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的人被這話說得都愣了。

段亮旋即扭頭笑了,范成隨後也忍不住哈哈笑出聲,但又突然想到什麼,瞬間又苦了臉。

「你可以質疑我的技藝,你可以看不起身份,我無名無姓,小人物一個,我忍你,你看不起我是正常的,但你不可以侮辱我的品行!」秋葉紅將藥箱往屋內的桌子上一放,啪的打開,取出一包手術器材。

范成還記得這個,頓時忘了自己心裡嘀咕的什麼,一腳跳過來,恨不得抓在手裡看。

他看中了那柄用於淺切口的小刀,這個是秋葉紅設計,張師傅用現有的外科醫療器械中的竹刀改制的。

「行有個行規,我入了這個行,就是一心做事,范不著打著這個幌子找男人!我掛著鈴醫的牌子,做的就是拋頭露面的事,難不成還要顧及自己是個女子身份,不跟男子們打交道不成?宋小姐,我在紹興看過的馬兒牛兒牲畜多得是,不瞞你說,全部都是男人家出面,按照你的意思我攀上的高枝那就多了去了……」秋葉紅一行說,手裡不停,拿出剪刀,鉤針,一面還看了眼站在自己身邊的范成,「諾,這位大爺的馬兒病了也是我看的,還有,段公子,何止我看好了他的馬,我還賣給藥方,這裡人人都比我高,宋小姐,你也太抬舉我了,我一個小女子,哪裡攀的過來……抓好了。」

秋葉紅說著話,一面瞪了眼那個傻掉的小丫鬟,示意她按住貓兒。

小丫鬟果真傻了,怔怔的就按她說的做了。

一屋子人沒有任何聲音,怔怔聽著秋葉紅那帶著幾分玩笑又爽快的話,再看她利索的給貓兒拆了線,飛快的上了藥。

「貓的傷口癒合能力很強,這破筐讓它再帶一段時間,免得抓破,護理的好,一個月就痊癒了,不會留下傷疤。」秋葉紅收起剪刀鉤針,啪的蓋上藥箱,目光掠過宋雪兒,「要是留下傷疤……那就是你們護理不好,沒按我說的做!就不要來藉口尋我的晦氣!」

宋雪兒咬著下唇,面色紅紅白白,不知道在想什麼。

「宋小姐,多謝惠顧,合作…不算很愉快。」秋葉紅淡淡說道。

她的目光又看向站在宋雪兒身邊的陶鈞,陶鈞也看過來。

「告辭了。」秋葉紅垂下眼,轉身邁步而去。

宋雪兒說的好,有些心思不能動,幸好還沒動。

「她穿越了,慶幸有著一手手藝,一至於寄人籬下,能夠自主生存,但在古代這個環境,身份地位這個規則,她沒打算碰觸,也很有自知之明,這個她沒能力碰觸。

「猖狂…猖狂什麼…你以為你有什麼本事…,我是看得起你,才讓你看我的貓,靠自己的手藝,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誰會請你這個……」宋雪兒瞪著眼,繃著臉,鼓著腮幫子終於緩過勁來,指著秋葉紅冷笑道。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有一個柔和的女聲打斷了她。

「請問,這位可是紹興的小神醫,富慧娘富大夫?」

人們聞聲看去,不知道什麼時候門口站了個胖乎乎的婦人,她的年紀在四十左右,穿著豆青鑲邊對襟褙子絳紫馬面裙,整整齊齊的梳著元寶鬢,插著一支小銀鳳墜珠簪子,別著兩三朵紗堆的花,圓圓的臉龐白白潤潤,細眉描的長長的,雙手微微搭在裙子前,露出一截手腕,上面帶著一隻通體碧綠的鐲子。

她微微的笑著,目光如同柔和的春風拂過秋葉紅。

這個女人通身的氣派簡直掩飾不住,看樣子,也沒打算掩飾。

屋子裡一瞬間竟陷入一片靜謐。

「我是。」秋葉紅回過神,忙說道。

又看了眼這個婦人,這一身的打扮,簡直比富家大太太還要好。

富家大太太是秋葉紅所知的見過的這個時代的最高的一個貴婦。

要說這個婦人是貴婦吧,她的態度謙和,明顯帶著一種奴性。

不過讓秋葉紅愣神的,卻是她那句紹興的小神醫,難道自己在京城已經在了名頭了?

「小神醫塗滿京城,能見到小神醫一面真是不容易,阿彌陀佛,今個總算老天開眼,我是見到了。」那婦人笑著果真雙手合十。

這馬屁拍的太過了吧?真要譽滿京城,今個還用受著窩囊氣?

屋內眾人一臉黑線,就連秋葉紅也乾笑幾聲。

「這是我家一隻貓兒,小神醫快給瞧瞧,」那婦人笑著,讓開幾步。

她身後一個青衣男子立刻站了過來,手裡拎著一隻瘦巴巴的貓。

「小神醫,就是這個。」男子說道。

這個男子一站出來,屋內眾人又是一愣,尤其是宋雪兒與小丫鬟。

這個男子長得也太好看了吧!

身材高挑,面如刀裁,有稜有角,濃眉大眼,英氣中不乏一絲秀氣,再看身上穿著暗花素錦衣,扎著玉帶。

往這屋子裡一站,絲毫不遜於儒雅的陶鈞,冷峻的孫元至,至於五大三粗的范成就直接被甩到不入流的小廝行列去了。

這是求醫貓兒的主人嗎?秋葉紅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個。

「天見的!怎麼給小神醫說話的呢!」那婦人留足了大家打量的時間之後,才拉下臉,不滿的看了眼那男人。

「是,小的失禮,小神醫,這是我們家的貓兒,勞煩小神醫費心了。」那男子雙手恭敬的將小貓捧到秋葉紅面前,自己深深的彎下腰。

孫元至等人還好,而宋雪兒以及小丫鬟,包括秋葉紅在內,都目瞪口呆了。

這樣的一個人,這樣的模樣,這樣的打扮,難道只是個下人?

「下人沒規矩,叫小神醫笑話了。」那婦人又趕著說了句。

暴殄天物啊!

是誰瞎了眼,讓這樣一個下人,給這個低奸的小獸醫行如此大禮,宋雪兒幾乎要喊出來了,手幾乎要將帕子絞成一團。

「不敢,不敢。」秋葉紅攥著手自己用指甲掐了自己一下,才冷靜下來,深吸一號氣忙接過貓,想起什麼,看了眼陶鈞,又轉過頭,「我是鈴醫,咱們街上說話,這裡…這裡是人家的店鋪,不方便。」

「這樣啊,不知道小神醫能屈尊到我們府上去一趟不?」婦人微微笑道。

秋葉紅被她那屈尊二字又搞得心慌了,愣了愣才忙點頭,道:「哪裡,哪裡,不敢不敢,但憑夫人吩咐就是了。」

停了一停,遲疑的問道:「不知道貴府是?」

屋內所有人都將目光定在那婦人身上,豎起耳朵。

「我們麼。」那婦人微微一笑,沖秋葉紅彎了彎身子,「鎮遠候府。」

這一句話出口,屋內響起宋雪兒的倒吸氣聲,就連冷峻的孫元至面目也閃過驚愕。

鎮遠侯陳家,當年太祖開國,封侯的僅有四姓,到如今只存了兩姓,除了太后娘家的史家,另一個就是這個出身福建豪族的陳家。

且不說祖上的威名,如今的皇后,就是他們家這一輩的長孫子。

秋葉紅自然不知道這個,她連如今的皇帝姓什麼還不知道了,但侯府這兩個字,她也大概知道什麼意思。

於是不由哆嗦一下,生出幾分警覺。

「鎮遠侯?你們姓什麼?

一口一個小神醫,也不知道她是紹興來的,好像很知根知底的樣子,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更何況,她差點忘了,自己還跟一個侯府有點過節呢,那個侯府叫什麼來著?

「你這個丫頭,怎麼說話呢」范成瞪著眼看她。

沒見過世面,說話才會這麼無禮吧?

「哎呀,看老奴,真是老了,」那婦人卻沒有一點不滿,反而是一臉歉意,似乎犯了什麼大錯,拍了下手,「小神醫,我們姓陳。」說著又覺得遺漏了什麼,忙補充道:「我們家就在景靈宮東牆端禮街上。」

宋雪兒聽了眼睛又瞪大了幾分,住在端禮街上的那可是鎮遠侯府正宗所在地,也就是出了皇后娘娘的長房一家的住所。

宋雪兒再也掩飾不住驚愕,恨不得在那婦人身上看出一朵花。

看著婦人的氣派,絕對不是一般的僕婦。

鎮遠侯陳家是哪個瞎了眼,或者瘋了不成?怎麼會對這麼一個小獸醫恭敬如此?

不是那個侯府,秋葉紅鬆了口氣,她只在意這個。

「我先看看貓吧。」秋葉紅雖然鬆了口氣,但想了想還是說道。

一面接過那俊俏小廝手裡的貓,一面邁了出去,那老婦立刻緊跟著,二人來到春和押外邊牆邊。

孫元至抬腳也跟了出來,不遠不近的站在秋葉戲身後,范成從春和押里探頭探腦的看,不時對內說幾句話。

秋葉紅看到孫元至跟出來,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低下頭注意力放在手裡這個貓身上。

這一看,她有點失笑。

這隻貓驚恐不安,四腳被布帶捆住了,更神奇的是下巴也掉了,空長著嘴,咬不到手。

「這隻貓……沒事啊?就是瘦了點,營養不良的緣故……」秋葉紅失笑,伸手一抬,就給貓兒按上了下巴,一面扭住了貓兒的脖子,避免被咬到手。

這可真夠好笑的,看了眼面前站著的兩人,這樣的人家,都吃得白胖,作為寵物的貓竟然還能餓成這樣?

如果說不受寵,不至於還找個獸醫看吧?直接扔了就是了。

「哦,這樣啊,那就好。」那婦人隨意笑了笑,沖那英俊小廝點點頭。

「有勞小神醫費心了。」那英俊小廝立刻恭敬的接過小貓,一臉感激的說道。

秋葉紅乾笑兩聲,這叫什麼費心?

「小神醫,我們府上還有牲畜病了,不知道小神醫方便不方便去看看?」那女人笑眯眯的說道。

「這個……」秋葉紅上上下下打量著婦人一眼。

「有什麼事你直說吧。」孫元至接過她的話,看著那婦人道,「已經隨便從街上撿了一隻貓了,就別費氣弄病別的牲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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