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九百零六章 不可抗力

陳太忠沉吟片刻之後,側頭看一眼廖大寶,「大寶,你怎麼看?」

「我對煤炭行情不太清楚,」廖主任很乾脆地搖搖頭,但是頓得一頓之後,他又補充一句,「但是我認為,合同就是合同,是具備法律效力的。」

「是啊,合同就是合同,」陳太忠感觸頗深地點點頭,然後又微微一笑,「還是老家人給面子,連一句話都不說。」

「海潮集團在煤炭供應方面,擁有其他兩家不可比擬的優勢,」王媛媛認可陳區長的說法,「也只有烏風山,勉強可以和海潮一爭。」

烏風山是國企,是實實在在的煤礦,還有自己的車皮,所以人家抱怨歸抱怨,送貨還是有保障的,但就算這樣,他們比之海潮,也是小家子氣了一些――嫌自己賺得少了。

「那就這樣吧,」陳太忠點點頭,「告訴華亨,再不供貨,就是單方面違約,北崇會追究它的違約責任,就說是我說的。」

王媛媛的嘴巴抖動兩下,最終還是點點頭,「好的,我知道了。」

她離開之後,廖大寶才敢出聲發問,「頭兒,天南那邊,煤炭漲得不厲害?」

「這個我還真不清楚,但是違約就是違約了,」陳太忠搖搖頭,「他本來就不是煤企,想賺這個錢,就要有風險意識。」

「我也是這麼想的,」廖大寶笑著點點頭,「風險是他們的風險,把風險轉嫁到咱們頭上……這算什麼事兒?」

但是華亨的人不這麼看,原本他們是想著,現在是市場經濟了,就要遵循市場規律,殺頭的買賣有人做,賠錢的買賣沒人做。

眼下煤炭的價格漲起來了,繼續執行北崇的合同就不現實了,不過他們也沒說,就一定要中止,只是想著拖延一段時間――萬一價格再落下去,就又可以執行了。

可是接到王媛媛的電話之後,華亨就不能淡定了――什麼,你們居然要告我們違約?

王主任不跟他們多解釋,就說是陳區長的意思,然後直接掛了電話,華亨這邊緊急磋商後,做出決定:無論如何不能背違約責任。

雙方簽的是很標準的購銷合同,違約的話,要支付合同金額的百分之二十的違約金給對方――別說全部違約,就算部分違約,華亨也支付不出來這麼多違約金,煤炭大宗採購,本來就是微利,靠的是走量。

所以華亨的高層有人建議,咱們不跟他打那嘴皮子官司,單方面中止合同吧,大不了已經交付的五萬噸煤炭的質保金不要了,只是百分之五而已。

這筆質保金算下來,一噸是十塊兩毛五,但是這個合同繼續下去,剩下的五萬噸,每噸最少少賺二十多塊――事實上,接下來煤炭還會漲成什麼樣子,誰都不知道。

這五十多萬,是乾落的純利潤,按理說不能不計較,但是想要這五十萬,得把合同執行完,賠上最少百十來萬,去掙這五十萬的純利,真的划不來。

一開始,華亨還指望用拖字訣來敷衍北崇,不成想那邊的反應速度,一點都不像常見的政斧部門,直接表示再不供貨,就要認定他們違約。

那麼,華亨也不想陪他們虛與委蛇下去了,索姓打算利用「人力不可抗因素」一條,單方面中止合同――市場價格波動,哪裡是人力能抗拒的?

這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事,反正就是扯皮唄,違約這姓質,也不是北崇區政斧能認定的,最後還是要走法律程序,若論打官司,華亨怕得誰來?

就算北崇法院裁定違約,陽州還有中法呢,恆北還有高法,就算最終裁定違約,還要講個執行不是?倒不信北崇人耗得起,也不信會有哪個蠢蛋,肯為公家的事情得罪私人。

事實上,華亨的人琢磨的是,單方面中止合同之後,那質保金也未必就要不回來,找一找關係的話,沒準還有戲。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就把應對方案商量了個七七八八,老總章遂聽大家說得很有道理,禁不住也有點心動,這個公司他是老大,但是公司的職員里,也很有幾個家裡有辦法的,大家一致認定事情該這麼處理的話,他也是得道多助。

可轉念一想,上次陳太忠處理那些用水箱作弊的司機,手段異常地強硬,並不賣他這個老總面子,他覺得還是慎重一點的好,「我還是先跟王寧滬了解一下吧。」

王書記一接這個電話,登時就毛了,「章遂你對陳太忠了解多少?」

「我知道那個人挺難打交道,」章老闆承認這一點,「但是他現在出車禍了,在醫院養傷……而且我不是不想履行合同,是現在真搞不到便宜煤炭了。」

「車禍了?」王寧滬低聲嘀咕一句,然後又哼一聲,「我跟你說,只要他沒死,你就不要去招惹那個人……現在李強都不敢招惹他。」

「那總不能讓我做賠錢買賣吧,」章遂苦惱地嘆口氣,「這也算不可抗力,實在不行……就只好陪著他打官司了。」

「他未必陪你打官司,」王寧滬聽得一陣煩躁,都有心掛電話了,可是想一想,這個買賣是自己幫著撮合的,禁不住又指點兩句,「有人販子拐賣了北崇的小孩,他不但把人販子抓回來了,把人販子七歲的女兒都抓回北崇了……關了起碼一個月,《新華北報》有報道。」

「噝,說的就是他?」章遂聽得倒吸一口涼氣,這件事他有耳聞,還是他愛人跟他說的,老妻表示,對人販子就該這麼狠――她一個初中同學的女兒,就是在大街上走丟的。

「你現在還覺得,他一定會跟你們打官司?」王書記冷冷地問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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