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渾然不覺的虞幸收起了鐵絲,感覺身後這人好像不大對勁。

背後突然有了一絲絲涼意。

趙一酒是吃冰棍兒長大的嗎?

人形自走小空調!

他還沒轉過頭,突然,一個聲音由遠及近地傳來:「太好了!你們在這兒!張、張舒雅不見了,能幫我去找一下嗎?」

虞幸偏頭看去,只見方瑞正跑過來,一副終於有救星了的表情,對方跑到近處才停下,扶著膝蓋氣喘吁吁。

「快、快到一點了,張舒雅失蹤了,我怎麼找都找不到!」緩了口氣,方瑞頂著一頭亂糟糟的棕發,期待地望著兩人。

「不見了?」

趙一酒收起對虞幸的探究欲,冷然看向方瑞。

「對!」方瑞見這倆人一個滿臉冷漠,一個滿臉茫然,不由得額角一抽——這倆佛系大老爺們兒咋就不關心一下失蹤的美女呢?

而且,這地方邪門的很!

他只能抓抓頭髮主動解釋道:「零點三十五的時候我肚子疼去蹲了會兒廁所,決定順帶把男廁所給搜了吧,就在最後一個隔間撿到一枚電池。」

「啊……看到什麼恐怖的東西沒有?」虞幸好奇地問。

「啊,這個嘛……我拿完電池想著不能讓張舒雅一個女生在外面久等,就馬不停蹄回去了,不過在回去之前,我好像隱約聽見了腳步聲。」

虞幸拉長音調「哦~」了一聲,迅速推斷出一種可能。

拿電池會受到鬼物攻擊,是他和趙一酒總結出來的規律。如果他們沒錯,方瑞拿了電池一定會吸引鬼物注意,要是鬼物沒遇上方瑞……

那應該是離得最近的張舒雅被攻擊了,就像趙一酒拿電池,無辜的他卻被攻擊一樣。

當然,還有另一種可能,方瑞就是六個應聘者中的鬼物,擱這兒裝大尾巴狼呢。

趙一酒催促:「接著說,你回去之後呢?」

「哦,回來後沒看到她,我就在附近找了半天,這不就遇到你們了嗎。你們說,她會不會跑到其他區域了,誒對啊,你倆來大門這兒幹什麼的……」方瑞說著說著突然意識到不對勁,狐疑地看了看他們,「不會是想走了吧?」

虞幸一聽就傷心了:「這也要走的了啊,門打不開,信息也發不出去,我們被困在這兒了。」

他想了想,大聲道:「誒,我悄悄告訴你一秘密,這兒真的有鬼,你信不信?」

「我信我信!」方瑞點頭如搗蒜,實不相瞞,他和張舒雅在大廳找到那兩枚電池的時候,有一顆人頭從機器里伸出來,張舒雅認為那是道具,他卻看見了,那顆人頭底下連著的不是什麼機械機關,反而空空如也!

他告訴了張舒雅,張舒雅還笑話他看錯了。

點完頭他問:「窗戶呢?窗戶能打開嗎?」

「……」

「……」

虞幸和趙一酒突然沉默。

忘記了。

還有窗戶呢。

最近的窗戶就在旁邊,他們過去推了推,不出所料,窗框像是被銹住了一樣,無論使多大力都無濟於事。

只能看到外面的暴雨毫不留情地拍打在骯髒的玻璃上,偶爾一道閃電照亮天際,驚雷發出悶響。

他們順著牆,又推了幾扇窗,都是一樣的結果。

趙一酒抿了抿唇,他忘記窗戶是因為,他早知道窗戶和門都出不去,才沒在意這個。

虞幸這麼急著出去也能忘?果然有問題吧。

對方會不會和他一樣……

「啊!!」

就在這時,隔著幾層牆壁的地方,隱隱傳來一聲尖銳的叫聲,打斷了趙一酒的猜測。

「女人的叫聲。」虞幸把目光從外面的荒涼景色中移開。

方瑞一驚:「是張舒雅,在廁所那邊!我們快過去!」

他一馬當先跑過去,剩下趙一酒和虞幸面面相覷。

趙一酒似笑非笑:「敢去嗎?」

虞幸果斷搖頭:「不敢,我就算了……誒我去,沒注意,相機沒電了!」

「好,你說你去了。」趙一酒拿出了企業級理解,然後從兜里掏出在廁所洗臉池拿到的、也是兩人現在唯一的一枚電池沖虞幸攤手,「電池,去就給你。」

虞幸抱著關機的相機可憐巴巴地望著趙一酒,又瞅了眼電池。

現階段,他覺得沒做到郝助理交代的「規則」,應該不是件好事,萬一觸發了什麼死亡條件,那可就涼涼了。

但是趙一酒也只有這一枚電池,給他的話……

虞幸問:「那你怎麼辦?你相機再有兩分鐘也要沒電了吧。」

由於夜視開的時間不同,沒電的時間也會有些許差距。

趙一酒的手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指尖碰到冰冷的金屬,他冷聲道:「我比你安全。」

「那我去!」虞幸求生欲滿滿,迅速接過電池就邊走邊換,「快走吧。」

兩人的商量其實很快,方瑞也才剛跑到走廊。

他們追上去的時候,就看見方瑞在拍一間房間的門:「聲音應該是從這裡面傳出來的,怎麼辦?她會不會出事了?」

虞幸往門邊看了看。

白色牌子上寫著【女更衣室】。

「媽的,鎖住了!」方瑞聲音里透著急切,想必誰都不希望真出事,那就代表著事情在往最壞的方向發展。

砰砰砰的拍門聲打破了寂靜,虞幸一聽來了精神:

「鎖住了?那我……」

「沒時間了。」趙一酒打斷他,輕輕鬆鬆把方瑞這個看起來很壯實的小伙子推到一邊,抬腳就是一踹!

門,在劇烈震顫中被踹了開來。

虞幸:這位朋友是不是踹門上癮啊……

他們衝進去,四下環顧一周。

「啊!!」又是一聲尖叫,這是虞幸發出來的。

一具沒有眼睛的屍體就靠在門框邊,長長的卷髮凌亂搭在臉側,雙眼的空洞往外滲著血,血順著臉頰蜿蜒向下,直至在地上凝成一攤。

虞幸叫出聲的同時,已經躲在了趙一酒背後,趙一酒甚至可以從對方拽住自己後背衣服的手指上感受到顫抖。

這……

他不禁自我懷疑起來,如果對方是偽裝的話,會這麼逼真嗎?

瞥了眼屍體,他把虞幸從背後拽出去,推向張舒雅:「你不是對屍體熟嗎,上去看看怎麼死的。」

「啊不要啊!」虞幸堪稱靈活的躲過了趙一酒的動作,面帶驚恐瘋狂拒絕,「不了不了我害怕。不要!!!」

「你是尖叫雞麼?」趙一酒頭疼,他還沒見過這麼不淡定的男人,雖然對方的叫聲比尖叫雞好聽一些,但還是吵。

「我尖叫雞?我都算好的了。」虞幸不服氣地退到安全距離指了指方瑞,「你以為他是淡定,實際上他已經嚇傻了。」

趙一酒一愣,轉頭看方瑞。

方瑞臉色煞白,僵在原地,直愣愣地看著二十來分鐘前還跟自己有說有笑的女孩子的屍體,感到世界很迷幻。

死人不可怕,可怕的是雙目被挖這種殘忍的死法。

更可怕的是,殺人的東西就在附近。

他好不容易回了神,發現自己嚇得動都動不了,虛弱地道:「是啊……你們別雞不雞了,關心一下我吧……」

「好嘞,我這麼善良的人,關心別人這事兒我最會了。」虞幸立馬過去扶住了方瑞,可方瑞不知為什麼,腦海里蹦出一句吐槽:也不知道一開始是誰說不會照顧女生的,這會兒又最會關心人了?

「……」趙一酒盯了他們兩秒,目光在虞幸扶著方瑞胳膊的手上頓了頓,懶得多說,自己走到屍體旁蹲下查看。

「眼睛被挖掉,挖得很深,直入大腦。」他聲音冷漠得像是莫得感情的機器,伸手把屍體翻過來,「沒有其他傷口。」

虞幸想像了一下趙一酒面無表情一本正經地說「我是個蝦朽,我莫得感情」的場面,感到自己被屍體驚嚇的小心臟又恢復了跳動。

於是他有餘力思考了:「眼睛……這兒的鬼好喜歡眼睛啊。又是寫要人自戳雙目的紙條,又是追在我後面嗶嗶戳瞎眼睛,現在又是……」

方瑞一臉懵逼的聽著:不是,我們分開以後,你們到底都經歷了些什麼啊!

「啊,那是張舒雅的相機吧。」虞幸一偏頭,在長椅下方看到了摔在地上的相機。

方瑞也緩過來了,兩人就一起走過去,虞幸撿相機的時候特別怕長椅底下又伸出一隻手把他往裡拉,好在這次平安無事,他直起身,擺弄了兩下撿到的東西。

「沒電了。」虞幸揚聲沖屍體旁的趙一酒道,「你搜一下她身上有沒有電池!」

趙一酒一聽就明白了,低聲嘟囔一句:「還挺會使喚人。」

「喂!」方瑞卻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要電池不至於從死人身上找吧,她才剛死啊,是不是不太尊重死者!?」

「唔,」虞幸詫異,「你是這麼想的?」

「我想錯了嗎?」方瑞臉上的煞白還未褪去,看上去倒是接近了虞幸的膚色,「我們應該對死人尊重一點……」

「朋友。」虞幸拍了拍方瑞的肩膀,反問,「對死人尊重是應該的,但不是這麼個尊重法。不碰,讓她保持原樣直到腐爛,是尊重嗎?」

他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拿到線索,解開她死亡的原因,不讓她連怎麼死的都無人知曉,這才是尊重。」

方瑞愣愣聽著,突然發現眼前這個膽小的青年身高也是有一米八往上,反正比他自己的一米八二還高一點。難得正經一下,居然讓他感受到一股壓迫力。

「哦哦……」他腦子有些轉不過彎。

「沒電池。」另一邊,趙一酒已經快速搜完屍體,他自然也聽到了虞幸的話,內心暗道:嘖,看不出來,這玩意兒正經起來倒還挺像那麼回事。

「沒電池……」虞幸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之前我們總結過,那電池會引來鬼物,可是相機沒電,她身上也沒有電池,說明她的死不是由於碰了電池導致的,這代表著——」

「代表著有另一個觸發鬼物的條件。」趙一酒接上話茬,根據郝助理的囑咐,可以得出一個不妙的結論,「相機沒電超過五分鐘,就會被鬼殺死。」

「啊?」方瑞不由得慶幸起來,「找到你們之前,我把電池換上了,還好還好。」

他還好了,趙一酒卻不太好。

不妙。

因為就在剛才,他的相機也沒電了。

虞幸也想到這茬兒,趙一酒把電池讓給他了,他問:「怎麼辦?回去拿電池?」

這個「回去」,指的是辦公室那邊,他們把辦公室0203的電池位置都摸清了。

「嗯,我現在就去,五分鐘來得及。」趙一酒一邊說著,一邊已經朝外跑去。

「你先去,我過會兒找你!」虞幸慢了一步,他倒不是因為害怕才讓趙一酒先去,只是因為他體力差,這五分鐘不到的時間,讓趙一酒等他反而耽誤事。

而且,就目前來看,遇上鬼物趙一酒一個人跑得比帶他容易多了。

待趙一酒的身影消失,方瑞感嘆一句:「他膽子好大啊,身手也厲害,你說,他原本是幹什麼的?」

「不知道。」虞幸餘光看見倒在地上的張舒雅屍體,上前把它扶正了,順便近距離看了一眼。

長得果真很漂亮。

鮮活的生命啊……就這麼迷迷糊糊死掉了。

方瑞呆滯地看著他的動作:「你不是怕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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