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乾的,就是她乾的!人呢?人呢?

胡圖魯狂怒之中逼問四周來不及逃走的牧民.

牧民早已經惶惶不安,胡圖魯問不出消息,越發暴怒瘋狂,揮刀就是一頓砍殺.

牧民們驚叫著四散逃.

「大王…」胡圖魯的隨從們沖了上來,」漢兵攻過來了,快走…」

他們的話音才落,就見數支羽箭破空而來,立刻有三人中箭墜馬.

胡圖魯轉身暴瞪血紅雙目,仰天長喝,舉刀就向湧來的漢兵殺去.

數箭齊發,如流星而來,胡圖魯的馬嘶鳴躍起,替主人擋下,撲到在地.

餘下的隨從抓起來不及逃走的牧民遮擋,硬生生的將身中數箭墜馬昏迷的胡圖魯搶了過來,一眾人向北狂奔而去

「那是個大頭目!」漢兵們紛紛喊道,看到那麼多人拚死相護一人,認定此人來頭不小,頓時歡喜大喊.

戰前各路元帥均下了犒賞的標準,一個窩闊台人首級值絹五匹,身份越高,絹匹越多.

一時間,看著那縱馬逃去的幾人,漢兵們如同看到小山般的絹匹在飛,頓時叫囂呼喝的追了過去.

餘下的牧民倒是因此僥倖逃過一劫,看著凶神惡煞的騎兵蜂擁而過,忙從藏身處爬出來,倉皇逃亡.

一個瘸腿的漢子抱著孩子,手裡拉著崴了腳的婦人,走在最後,才越過幾道溝壑,剛想要歇口氣,就被一個男人擋住了去路.

這個男人似乎是從地下突然冒出來的,穿著打扮跟日常窩闊台牧民一般,但卻能讓人一眼看出,他跟日常的牧民不一般.

瘸腿漢子剛閃過這個念頭,就被一柄彎刀架住了脖子.

頓時孩子哭婦人喊.

這是半路搶劫?瘸腿漢子忙將身上的袍子抖開,結結巴巴的表明自己身上沒有錢也沒有吃的…….

面前這個骷髏一般瘦,泥土一樣黑的男人神色不動,似乎沒聽懂他的話.

突然他另一隻手從袍子裡拿出一物,唰的一抖,一張卷了邊的紙就呈現在瘸腿漢子眼前.

瘸腿漢子眨了眨眼,看到上面畫著一個姑娘,明顯不是他們族人的姑娘.

「見過沒?」那男子終於開口說話了,僵硬的蒙語,將手裡的畫再一次抖了抖.

「見過見過…」瘸腿漢子將頭點的飛快.

眼前的男人面上閃過一絲狂喜,」在哪?」

語音生硬,顯然才學會不久,瘸腿漢子豎著耳朵才聽懂了他的問話,忙嘰里咕嚕的回答.

「在哪?」

架在脖子裡的刀又近了兩分,嚇得那瘸腿漢子想要下跪,忙又嘰里咕嚕的說,說了一時,見面前這男人一臉茫然,竟好似聽不懂他的話.

莫非….

瘸腿漢子靈機一動,大著膽子用手比劃,又做了個上馬的動作,再往南邊一指.

「你是說她騎馬跑了…」男人看明白了,喃喃道.

兩人各自聽不懂對方的話,瘸腿漢子依舊重複上馬跑的動作,正急得一頭大汗時,脖子裡的刀被抽去了,再看那漢子轉身向他指的方向大步而去.看他走的不緊不慢,卻一眨眼就走出去好遠….很快就消失在眼前.

神仙?妖怪?

瘸腿漢子揉揉眼,確信已經看不見那個男人了,如果不是脖子裡冰涼刺骨感覺還在,他就會以為自己方才不過是做夢.

晨光鋪上大草原時,昨日的血戰已經划上句號,這一戰是建國以來,跟窩闊台發動的最大的一次戰鬥,也是五路征討中最大的一次勝利.

這一戰,讓窩闊台合族潰逃,斬殺貴族五百人,也可以說,窩闊台汗國徹底消失了.

行走在檢點沙場的兵將中,一身粗布麻衣的王華彬格外的引人注目,他低著頭,挨個看那些倒地死亡的或者還有一口氣的馬匹.

「王大夫?」幾個前來收繳馬匹身上護甲的小兵小心過來拱手.

他們都認得王華彬,知道這個人養護好了他們作戰用的馬,態度甚是恭敬.

「不對啊.」王華彬卻依舊陷入自己的沉思中,並沒有聽到他們說話,

幾個小兵你看我我看你,其中一個打個手勢,大家便先去收繳別的護甲去了.

「師傅,有什麼不對呢?」站在身旁的徒弟一臉不解的問道.

「這些都是病馬.」王華彬抬起頭對他說道.

徒弟點點頭,對啊,這個他們都知道了.

戰場詭異的馬匹倒地事件傳開後,大多數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神仙顯靈了,這是上天保佑他們旗開得勝,但對於這些獸醫們來說,第一個念頭自然就是馬生病了.

但這麼多馬同時發病很是讓人費解,王華彬便按耐不住親自跑到戰場上來看了.

「對呀,都是病馬,方才大家不都是看過了.」徒弟說道,」是喉骨脹…」

「可是,為什麼是喉骨脹?」王華彬喃喃道.

徒弟有些聽不明白,撓了撓頭.

「我是說,喉骨脹是一種病症很明顯的病,沒有理由,窩闊台人發現不了,再說,他們也不可能在這個事關生死的大戰中,非用這些病馬不可啊?」王華彬解釋道.

對啊,徒弟也忙點頭,這麼一說,的確太奇怪了.

「不過,大人們不是說了,這是天佑我朝,神明顯靈讓他們的馬犯病….」徒弟撓著頭說道.

王華彬笑了,他站起身來,負手看著晨光中肅殺蕭瑟血污的如同人間煉獄的戰場.

「神明菩薩心腸,這些事他們如何會做…」他自言自語道,隨後他一抬手,」來啊.』

就近的幾個小兵聽到了,忙跑過來問道先生有何吩咐.

「將這幾匹馬給我運回去.」王華彬伸手指著眼前幾匹馬說道.

這些馬…小兵們奇怪的看了眼,有的死了,有的還留著一口氣,都是些沒用的,要回去做什麼?

得知王華彬運了些窩闊台的死馬回來,營帳里歡喜的大人們都有些不悅.

「那些馬古怪的很…」有人說道,」就地埋了燒了才好,別沾上晦氣…」

「王先生如此做,必有理由,無須多怪.」吳大人捻須說道.

說著話,軍醫從屏風後轉了出來,手裡的托盤裡放著帶血的兩隻箭頭.

「如何?』所有人都站了起來,緊張的看向軍醫.

「侯爺吉人天相…」軍醫含笑說道.

營帳里立刻響起一片低呼聲,聲音里滿是喜悅激動.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吳大人提著心這才放下了.

阿彌陀佛,開國侯衝鋒陷陣中,身負重傷,差一點就醒不過來了.

「失血過多,需要好好靜養…」軍醫含笑道.

話沒說完,就被吳大人打斷了,」這就派人護送侯爺回京…」

「萬萬不可…」軍醫忙勸道,」傷口才縫好,氣血虛虧,萬不可旅途勞累,最好將養一段再回程.」

營帳的人都忙點頭,紛紛笑道是是,我們疏忽了.

正說笑著,門外有人大呼小叫著」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跳了進來.

營帳里大家都壓低聲音說話,只怕驚擾了史玉堂,誰這麼沒眼色在這裡大呼小叫?

幾個脾氣暴躁的將士一把拎住衝進來的人,揚拳頭就招呼過去.

「王大夫!」吳大人看清來人,忙喊道.

制止的話已經晚了,王華彬結結實實的挨了一拳,但是他似乎沒有察覺,揮舞著手接著喊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怎麼犯病的!」

營帳里的人愣了愣,不明白他的話說的什麼.

「大人….」王華彬突然伏地大哭.

營帳里的人傻了.

「是不是那些馬的緣故…」有人低聲說道.

那些馬果然晦氣古怪,這不,這位大夫被妖孽附身迷了神智了…

「王大夫你這是?』吳大人嚇了一跳,忙攙扶他.

「大人,是郡主啊,是郡主啊….」王華彬大哭,抓著吳大人的胳膊連聲說道.

郡主?吳大人怔了怔,莫非有什麼不好的消息…

屏風內突然響起腳步聲.

「你說什麼?」一個沙啞低沉的聲音陡然響起.

眾人尋聲看去,不由嚇了一跳,史玉堂臉色蒼白的走過來,只穿著褻褲,裸露的前胸斜裹著傷布,滲出的血染得一片片的紅.

「侯爺…」眾人更是受驚,亂亂的就涌了上去,」你怎麼出來了?」

「你可不能起身啊….」

「傷口裂了如何是好…」

史玉堂已經搖搖欲墜,他就伸手扶住湧來的一人,眼睛緊緊盯著王華彬.

「你說什麼?」他問道.

營帳里亂鬨哄的,都是勸他躺回去,淹沒了他的話.

史玉堂大吼一聲,」閉嘴!」

營帳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的視線都怔怔的看著他,看著他胸前的血瞬時滲透了傷布,沿著古銅色的肌膚流下來.

傷口裂了…

所有人都在心裡說,但硬是沒人敢開口.

「這些馬,窩闊台的馬突然陣前病倒…」王華彬情緒平靜下來,飛快的說道,」是慧蘭郡主所為….」

此言一出,營帳里又嗡嗡聲四起.

「怎麼說?」史玉堂問道.

「我解剖了幾匹…」王華彬說道.

眾人的視線便立刻落在他的手上,只見袖口帶著血跡,雖然他們見慣了殺人,但一想到馬匹被這雙手開膛破肚,心裡都不由惡了下…

「這些馬胃中皆是生料….」王華彬接著說道.

「如何?」史玉堂問道.

「這幾匹馬皆是喉骨脹,而起因皆是肺火熱毒所致,也就是咱們這邊馬所犯的氣毒之症…」王華彬掩飾不住激動,飛快的說道.

「那怎麼可能?既然有病,窩闊台人豈會看不出來?」有人立刻疑問道.

「是,這位大人說得對.」王華彬說道,眼睛閃著光,」所以說,郡主才學敏捷,能有常人所不能想….我想,應該是窩闊台人逼迫郡主釀生厲疫,郡主自然不會如他們意,但又被脅迫,所以才想到這個乍一看與肺敗相似的氣毒….」

「這麼說咱們這裡的氣毒的確是窩闊台人傳來的.」眾人恍然道.

「這氣毒並非疑難頑固之症,只要吃藥,不日就好,最有效的也就是知柏湯辛夷散加減…」王華彬如同發現新奇事務的學究先生,整個人激動的有些失態,他來回走了幾步,」但是,這兩味藥,最忌諱的就是黑豆…」

「黑豆?」眾人齊聲問道.

「對,黑豆大豆,等等,一切生料….」王華彬搓著手,」服藥,喂黑豆,服藥再喂黑豆,氣毒之症先是被藥壓制,隨後又復起,反反覆復,外表看來似是痊癒,但卻是內毒未消反重,積於心胸,傳之咽喉,在藥效的掩蓋下,已成喉骨脹之症,喉骨脹之症具有傳染性,戰馬廝殺,牽動全身,喉骨脹突然發病,馬兒呼吸受困…」

隨著他的解說,大家的眼前似乎又出現那一詭異慘烈的群馬如刀割麥稻撲倒的場面.

原來如此………

「她在她在」史玉堂突然推開扶著自己的人,大步向外衝去.

「侯爺.」

伴著眾人一片驚呼,邁出去三步的史玉堂一頭栽倒,陷入昏迷.

「她在哪?」昏迷之中的史玉堂猶自喃喃.

而此時的秋葉紅,已經成功的走出了密林,望著眼前不同於窩闊台草原的景色難掩激動的打個呼哨.

「喂,還真多虧你了.」她轉過頭笑道,看著騎在馬上的魏枝.

魏枝的臉色蒼白,口舌乾燥.

「行了,快上馬,天黑之前,就能到我家了.」她有氣無力的擺擺手,」我快要餓死了…」

說到餓字,秋葉紅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使出最後的力氣上馬.

「你還說呢,叫你準備好吃的…」她抱怨道.

魏枝臉上閃過一絲懊悔,但不服氣的哼了聲,」你這樣沒信義,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的?」

「你才沒信義!」秋葉紅瞪了她一眼,揚手拍了馬臀.

馬兒得得前行.

「那也罷了,你還好意思說你男人是獵戶,你在這林子裡如魚得水…」秋葉紅撇撇嘴道,」得什麼水!連只兔子山雞都抓不到……」

魏枝哼了聲,很想反駁幾句,但由於馬上能到家,心情大好,也就懶得跟她拌嘴.

「好了好了,到了我家我管你吃個飽,不就餓幾天而已,我當初在那邊被餓的時候多了…你才受了幾天罪,就嚷嚷…」她一臉不屑的說道,」嬌滴滴的小姐…」

嬌滴滴的小姐?秋葉紅哈哈大笑,嬌滴滴的小姐可活不到現在!再一次催馬,馬兒加速前行,越過一道山樑,就看到前面一片村落.

「到家了,到家了」魏枝喃喃道,激動的掩面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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