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陶鈞的再三擔保,宋家小姐終於同意秋葉紅試一試。

她的貓兒這個時候已經睜不開眼了。

至於手術場地,倒有些不好選。

「春和押就在這裡不遠,不如去那裡?」陶鈞建議道。

「那怎麼行,」秋葉紅想也沒想就拒絕了,「你們做生意的地方,見了血啊刀的的不吉利。」

陶鈞聽了抿嘴一笑,道:「小大夫還信這個。」

「不信不可以不敬的!」秋葉紅笑道。

他們在前邊說得熱鬧,小丫鬟在後重重咳嗽一聲。

秋葉紅回頭看了眼,見那宋家的小姐似笑非笑的望著他們。

方才跟著陶鈞拿紙筆寫藥方的時候,秋葉紅已經很八卦的打聽這對表哥表妹的關係。

「我姨母家的,數她小,嬌慣了些。」陶鈞說道,一面從小丫鬟一口一個小神棍的稱呼中,猜測到她們之間有不愉快的經歷,說了一些算是道歉的話。

那個秋葉紅根本就沒在意,其實她更想問的是,你們可是要親上加親,戲本上可都是這麼演的。

表哥表妹,多麼曖昧的稱呼啊。

但鑒於她跟陶鈞還沒有相熟到這個地步,只好咽了回去。

宋家小姐小名雪兒,年方一十七歲。

看著秋葉紅擠眉弄眼的樣子,陶鈞面上一直沒散的笑意更濃了。

「年前就定了在左諫議大夫黃大人家,趕著今年年前就該出閣了,還是一副小孩子的性子,可怎麼好。」陶鈞笑道。

被他看穿了心思,秋葉紅有些不好意思,訕訕笑了笑。

宋雪兒在後咳了一聲,給了陶鈞一個白眼,才看向秋葉紅。

「慧姑娘原來也是紹興府人,我說怎麼跟表哥這樣熟呢。」她帶著幾分小姑娘的好奇問道,眼神卻有些複雜的上下打量。

幾分探究幾分鄙視。

「慧姑娘怎麼學了這個?」她毫不客氣的問道。

秋葉紅一笑,道:「家裡窮,學個手藝謀生罷了。」

她自己什麼樣的身份地位,她自己知道,不怕也不在意別人相問,而且就她所受的教育理念,認為靠自己的勞動過活是最美的,這不是什麼低賤的事。

身份不身份的,地位不地位的,既然已成既定事實,就沒什麼可費心的,日子該怎麼過就怎麼過好了。

「學什麼不好,幹嗎學這個。」小丫鬟緊跟著小姐的話說道,一面還皺了皺眉頭,揮了揮手,「什麼味啊。」

這個時候她們已經直到秋葉紅家的巷子裡,因為家家戶戶趕著天好,曬了些乾菜,巷子裡飄著一股酸乎乎的味道。

秋葉紅只當沒聽見,還沒到門口,院子裡就響起多多狗歡迎主人的叫聲。

宋雪兒懷裡的貓兒受驚般的喵嗚一聲,扎在主人懷裡抖得篩糠一般。

「哎呀,你家裡還養著狗呢!快些打出去,我們家小虎最怕狗了,快些打出去。」小丫鬟大驚小怪的喊道。

秋葉紅看了她一眼,抿著嘴沒有說話。

正好李家三兒和小玉跑得氣喘噓噓的回來了,各自拿著一大包的藥。

秋葉紅讓李家三兒扯著十分不滿打滾不肯走多多狗出去溜溜,小玉則蹲在灶火前開始熬藥,這才招呼三人進院子。

「你家可真夠小的。」小丫鬟掩著鼻子四下打量,一面說道,「只有三間屋子,你們可怎麼睡啊!」

「苗兒。」陶鈞恢復了淡淡的表情,看了眼小丫鬟,聲音裡帶著幾分不悅。

小丫鬟看樣子很怕他,縮縮頭不敢說話了。

「我們自然不能跟大小姐你們比。」秋葉紅跑進跑出的,很快在正中屋子裡收拾出一張矮桌,又拿出了手術盒子,一面笑道,「食不過三餐,睡不過八尺,足夠了。」

小丫鬟沒吃聽懂,宋雪兒聽了看了秋葉紅一眼,又看了陶鈞,沒有說話。

「來,宋小姐,把貓兒給我,你們迴避了吧。」秋葉紅伸手道。

宋雪兒遲疑一下,不放心的問道:「不會留疤啊,可是你說的,」說著話看了眼陶鈞,咬著下唇豎眉道,「要是留了疤痕,或者貓兒有個不好,我可不輕饒你。」

「雪兒,怎麼說話呢!」陶鈞瞪了她一眼。

「對呀,要是不好了,你可別忘了咱們先前說的話,」小丫鬟探頭補充道。

秋葉紅抿了抿嘴,垂下伸過來的手,看著宋家小姐。

「我要是治好了,你們要給我供長生牌位道謝麼?」秋葉紅似笑非笑道。

宋雪兒一愣,還沒說話,小丫鬟就叫起來,「哎呀你這個不知羞的!哪有你這樣擺條件要好處的?」

「你那又何必擺條件威脅我?你家的貓兒得病又不是我的過錯,怎麼倒好像是我給你家貓兒看病是錯不成?」秋葉紅又說道,帶著笑,對面前的二人晃了晃手掌,「可別說這話,行醫求診,你情我願,犯不著誰欠誰的,對不對?」

她雖然是問話,但並沒有要得到回答的意思,說完從宋雪兒懷裡拽過貓,轉身進屋子裡去了。

小丫鬟氣得直跳腳,要說什麼,卻被宋雪兒一拉,只得悻悻的作罷。

「表哥。」宋雪兒似笑非笑的看向陶鈞,「這是依仗著誰呢,好狂氣的小丫頭。」

陶鈞面色一凝,道:「雪兒,莫要亂說話。」

宋雪兒似笑非笑的哼了聲。

「喂,你們在一旁坐坐,大約一個時辰不到,就好了。」秋葉紅在屋子裡說道,一面又晃了手裡的小手術刀,笑道:「別亂看啊,很嚇人的。」

看到她晃了晃刀子,小丫鬟果真有些害怕,拉著宋雪兒低聲道:「小姐,真的割呀?」

宋雪兒心裡也忐忑的很,看向屋內,只見秋葉紅對著已經麻醉的貓兒毫不猶豫的割了下去,手也忍不住哆嗦,不敢再看轉過臉去。

陶鈞已經很自覺的轉過身,坐在小玉搬過來的小凳子上,低著頭不知道想什麼。

宋雪兒捏了捏手裡的帕子,看著那有些發霉的木凳,根本就坐不下,想要走去外面找個茶樓,又放心不下貓兒,只得在站在一旁,跟陶鈞有一搭沒一搭的低聲說話。

其實是個很小的門診手術,麻醉,備皮,動力,縫合,熟練的大夫不到兩個小時就能做完,秋葉紅是因為很久沒給這麼小的動物動過也,再加上這隻貓眼瞼被淚水泡了好長時間了,有些水腫,給備皮增加了一點難度,費了些時間。

一個時辰過後,宋家小姐幾乎再也站不住,墊著小丫鬟的手帕子才坐下來,就聽秋葉紅在屋子裡喊小玉。

「小玉,把牆上那個破框拿來。」

小玉哎了聲,扯下破框就進去了,小丫鬟苗兒好奇的探頭探腦的看,只見秋葉紅和小玉兩個人不知道低頭擺弄什麼。

「小姐,這麼久了,小虎叫都沒叫一聲…」小丫鬟捧著小心肝小聲嘀咕道。

話沒說話,就見秋葉紅抱著貓走出來了。

宋雪兒和小丫鬟又驚又喜的接過去,一眼看到貓兒的樣子,都失聲驚叫起來。

「你…你把它怎麼了?」

秋葉紅舉著貓兒自己看了看,覺得她們有些大驚小怪。

「這是傷口,還沒拆線,看著有些害怕,不過沒事,七天,七天就能拆線,拆線之後就好了…」秋葉紅解釋道。

宋雪兒眼淚都流出來了,哆哆嗦嗦的說不出話來。

「那…那…這個是什麼?」小丫鬟顫聲指著貓兒脖子上套著的破框問道。

「哦,這個啊,這裡沒胡伊莉莎白圈…,就用這個代替了,這個防止貓兒抓破創口,」秋葉紅笑道,一面又囑咐道,「可別弄掉了,弄掉了,貓兒抓破傷口,會留下疤痕的。」

「它…它怎麼不動…是不是…是不是…」宋雪兒望著秋葉紅,眼裡都快冒火了。

話音才落,從麻醉中醒過來的貓兒喵鳴一聲。

「六個時辰內不能進食進水……」秋葉紅知道從沒見過這個手術的人們一時接受不了,對她的敵意也不在意,耐心的囑咐著術後要注意的事項。

聽她再三強調,宋雪兒忍著憤恨不滿害怕後悔等等複雜的情緒,接過了貓兒。

「那個,小姐要是不放心,待痊癒了再付費也可以。」秋葉紅大方的說道。

轉身要走的宋雪兒差點崴了腳,還敢提診費?她回頭瞪了秋葉紅一眼。

「那怎麼可以,斷沒有這個規矩的。」陶鈞在一旁說道,看出自己表妹的心事,拿出一串錢遞給秋葉紅,「小大夫先收著。」

秋葉戲遲疑一下,便伸手接過了,看到小丫鬟憤憤的瞪過來,便咧嘴一笑。

「你放心,放心,沒事了,術後有些嚇人,消了腫就沒事了。」秋葉紅將一包草藥遞給小丫鬟,「這個消炎粉,每天給貓兒撒,別忘了。」

小丫鬟嘟著嘴接過去,主僕二人連話都不想再說,轉頭就走。

門就在這時被推開了,富文成帶著一個人走了進來。

冷不丁瞧見家裡這麼多人,富文成一愣。

「爹,你回來了。」秋葉紅高興的走上前,今天可是回來早了。

目光落在富文成身旁,那裡站著一個大約四十五六的面生婦人,身材矮胖,面色微黑,穿著一身劣等的青布衣裳,正目瞪口呆的看著跟她打個照面的貓兒。

「啊……………」女人在短暫的短路後,發出一聲尖叫,指著同樣被嚇了一跳的貓兒,「妖怪啊!」

眼一翻,栽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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