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引來同行幾個大夫的不滿,這老小子明顯的要撬人才,收下這麼個徒弟,師傅自然水漲船高,一時便都動了心思。

說起來也是真的,這麼好技術,用來看牲畜,真是糟蹋了。

要是他們學會了這個神技,那不就成了只在傳說中存在神醫扁鵲了?這是多麼大的誘惑!

秋葉紅哪裡不知道他們的打算,便笑了,道:「不敢,不敢,」敷衍幾句拒絕了他們,一眾大夫雖有不甘,但也無法,這種技術就是硬搶也搶不過來的,只能慢慢想辦法了。

張師傅已經按照秋葉紅的吩咐,給牛灌了消炎湯藥,因為不確定能不能達到青黴素之類的消炎作用,秋葉紅只能加大劑量,並不時的查看,這一夜乾脆就沒有回家去,富文成知道了,便鎖了門親自來陪,黃掌柜自然不敢怠慢,收拾了兩處屋子,就給他們父女專用。

算著時間過了十二個小時,秋葉紅半夜起來親自牽遛的牛,看著那被開膛破肚的牛晃晃悠悠的站起來走,黃掌柜張師傅以及胖哥都驚訝的合不攏嘴。

「真的沒事…….」黃掌柜只會喃喃的重複這兩句話,「大姐兒,糟蹋了這一好手藝啊…….」

這個時候,黃掌柜也動了讓秋葉紅學人醫的念頭,牲畜算什麼!開膛破肚的治病,人才最需要!

「…前些年,街上一個漢子被馬踢了,大夫說是傷了脾臟,除非扁鵲在世,開腹療傷才救得,最後活活疼死了,小大姐兒,大夫說的開腹療傷跟你今日做的這個一樣不?」張師傅也喃喃道。

「都是手術,」秋葉紅笑道,一面慢慢的安撫牛臥倒,「原理差不多,都是外科手術。」

再看到眾人聽了這話如同看神明的目光,忙擺手道,「可是我不會,我沒學過,隔行如隔山,這個打死也不敢去試試的!」

只怕這個黃掌柜一時衝動,再掛出看人醫的牌子,豈不是要了她秋葉紅的命?

轉眼兩天過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保佑,還是這個牛命大,這個粗糙的古代手術,並沒出現手術併發症,順利的康復了。

「小大姐兒……」看著門外探過頭來的劉家兩兄弟,秋葉紅有些失笑。

「你們可是來了,我還以為沒人付診費呢!」秋葉紅笑道。

聽她這樣一說,原本有些緊張的劉家兄弟立刻鬆了口氣,忙從身上掏出一把碎銀子,就往櫃檯上放,口裡連連道:「哪裡哪裡?有吃白飯的哪裡還有看白病的……小大姐兒,你看這些夠了沒?」

櫃檯上的碎銀子大約有二兩,秋葉紅故意板著臉道:「不夠!」

劉家兄弟二人嚇了一跳,面上便有些惶惶,那一日聽了臨安大夫的話,正準備殺牛,突然來了一隊衙役,二話不說,抬了他們的牛就走,原本心裡只當孝敬這些公差了,卻沒想到隔日進城聽人說,秋葉堂的小大夫開腹刨胃治好了一頭要死的牛,大驚大喜才知道原委。

如今買一頭牛仔再養大要花十幾倆銀子,成本遠遠高於治好牛,於是兄弟倆一合計,大著膽子上門來了,心裡惴惴不安,只怕這小大夫責怪他們不敬而要獅子大開口。

此時聽秋葉紅一聲不夠,心都停了跳,暗自後悔,一面忍著又往外摸銀子。

「…多了!」秋葉紅見嚇得這兩個守財奴,又開心的笑了,道,「我們秋葉堂,問診三文錢,出診五文,」

不過歷來沒有給外科手術定價,秋葉紅於是歪著頭一面想一面說道,「手術呢要貴些,十五文,再加上住院這樣幾天,藥費算下來,收你三十文吧!」

才三十文!劉家兄弟真是驚喜萬分,又有些過意不去,非要給二兩銀子,秋葉紅不收,推來推去,直到胖哥出了注意折中了一下,收了一兩銀子才罷,秋葉紅又多贈送了三個療程的養陰補氣的湯藥,劉家兄弟便歡天喜地的牽著牛走了。

穿行與大街上,引得眾人紛紛來看,當知道這頭就是前幾天被小大夫開刀刨胃的牛時,滿大街都喧譁了,將劉家兄弟並牛都圍住,你摸我看,不敢相信,劉家兄弟牽著牛,好似自己做的手術一般與有榮焉,得意洋洋的,任人參觀直到天黑才走到家裡。

自從那日後,秋葉堂的客人驟增,除了拿藥的,看病的也多了起來,讓秋葉紅意外的是,上門拜師的也多了起來。

什麼時候獸醫這樣受歡迎了?秋葉紅望著剛打發走,又進來的兩個年輕後生有些無奈的按按頭。

「他們只是想學開刀的技術…….」胖哥湊過來低聲道,指著其中一個瘦小的男子,「我認得他,是城西惠民堂掌柜的外甥…….」

「哦,」秋葉紅這才恍然,又有些失笑,這獸醫的開刀跟人醫的完全是兩回事,麻醉也好,下到切口也好,縫合也好,完全是不一樣的,他們這些人該不會是像跟自己學了然後用在人身上吧?

萬一出了事,不是萬一,一定會出事,那豈不是要害死她?

「他們可不像鍾小哥……」胖哥向正在一旁低頭看醫書的鐘小哥,低聲笑道,「是真正的獸醫。」

或許是感覺到他們二人的注視,鍾小哥抬頭向這邊看了眼,正好遇到秋葉紅含笑的目光,頓時紅了臉低下了頭。

鍾小哥其實有名字,據說還是個教書先生給起的,子期,鍾子期,當那日果真以徒弟身份上門來的鐘大夫正式介紹時,秋葉紅差點笑噴。

「不知道你有沒有個好朋友,叫伯牙的?」秋葉紅打趣道。

鍾子期紅著臉垂著眼道:「師傅說笑了……。」

「別叫我師傅…..」秋葉紅有些不好意思的搓搓手。

鍾子期便抬頭,他始終不敢正眼瞧秋葉紅,飛快的掃了她一眼,便又垂下頭,悶悶道:「小大姐兒是嫌我鹵笨…..。」

「不是不是。」秋葉紅忙擺手道,「這個不算什麼,你想學我教給你就是了,只是這個的確不好學……不過別叫師傅,我不習慣…….」

鍾子期這才鬆了口氣,抬起頭對秋葉紅大膽的笑了笑。

秋葉紅暗自一笑,想來讓他叫這個比自己還小的姑娘師傅,定然覺得怪不好意思的吧。

「你沒有受過系統的理論學習,一時半時我就是講也講不清…….」秋葉紅說道,這不是謊話,她只當過學生,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樣當老師,為此每晚除了自己看醫書學習,還找抽出時間將大學裡的知識一點一點回憶著,由淺入深的寫下來。

「慧娘,不早了,仔細看壞了眼,早點睡吧。」富文成在外說道。

秋葉紅揉揉發酸的胳膊,問了句什麼時辰了。

「亥時了。」富文成道。

「哦對了,爹。」秋葉紅從床上跳下來,由於久坐差點摔倒,一瘸一拐的打開門,見富文成披著褂子已經轉過身,「那邊沒人找你晦氣麼?」

話說已經過去四五天了,因為忙於手術以及術後觀察,又收了鍾小哥這個不是徒弟的徒弟,費心思的寫書,一時間倒忘了家裡的事。

既然是侯門的人,受了那麼大的委屈,豈能善罷甘休?

再者一心結交權貴的富家大院的人,又豈能放棄這個拍馬屁的好機會?

「也沒別的,老太爺叫我過去,訓了一頓,跪了祠堂,不准我再進大院的門而已。」富文成一笑道,「沒事了,別挂念著,這婚嫁大事,咱們不願意,他們還能綁了你去不成?」

「我不是挂念這個!」秋葉紅有著著急,幾步過去要看富文成的腿,「跪了多久?天涼了,仔細落了病!」

富文成笑著擋開她,只道沒事,不過跪了一會兒而已,推秋葉紅去睡,秋葉紅無法只得關了門,從門縫裡看富文成雙腿微微趔趄的回自己屋子裡去了,眼淚便在眼眶裡轉了幾轉。

入了冬,秋葉紅換上了袷衣,因為孫少爺要的那批膏藥制好了,初次給官府的人打交道,為了留個好印象,黃掌柜便親自上京送去了,秋葉紅作為店裡的二掌柜,少不得要操心除了看病抓藥外的閒事,乾脆和富文成住在店裡,只等黃掌柜回來再搬回去,也好照看這店裡的家什藥材。

「小大姐兒,關好門啊,」這一日天黑了,因為住在店裡,秋葉紅便沒那麼早關門,胖哥和張師傅回去後,她就坐在堂里看書,知府衙門巡街的幾個公差正好經過,看到了都打招呼道,「最近不太平,多了好些偷盜…..」

自從治好了知府大人的馬,又做了震驚眾人的開腹手術,這些公差都跟秋葉紅熟悉起來。

秋葉紅忙站起身來,走到門口對他們笑道:「幾位大哥幸苦了…..」

這個小姑娘極會說話,公差大哥們都笑顏逐開。

「哪裡哪裡,知府大人才辛苦呢,原本該走了,因著案子又拖下來……」公差們笑道。

最近多些偷盜,秋葉紅並不是很清楚,於是好奇的問道:「丟失了很多財物麼?」

「可不是,」為首的一個笑道,「說起來也奇怪,大多數都是村人的牲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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