這事兒還難辦呢,真是沒見過這麼在意本地人的領導――他們也知道,弟媳婦的哥哥其實不認識陳區長,但是人家就拍胸脯保證了,一說北崇話,區長肯定認。

見到年輕的區長背著雙手站在那裡,夫妻倆走上前,男人先低聲發話了,「陳區長,我的女兒在你們區里,被非法拘禁了,請您幫個忙。」

非法拘禁?陳區長不動聲色地看著對方,心說這個話你可得說清楚了,非法拘禁的事兒,哥們兒自己都常做,關鍵是看你女兒做了什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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