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葉紅原本要當作看不見就此過去,但她說話了,也不得不回個笑臉。

「我聽說姑娘就要大喜了?」張媽媽笑眯眯的說道,一面指揮著小丫頭接過一個點心鋪子的點心包,「到時候,可別忘了媽媽我一杯酒。」

看來宋嫂子說的含蓄了,那張大娘子必定是扯著嗓子嚷了,再者說,那張大娘子跟富家大太太是舊相識,尋了這個踩低就高的機會,還不巴巴的到跟前擺功去?這件事哪裡瞞的過她們。

拒親以及搬出富家的事,那些閒著沒事的內宅婦人怎麼會忘了?只怕日日盼著看自己的笑話。

這件事說起來,也的確有些笑話!秋葉紅暗自嘆了口氣,真是倒霉!

「真有了喜事,你自然跟你太太要過來,這話可是白囑咐!」富文成在一旁冷冷道。

張媽媽被這話噎的一愣,要回上一句話,偏又沒話說,誰讓她的確是大太太跟前的使喚人呢!眼前這個父女倆再落魄,也是富家正經的親戚!

真是自找的打嘴!看著那秋葉紅沖自己挑釁的一笑過去了,張媽媽恨不得抬手扇自己一下,只得拿那兩個小丫頭子出氣。

「還不快些!杵哪裡等著人請你吃飯呢!」一行罵自己上了街邊停著的車,往富家大院去了,進了角門下車,親自看著倆丫頭將點心送去少爺們的書房,自己便往大太太的院子去。

時值仲秋,大太太的院子裡種的銀杏黃櫨樹紅黃相間,襯得原本典雅端莊的宅院格外的靈動,此時已經剛過了晚飯點,眾婆子們收拾了下去,只留下七八個小丫頭在門廊上站著聽喚。

張媽媽上了台階,就聽見裡面傳來富三姑娘咯咯的笑聲。

這位三姑娘雖然性子古怪,說話沒個輕重,但因為畢竟是老姑娘,在大太太跟前還是頗為得寵。

「你老人家這點過來做什麼?」穿著藍底印花比甲,淺紅衫的青鸞笑著打帘子道。

「姐兒要吃飯去吧?」張媽媽忙抬手扶住帘子,不敢讓青鸞實打實的給她掀帘子,一面笑道。

青鸞點點頭,讓她進去,一面笑道:「媽媽替我會兒,我去去就來。」

張媽媽忙笑著應了,看著她跟幾個丫頭出去了,自己才繞過大楠木隔扇,進了裡間,已經掌燈,映的屋子裡光彩晶瑩的。

穿著家常褐色交領衫的大太太斜倚在榻子上,正拿著一根長簪子看,挨著她坐的是胖乎乎的三姑娘,穿著的粉藍印花交領褙子撐的緊緊的,一面在簪子上指點一面笑。

而下邊椅子上做的二姑娘富蜻娘一如以往,穩穩噹噹淡淡含笑的吃著茶。

「我聽說他們兩個兄弟要吃外邊買的點心?」大太太看到她進來,放下簪子問道。

「來了幾個宗族裡的孩子,一起玩呢,倒不是兩個少爺要的。」張媽媽忙笑道,一面給二位姑娘問了好。

「我說呢,咱們家的孩子,哪有那樣矯情的!」大太太道。

「可是呢,有大少爺做著表率,他們都知道。」張媽媽笑道,一面忙岔開話,對三姑娘道,「三姐兒看的什麼簪子?這麼高興?可是新興的樣子?」

「倒不是,」富三娘笑道,一面遞過來,「這是二姐夫家剛送的一件回禮,你瞧,好些年前的老花樣了!也好意思拿出手送人!我的丫鬟們戴著也比這個好!我正說二姐姐呢,快退了親去吧!」

張媽媽聽她說著,一面接了過來,見著是一根纏花直簪,一個風頭綴著一個珍珠,僅此而已,便笑道:「姑娘你年輕,不愛這樣的,我看著倒也好。」

見她說的圓滑,富三姑娘撇撇嘴,說聲沒趣站起來便告辭去了,身後的大丫環忙跟著走了。

「她懂什麼!」大太太接過簪子,一面看一面道,「她年紀小,哪裡認得這個,別瞧著簪子樣子不起眼,只怕世上也找不出第二個了。」

大太太家祖上曾經在京城裡為官多年,那家裡的見識必是不一般的,聽她這樣一說,別說張媽媽這樣的人好奇,就連因為是夫家送的而有些不好關注的二姑娘,也收起矜持轉頭認真聽起來。

原來這簪子倒不是材料多麼珍貴,只是這做簪子的人,卻是個皇家子弟,就是前朝亡國的皇帝,六七歲登基,亡國時也不過才十六七歲,被這大北朝的開國皇帝推下位之後,被圈禁起來。

這個喪國的皇帝,治國用兵沒什麼奇才,偏精於書畫,攻與匠技,圈禁期間做了些女子們的首飾釵環,因為他的身份特殊,不過是聊以解悶罷了,並沒有沒有流落市井,故為世人少見之物。

再者他畢竟是潑天富貴過的人,做出來的首飾非一般匠工可比,格式配色帶著一種不流入俗的雅致,深的皇宮貴族們追捧,因這他的身份,給這些首飾起了個「天寶」的渾名。

這亡國的皇帝只活了三四年就死了,這天寶首飾存世的也就不過十幾件,多是留在皇宮之中,並且非一般妃嬪能有,只在那太后和皇后手裡,流落到宮外的只有了了幾件,價則無限。

「我爺爺在的時候,家裡也曾經有過一件,也是這麼一個風頭釵,後來進上了,我小時候只見過一次,只記得後面鐫個清字,長大了才知道,這就是那皇帝的名諱。」大太太一面把玩這簪子,一面滿懷追憶的說道,「你女婿家有這個,只怕是宮裡賞的,難得他送來這個,可是對你的看重,你且收起來,這個不是日常帶著的,別讓你妹妹再亂翻,她皮猴一樣,不知輕重。」

富蜻娘忙站起身來,神色鄭重又驚喜的接了過去,也不交給丫鬟,自己小心的拿著,忍不住的看。

張媽媽聽了這一番講述,只把嘴也合不上,只知道念佛咂嘴。

「二姑娘大福!二姑娘大福!且不說姑爺家能得了皇家的賞賜,就說這皇家的賞賜拿來做聘禮,可是天大的臉面!」張媽媽說著就連連施禮,歡喜之情毫不作假。

富蜻娘被她說笑的臉色更紅,再不好待下去,忙告辭去了。

待她的衣角消失在屋內,一直面含喜色的大太太才幽幽嘆了口氣,眉宇間堆上些許憂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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