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橫幅,絕了,」孟志新看到顯眼的大紅橫幅,輕喟一聲。

自打跟陳區長出來之後,他並沒有沉默寡言,被冷遇的人,一旦接觸主流社會,謹小慎微並不是最佳的選擇――這意味著你還忘不掉過去的自己。

最好就是落落大方適可而止,不要讓別人覺得你不正常,也是積極融入主流的意思。

「紙頭越大,腸胃越大,」農業局胡局長笑著說句話,這也是陽州的官場俗語了――沒準恆北通用,以前下面迎接上面的領導,都要一張張的大字貼出來。

來的領導越大,貼的紙就越大,表示對領導的重視,但是同時,地方上對領導寄予的希望也就越大。

據說十來年前,有副省長視察花城,花城的每個字兒足足有兩米開外,結果省領導偏偏沒有答應花城要搞的項目,結果他要離開的時候,花城只派了一輛老舊的伏爾加送行,多出來的隨員直接是用偏斗摩托帶著,一路送到陽州火車站,花城的領導都沒跟著到車站。

這伏爾加在半路上,還拋了一次錨,要知道,這可是堂堂的副省長,就是這種待遇――花城人的桀驁不馴,也由此可見一斑。

不過副省長也好涵養,只是上火車的時候,輕喟了一聲,「紙頭越大,腸胃越大啊。」

於是,這句話就做為名言,流傳了下來。

說來說去,是利陽這個橫幅不太對等,北崇來的只是個區長,堂堂的利陽市就打出了「北崇區政斧諸位領導」的字樣――人家一個農業局,級別就跟北崇區相當了。

禮下於人必有所求啊,陳太忠心裡也微微一擰,不過已經是這樣了,還說什麼呢?依維柯車開進院子,就看到三位副廳級領導從樓里走出來。

利陽是農業大市,農業局的條件還算不錯,農業招待所雖然有點老舊了,但就算現在看來,這蓋了十來年的四層樓賓館,在利陽也還算拿的出手。

「建國你們太客氣了,」陳區長走下車,笑吟吟地發話,「三個領導在等我們,我們真的受寵若驚,有點手足無措了。」

「太忠你這麼說,就見外了,」晉部長先笑著回答,按說他在常委里的排名,還次於彭秋實,但他也是天南的幹部,還是跟陳區長一起同過窗的,這交情別人不能比。

「真是這樣,」陳區長做戲做全套,笑眯眯的點點頭,給足對方面子,「你們三位都是領導,我還打算指示一下呢,現在嚇得不敢了。」

他給面子,那三位也知道,這話不能當真,倒是彭秋實笑著發話,「我今天過來就是湊個熱鬧……婷兒,過來見一下陳叔叔,可是他救了你的。」

一個女孩兒坐在輪椅上,被人推了過來,陳太忠一眼看去,就知道是那個車禍中斷了腿的女孩,兩人年紀相差仿佛,但是……他就是叔叔了。

「陳叔叔好,」女孩兒沖他點點頭,臉上也不見如何的熱情,很顯然,相比面對挫折的態度,她比孟志新差了不止一條街,不過年輕嘛,這個可以原諒。

「嗯,恢復得不錯,」陳太忠笑著點點頭,「那個男孩兒呢?」

「他也挺好的,」女孩兒臉上的表情,越發地淡漠了。

「看你這表情,我還以為他不怎麼好呢,挺好就行,」陳太忠哈地笑一聲,轉身向一邊走去,「王市長……有曰子不見了,很想你啊。」

「這人……」女孩兒見他就這麼走了,還丟下一句夾槍帶棒的話,禁不住看一眼自己的老爸,「怎麼這麼說話?」

「不看看你自己什麼態度,」彭市長氣得哼一聲,陳太忠在跟王蘇華說話,他不怕跟自己的女兒多說兩句,於是恨其不爭地發話,「好歹就救過你的人,人家欠你?」

這是進招待所前的插曲,進了招待所,這邊早已經將飯菜準備妥當,一個招呼就上桌了,不過這個座次委實不太好排,三個副廳,招待的卻是一個正處。

倒是彭市長看得開,見狀主動坐在最下首,「就坐這兒好了,誰勸我也不走,我過來是看看太忠,私人身份。」

王蘇華又勸好一陣,才扭扭捏捏地跟陳區長分了首席,至於陳太忠另一邊,卻是坐了晉建國――他的姿態也很高,以此示意,我來是因為同窗之誼。

王市長的另一側,坐了農業局的局長,晉建國的另一側,是副處級幹部孟志新,有意思的是,最下首的彭市長身邊,也坐了一個身材高壯的中年人,臉膛黑黑的。

「來,先干三杯,熱烈歡迎來自北崇的貴客,」最終,還是王市長做為今天的主人,站起身舉起杯,「也預祝我們合作成功,實現雙贏。」

三杯乾了之後,眾人紛紛落座,邊吃邊聊了起來,陳區長被兩個副廳包夾著,說一說北崇的發展,又敘一敘舊情,晉部長還問起了天南的事兒,「太忠,馬上重陽節了,回不回天南看黃酒文化節?」

「有一半的可能姓,要走一趟,」陳太忠笑著回答。

晉部長所說的,是只屬於他倆的話題,有點喧賓奪主的味道,不過王市長也不介意,反而興致盎然地發問,「那惠特尼?休斯頓會不會去演出?」

「不知道,」陳太忠搖搖頭,他此番出來,也有故意晾一晾黑女人的意思,「由她吧,想去就去,不想去隨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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