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慈清縣又大擺筵席,招待北崇貴客,陳太忠再三說,隨意就行了,這邊卻是一定要豐盛,不如此,就表示不出慈清人的好客。

晚飯吃完,王蘇華也沒回市裡,而是幾個領導坐在一起,商量一下北崇和慈清的合作,該怎麼展開。

陳區長表示說,市農業局主持收購,我們是贊成的,北崇可以派觀察員來,看你們怎麼收麻,只管觀察絕不干涉。

這個麻怎麼運到北崇,我們依舊不干涉,北崇苧麻廠就只管收麻,貨到付款。

北崇這個姿態,真的很高,就是相當於坐在家裡,等著對方送貨上門,慈清的收購價、收購過程,一概不過問,連運費都不賺,只要求我們收的麻,一定是慈清出的。

這個並不難控制,市農業局和縣政斧聯合出發貨單就行,卡死數量,北崇那邊一核實,發貨單上敲個章,表示收到了,提走貨之後,司機憑蓋了章的發貨單,回來領取運費。

但是北崇有一個要求,令慈清人有點惱火,那就是――北崇保證貨到付款,在兩個工作曰內支付,做為回報,慈清要保證貨物的品質和數量。

數量有出入倒還好說,多退少補就是了,但是品質不達標的話,要假一賠十――這種要求並不罕見,但是用在政斧部門之間的合作中,多少有點過分。

「陳區長,咱們是合作關係,」尚局長先忍不住了,你是上帝你牛氣,但是這個牛氣,也得有個界限才行,「協議執行過程中,有什麼問題,你我可以直接對話……」

「兄弟單位之間,沒什麼不能商量的,就算我做不了主,不是還有王市長嗎?你跟王市長打交道,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協議里寫上這種要求,不是讓別人看笑話嗎?」

「呵呵,」陳太忠笑一笑,這般要面子的政斧部門,是很多的,相互之間的合作,材料上寫得花團錦簇,滿篇的肯定句式,仿佛下一刻就可以垂拱而治,跑步進入[***]。

事實上,一團和氣之下,很可能隨時發生不見硝煙的戰鬥,只不過,對於可能產生的糾紛,雙方提都不會提,表面文章強調的就是精誠合作。

等真的出事了,再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也不遲。

但是陳區長不喜歡這樣,於是他看一眼王蘇華,「王市長有什麼指示?」

「你能說一說,為什麼堅持這一條嗎?」王蘇華饒有興致地看著他,並不正面回答。

「沒啥,親兄弟明算帳,醜話說在前頭,定下規矩省得扯皮,」陳太忠一攤雙手,理直氣壯地回答,「到時候直接執行就完了。」

「你這有信不過尚局長的嫌疑啊,」王蘇華看著尚局長笑。

「北崇正在嘗試搞制度建設,」陳太忠也笑一笑,「違規的成本很低的話,會催生一些人冒險的念頭,倒不如提前明確了違規可能付出的代價,將某些僥倖心理,扼殺在萌芽狀態。」

「你遇到過這種事?」王市長又看他一眼。

「遇到過,多了,」陳太忠很隨意地回答,「風氣一旦形成,扭轉起來都很困難,別人不認為自己錯了,反而認為我壞了規矩……其實一開始破壞規矩的人,多半都有點關係。」

「挺有道理,」王蘇華點點頭,終於明確表態,「醜話說在前頭,你北崇既然堅持這樣,我們也省不少事。」

「我們也省很多事,」陳太忠聽得就笑,「下面辦事人員驗貨的時候,不用那麼辛苦了,我也省心……大家都省心。」

「王市長的分析和指示,非常精彩到位,」尚局長聞言,笑著鼓起掌來,慈清的縣黨委書記和縣長也跟著鼓掌,微笑著點頭。

在座的都不是笨人,大家也能想到,有收購就會有貓膩,但那都是下面人的小動作,他們這些縣處級幹部,還不至於眼小到這樣,難聽話說在前面,也不是什麼壞事。

這基本上就是把意向敲定了,簽約自然是要去北崇,不過陳區長也說了,你每年最低保證是四千噸麻,這個我們吃得下去,但是想多賣的話,要跟我們的計委協商。

計委就是搞計劃的,這個大家能理解,不過坐在角落的王家奇聽到這個表態,眼睛都有點綠了,等座談會開完,他拎了兩紮百威啤酒,去敲陳區長的房門。

這時候就已經晚上九點了,不過令王主任感到意外的是,陳區長屋裡還有倆人,一個是慈清縣黨委的瞿書記,另一個是眉清目秀的小服務員。

堂堂的縣委書記,不會太在意一個邊緣化的計委主任,瞿書記見他進來,笑著站起身打個招呼,禮數是做足了,但是坐下來之後,他繼續說話,絲毫不考慮王主任的感受――尤其要命的是,他說的還是些無關緊要的話。

當他說到,相較惠特尼休斯頓,他更喜歡鄧麗君的時候,陳區長有點忍無可忍了,看一眼王家奇,「王主任還帶了啤酒來?」

「聽小王主任說,睡覺前你喜歡喝兩口啤酒,」王主任笑著回答,「剛才在門口,正好遇到一熟人,車裡有點百威啤酒,我就見面分一半……現在過來跟太忠你分一半,瞿書記也得喝,我注意到了,剛才你沒喝好。」

「我是真不能喝了,重度脂肪肝,剛才是捨命陪領導呢,」瞿書記見狀,知道自己再呆著就礙眼了,於是笑著站起身,「你倆喝吧,小張幫招呼著……陳區長,那個大學生返鄉創業的資料,就拜託你了。」

「嘖,著急走什麼?」陳區長假巴意思地站起身留客,「要不我就會覺得,你對王主任有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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