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你保重我去了

第一百二十章

你保重我去了

顧媽媽一愣。

「他。他敢!」顧媽媽漲紅臉道。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何況,這件事抖出來,關係的是他的生死,他不拼了才怪呢,更何況,依你說來……」秋葉紅站起來,摸著下頜來回走了幾步,「此人唱念做打俱佳,當年先皇肅敵清黨也好,如今史太妃重新翻身洗冤雪恥也好,這截然相反的局面中,他都沒有受到任何牽連,反而均能坐享富貴,這樣的人,必非凡人啊!」

顧媽媽被她說得愣了,怔怔道:「可是,鐵證…….。」

「顧媽媽,什麼鐵證?你,我?」秋葉紅指了指自己的鼻頭,又一指門外。「哦,對了,還有我爹……」

這個爹字一出口,她的神情一暗,低頭吸了吸鼻子,抬頭正容接著道,「這個更糟……。」

「可是,我活著,我活著,她們都認得我,我一直跟郡主在一起…..」似乎真的面對質問一般,顧媽媽額頭上出了一層汗,急急的辯解道。

「現在關鍵是,她….」秋葉紅看了看堂中的牌位,上面只寫了一個郭字,這個是妙蓮郡主的姓氏吧,「關鍵是我娘,她沒活著。」

顧媽媽由乍驚乍喜中冷靜下來,事情來得太突然,直到現在她的腦子還亂呼呼的,只道苦盡甘來,冤讎得報……

「姑娘的意思是,他會不承認?」顧媽媽沉聲道。

「他肯承認才怪呢。」秋葉紅點點笑道,「說不定反而要誣陷你謀財害命呢。」

「他敢!他敢!」顧媽媽臉白了又紅紅了又白。

「他連出身宗室的嫡妻都敢殺,還有什麼不敢的?」秋葉紅淡淡道。

顧媽媽頹然坐下,只覺得渾身冰涼,手腳也忍不住發抖起來。

「有太皇太后在。太皇太后信的…」顧媽媽猛的站起來。

秋葉紅抿了抿嘴,又來回走了幾步,道:「這個也說不準…..目前她老人家乍見你這個親人,狂喜之下自然信了你,但日後呢?俗話說三人成虎…….顧媽媽,最關鍵的是,妙蓮…我娘她沒活下來…….」

顧媽媽徹底崩潰了,軟軟的坐下來,從嗓子裡發出一聲嗚咽。

史太妃是什麼人,她曾經隆恩盛寵,一日連升三極,穩坐後宮貴位,讓三千粉黛無顏色,卻又在最盛極時而驟然衰,三子一女接連命喪眼前而不能救,如同困獸囚禁冷宮深院十三年,忽又一朝翻身,扶持親孫登位。

這樣的人,是說人言聽人言的麼?

「如果這件事挑明了,門家小兒郎一定會死咬嘴不松,說你是謀財害命。說我是冒牌貨……」秋葉紅一面想一面說道,眉毛擰成麻繩。

冒牌貨這個詞聽在顧媽媽耳里,讓她渾身打個寒戰,驚恐的看向秋葉紅。

眼前這個小姑娘並沒有注意自己的神情,而是用手摸著下頜,聚精會神的想著什麼。

「哦還有,別指望這些首飾,還有這首詩…….」秋葉紅看向她提醒道。

顧媽媽受驚,猛的移開視線。

「人言兩張嘴……」秋葉紅搖著頭道,「且不說這個假設,就說又找到了種種鐵證,比如當年門家的侍女啊小廝啊,能指正他當年的惡行….這個,他的惡行人前有看到嗎?」

顧媽媽已經張口無言了,頹然的搖搖頭,「我跟郡主身邊的人都被他找個藉口打發了,身邊都是他家的人,更何況這麼多年過去了……,你想,我都隱名埋姓這麼多年,怕他認出我來,你說,他還能留下活口等著被指證…..」

「就是說啊,」秋葉紅一攤手,嘆了口氣,「先不說這個,就假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這老小子栽了,不認罪不成了。真相一公布,全天下可都要譁然了……到那時,出氣了報仇了,但不一定算好事……..。」

「怎麼說?」顧媽媽已經無法思考了,只能跟著秋葉紅的思路走。

「假作真時真亦假,只怕群眾接受不了這個真相,感覺自己被耍了,這樣,群眾為了避免覺得自己是個傻蛋,就一定會找藉口為自己開脫,或者尋找別的焦點轉移視線….這個時候,門家小兒郎一定人脈不小…….」秋葉紅徵求顧媽媽意見。

顧媽媽愣愣的點頭。

「這個時候,這些人一定會抓住機會,就算救不得門家人,也一定要給咱們添堵,讓咱們不自在,比如,他們會說…….」秋葉紅咬咬下唇,事到如今,一定要把所有能考慮的都考慮到,「他們會說,我喊了這麼多年的爹,一定跟我娘有不得不說的事……說不定這爹是親爹…….」

「放肆!放肆!誰敢!誰敢!」顧媽媽跳起來。漲紅了臉。

秋葉紅聳肩,道:「人家命都要沒了,一輩子處心積慮的事都泡湯了,自然要拖個墊背,什麼話說不得?這個是人的正常反應,無足為怪。」

顧媽媽又一次頹然坐下了,喃喃的只說我沒用我沒用就沒法子了…….她猛的抬眼看向秋葉紅。

這個姑娘淡然的站在那裡,天色已經黑了,室內沒有點燈,夜色將她整個人罩在黑暗中,看不清神情。

「姑娘…..姑娘……」顧媽媽撲過去。抱住她的腿,「你要為你母親報仇,你要為你母親伸冤,那是你的位子你的榮耀,你要拿回來,你要拿回來啊……你母親這一輩子冤枉啊……」

顧媽媽放聲大哭,驚喜過後,身上的汗冷卻下來,只覺得徹骨的寒。

一雙溫軟的手拍了拍她的濕透的後背。

「恩,那是自然,這世上哪有隻占便宜不吃虧的事。」秋葉紅說道,一面將她拉起來,「我倒想到了一個法子。」

顧媽媽大悲之後又大喜,此時早忘了那些規矩,一把抓住秋葉紅的手,顫抖著只能喊姑娘。

「我想,這就跟打牌一樣,咱們出牌,對方自然才會出牌,想對策,並且咱們打的還是明牌。」秋葉紅拍著她的手,道,「不如,咱們乾脆不出牌。」

「不出牌?」顧媽媽一頭霧水。

「我想所謂的報仇,不一定是肉體上的打殺。」秋葉紅笑嘻嘻的說道,「人生的最大苦,你知道是什麼唄?」

這都什麼跟什麼,這姑娘說話怎麼一跳一跳的,顧媽媽已經能夠懵了。

黑暗裡看著這個姑娘眼睛閃著光。

「佛曰人生三大苦: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這其中,最折磨人的,自然是求不得,那門家小兒郎不是賣妻求榮嗎?咱們就拿走他所求,讓他還不知道為什麼,豈不更好?「

顧媽媽有些轉不過彎。愣愣問道:「怎麼拿?」

「這個,留給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做主吧,」秋葉紅嘆了口氣道,「我想,她大概已經開始想咱們剛剛想的問題了。」

顧媽媽打個寒戰,距離她見到太皇太后已經將近兩個時辰了,大家都該由最初的激動冷靜下來了。

果然是太冒失了…….

「姑娘….」顧媽媽噗通又跪下了,伏地嗚咽,「姑娘,老奴……」

「媽媽,快起來吧,咱們如今,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秋葉紅苦笑一下,將她拉起來,「咱們都好好的,你不是說了嗎,咱們以後就要過好日子了。」

顧媽媽眼淚如泉湧,哽咽著猛點頭。

「來,時候不早了,再等下去,有些事就更不好說了。」秋葉紅擠出一絲笑,點燃了屋內的燈火,「來,顧媽媽,給我梳頭,去見我的……姥姥娘去……。」

梳鬅頭,不插任何朱釵,只綁著幾個紅繩,換上一件洗得發白的水紅印花褙子,秋葉紅站在燈下,被顧媽媽端詳。

「像嗎?」秋葉紅看著顧媽媽發怔的樣子,抿嘴一笑道。

顧媽媽怔怔的點頭,喃喃的道:「像……像極了……」

說著話,眼淚又滿了眼眶,她低下頭,用手去擦。

「那,走吧。我想我也沒什麼好收拾的了。」秋葉紅抿著嘴微微抬著頭四下看了眼,只覺得鼻頭髮酸。

「姑娘。」顧媽媽在後遲疑一下,叫住她,低聲道,「姑娘,這畢竟是一件大喜事,怎麼姑娘,好像…….。」

這一去,必是一步登天了,往小了說就是郡主,往大了說,冊封個公主,也不是不可能的。

雖然還有幾道關要過,但對於任何人來說,這簡直就是天大的喜事,做夢夜夢不到的喜事。

太皇太后是曾外祖母,皇帝是舅舅,就是高興的發瘋了在世人眼裡也是合常理的。

「兩年前……」秋葉紅沒有轉身,手扶在門上,說道,「我大病了一場,再睜開眼,已經是我今生最大之喜,人生得此一喜,我知足了。」

顧媽媽似懂非懂,秋葉紅打開門,屋內的燈光霎時鋪在院子裡。

富文成蹲在屋角的角落裡,多多狗一直焦躁不安的來回走動,幾個婦人都散坐在院子裡,低低的說話,見她們出來了,都站了起來。

「讓各位媽媽久侯了。」秋葉紅沖她們施禮。

「可不敢當。」眾人忙還禮,「姑娘,咱們這就走吧?」

秋葉紅點點頭,說了聲好,於是眾人忙擁著她往外走。

顧媽媽自然跟著,富文成也是要跟著去,不過他另有地方被安排。

他是外男,再也不能隨意見到秋葉紅了。

多多狗焦躁不安的叫了兩聲。

「哦,還有我的狗。」秋葉紅回身說道。

幾個婦人忙應了聲是,自有一個牽起了多多狗,多多狗很有眼色的沒有咧嘴去咬,搖著尾巴就跟上了。

「爹。」到了門口,秋葉紅又停下腳,轉過身。

一直低著頭在後的富文成被這一聲爹喊得抬起頭,滿目淒涼。

「爹,」秋葉紅看著他,在眼淚掉下來之前,低頭跪下了,「我謝你教養之恩,愛護之情。」

說罷不待富文成反應過來,就連叩了三個頭。

「慧娘…….」富文成哽咽出聲,情緒再難以自制,掩面哭泣。

「爹,我去了,你保重。」秋葉紅抬起頭,眼淚順著臉頰不斷流下,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又叩了一個頭。

自此後,沒有機會再行此大禮,自此後,再無父女之份。

「姑娘,」顧媽媽也不知道怎麼了,眼淚不自覺的流下來,忙上前拉她起來,「走吧。」

秋葉紅點點頭,再看了一眼富文成,轉過身走出了門。

夜色里,一輛毫不起眼的馬車沿著街道快速而去,幾聲犬吠後,巷子裡又恢復了寧靜。

那個,對手指,3500字,能允許俺當做兩更不?粉紅150加更和周六更?

(__)嘻嘻……周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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