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虞幸完全藏進去的一瞬間,一陣刺耳的刮擦聲就從遠及近,非常迅速地往這邊而來。

他往裡縮了縮,把自己藏好,同時在腦子裡想像出了刮擦聲的來源——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那個大斧頭在地上摩擦出的聲音。

同時出現在黑暗裡的還有一陣讓人寒毛直立的可怕呼吸聲,那呼吸聲仿佛漏氣,又仿佛一個病危者在臨死前的最後掙扎。

遊戲中的教堂亮堂堂的似乎是白天,而現在的教堂則明顯處於黑夜的時間短,女鬼的視力似乎並不受影響,從腳步聲以及斧頭給虞幸指向的方向來看,女鬼依舊在每一排座位之間巡視。

女鬼看完了所有的座椅,又沿著過道一步一步往虞幸的方向走來。

虞幸絲毫不慌,老神在在地繼續著他的思考,現在擺在他面前的是一個比較嚴峻的問題,那就是他在恐怖遊戲中可以按退出鍵,可現在他自己進來了。

他的視線中可沒有血條和道具欄,當然也沒有可以一鍵退出的選項,那他想要離開這座教堂,可能只有選擇尾隨女鬼,拿到女鬼要上那個鑰匙這麼唯一一條路了?

好,不愧是系統出的題,非常的無情。

虞幸在黑暗中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決定進入正式的團隊競技活動之後,一定要給系統使點絆子,讓系統知道知道自己千挑萬選出來的人也都是有脾氣的——他就不信其他人會乖乖的當工具被使用,能進入正式活動的,也一定會和他想的一樣,最大限度為自己爭取福利,哪怕是給系統使完絆子之後再假惺惺地為系統解圍。

不過……

他一轉頭就看到了布道台旁邊的石像的小腿,黑暗中他什麼也看不清,只能看到大致的輪廓,但他想起來在遊戲中,他打開了神像背後的門,只聽見了鈴鐺和鎖鏈的聲響,而沒有葉明和葉婷。

好像葉婷跟他提起遊戲內容的時候,也沒有說過有其他的NPC,只說有一個女鬼,說這是一個沒有劇情的單機小遊戲。

所以這個遊戲根本就不能「聯網」,模擬出真正的精神世界教堂中他們彼此能看見的情況,只能一個一個來?

那現在呢?

虞幸看到這個環境,猜測自己仍然是處於推演主體自救的這個世界,而不是處於那個有三兄妹甚至可能還有於惋的精神世界,不然他直接在這裡找到這三兄妹,在他們耳朵旁邊大吼一聲「你其實已經死了,驚不驚喜?」,起碼有八成的可能能直接激發出他們的記憶,壓根不需要兜兜轉轉,繞這麼大的彎子去找一個能讓他們意識到自己真實情況的證據。

所以這個教堂里現在也是沒有別人的,只有他一個。

沒有別人,意味著他無論怎麼浪都不會有人干涉!

虞幸的眼睛在黑暗中發出一絲光亮,他在玩遊戲的時候就想過了,像素主角的作業系統極大地影響了他的發揮,要是他自己來,那肯定比像素主角浪得多。

雖然身體素質還是弱雞水平,但身手不會被限制了呀!女鬼砍像素主角,五下必死,女鬼砍他……還真不一定能砍得到。

這麼一想,他又覺得系統非常善解人意,竟然系統對他這麼「好」,他也不介意在這裡多干點兒事情。

偷了鑰匙就走,實在是太對不起系統了。

來都來了,他就順便找找看所謂的「聖經」到底是什麼吧——要是酒哥能和他一樣果斷放棄遊戲,那應該也有機會真人來到教堂,對酒哥來說,真人比按鍵操作的優勢大太多了,尤其在黑暗環境下。

趙一酒的黑暗視覺應該和他的通靈感應以及水中呼吸能力一樣,屬於進推演前就有,且不在表面上的數據,逃過系統檢測被保留下來的可能性很大。

這樣一來,趙一酒通過考試的機率反而增加不少……前提是他沒有在之前的環節被淘汰。

這種局勢非常的明朗,與之相對的,是很多「斯斯文文」的推演者要是沒有在恐怖遊戲環節探索到系統需要他們完成的流程,比如偷鑰匙,就會真人進入教堂,這對他們來說無疑是天降之災。

因為遊戲里他們能被砍五次,而這裡他們只有一條命。

虞幸為趙謀點蠟,趙謀想法很多也很怪,解謎沒有什麼既定的風格,讓人很難猜到他的下一步動作,所以虞幸也不知道趙謀這次會不會在遊戲中把該做的做完。

他想這些的時候,女鬼已經轉向,前往了告解室。

果然,她壓根就沒有打算來布道台這邊看上一眼,虞幸躲在這裡,就算是睡一覺都沒事。

可虞幸不打算睡覺,他跟著女鬼的腳步,默默地從布道台里鑽出來,來到了告解室的門口。

女鬼正在裡面轉圈圈,虞幸就等在告解室門框的一側。

他認真聽著女鬼的腳步聲,在女鬼走出告解室,還沒有看見他的一瞬間,虞幸突然劈手奪過女鬼手中的斧頭。

女鬼立刻朝他望來,瞬間一人一鬼在黑暗中對視。

雖然虞幸看不清女鬼的表情,但他覺得女鬼現在一定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著自己。

沉重的斧頭墜著他的胳膊,讓他有種抬不起來的錯覺,而女鬼則是在一瞬間的呆滯之後,發出了陰惻惻的笑聲。

虞幸不樂意了,看來女鬼還沒有搞清楚狀況,斧頭現在可是到了他手裡!

他眼睛一彎,也笑了笑,輕輕的喉音差一點被女鬼的笑聲蓋過,瞬間便融合出了一種很詭異的感覺。

要是這裡有第三個人,讓這第三個人評價女鬼和虞幸誰更可怕的話,他或許真的會猶豫一下。

女鬼看他不害怕,頓時憤怒地舉起手來,但是她好像忘記自己的斧頭不見了,這麼一舉,手裡空空如也,頓時有點怔愣。

看得出,女鬼的本能多於智慧。

緊接著她就看見了虞幸手中的斧頭,撲過來打算搶奪。

虞幸是領教過鬼物的力量有多大的,光是葉明在浴缸里抓住他的腿他都掙脫不開,更別說殺死葉明的女鬼了。

他一閃身躲了過去,把重重的斧頭扛起來,借用手臂和肩頸的力量,幾乎是將斧頭給掄了出去。

斧頭帶著破風聲劈在了女鬼腦門上,頓時,畫面非常的血腥和殘忍,女鬼的頭顱幾乎被劈成兩半,但她仍舊用碎裂的嘴唇叫囂著,雙手想要朝虞幸抓來。

虞幸挑了挑眉,千鈞一髮之際,他費力地將斧頭給拔了出來,用斧頭的側面擋住女鬼的手,砸了一下之後,他再一次掄出斧頭,將女鬼手臂砍下。

沒了重型斧頭這種大殺器,女鬼又因為身體的靈敏度不夠而抓不到他,虞幸簡直就跟反過來了似的,簡直是個魔鬼,幾回合內,他毫無憐憫之心的將女鬼的雙臂都砍下,順帶還砍掉了女鬼的膝蓋,讓女鬼只能倒在地上,仰著頭朝他發出不似人的笑。

反殺,有時候只需要一個迅速而不手抖的奪斧動作。

他要是系統就該把女鬼設計的皮糙肉厚一點,怎麼能跟他自己本身的身體一樣力量大但是韌性不足呢?

還是說……鬼物都是這個構造,所以他被詛咒改造得像個鬼物一樣,才有了那些特點?

虞幸看了一會兒。

女鬼好像確實是不會說話的,她笑了一會兒之後又開始哭,陰森的嗚咽聲在教堂里形成了迴音。

虞幸高高興興地從女鬼腰間摸出了鑰匙,最大的保障已經有了,他想了想,重新回到布道台,把遊戲中發現的那個暗門按鈕給找到,然後按了下去。

這一次要比從耳機中傳來的聲音清晰得多,一陣陣鈴鐺的響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在空曠的教堂中形成大片空靈響動,鈴鐺中間似乎還有鎖鏈纏繞,嘩啦啦的,既好聽又驚悚。

石雕神像開始緩緩轉動,露出了背後的暗門,女鬼聽到這聲音好像非常的激動,在原地仰躺著,喉嚨里不斷發出悽厲的嘶吼聲。

甚至在這些嘶吼聲中間,偶爾還會夾雜著一兩個虞幸聽得懂的詞——「放我走」、「我沒病」……

他在腦海中搜尋了一下能跟這些詞串在一起的線索,之前他就猜這道暗門的象徵意義應該和那扇被封印的主臥門差不多,再加上女鬼這些透露出來的信息……

或許對於推演主體來說,主臥里爸爸媽媽吵架、患有精神病的媽媽不斷地想出門的事情,都是ta最不想回憶的記憶。

是逃避,也是下意識的自保,畢竟被媽媽殺掉,被爸爸封印,當然會在潛意識裡形成保護層,不願意想起和媽媽爸爸有關的一切。

當然了,是曾經不願意想起,遊蕩這麼久之後推演主體已經開始主動尋找這方面的記憶,想要尋求一個解脫。

這次,沒有女鬼的威脅,虞幸終於可以走進暗門內看看裡面到底有什麼,他心情很好的哼著歌,順便打開了手電筒,先往暗門處照射了一下。

那是一條一眼望不見底的通道,看上去空空蕩蕩的。

他沒有過多的猶豫,直接走進通道內,沿著通道一路走下去。

這條通道長得過分,看起來完全沒有遵循建築學的科學依據,一直到五分鐘之後,虞幸回頭看已經看不見來時的門。

這條通道也來到了盡頭。

盡頭處的東西非常的少,準確來說只有一個,那是一隻箱子,被厚厚的蛛網和灰塵塵封,孤零零的擺在地上,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他走上前去看了看,箱子並沒有上鎖,只要他將蓋子往上一掀,就能得到裡面的東西。

虞幸用手電筒再次照射了一下周身的環境,確保自己是安全的,之後他才伸手將箱子打開,看向裡面。

裡面放著薄薄的幾張紙,白底黑字,哪怕沒有第一時間看見內容,也會下意識覺得這些紙上的內容恐怕非常正式,嚴肅得可怕。

這就是「聖經」?

虞幸將紙拿出來,手電筒對著紙上的字,看清了上面的內容。

然後他就明白為什麼這些紙這麼重要,足以被葉婷他們當做聖經去尋找。

紙張上最顯眼的標題處寫著五個字。

死亡通知單。

一共四張紙,分別寫著四個人的名字,都是虞幸這些天聽得最多的名字,冷冰冰的語言描述了一件足以讓世界上任何一對父母都崩潰的事實。

他們死了。

葉明,葉勤,葉婷,三個孩子都死了,沒有一個活下來,每一個都是因為被斧頭砍死失血過多,又傷到了大腦內臟和骨骼,總之就是身體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不僅是死亡,還是慘死。

最後一張通知單是於惋的,虞幸想,出事的那天於惋應該在葉勤家裡做客,反正她經常來,不是嗎?

可美好的一天,就在一場慘烈的兇殺案中走向了終結,又走向了無休無止的輪迴。

有這些死亡通知單,那些迷路在房子和教堂里的靈魂,應該可以得到解脫了。

虞幸想了想這三兄妹和於惋的命運,以及他們平日裡或安靜,或張揚,或認真,或開朗的性格,甚至還在一瞬間想到了青梅竹馬那青澀而單純的愛情,珍重地將死亡通知單塞進了自己的口袋裡。

死亡通知單一定會使最重要的那個道具,可他現在需要知道道具該怎麼使用。

他還沒有蠢到認為把死亡通知單放在葉婷面前,就能喚醒葉婷的記憶,要知道他扮演的可是葉勤,如果看到就代表著回憶起來,那第一個回憶起來的應該就是他自己,起碼他的腦子裡該接受一段不屬於他的新的記憶才對。

可是沒有,他什麼反應也沒有。

因為無論是他還是葉明葉婷和於惋,其中必然有三個人是推演主體幻想出來的,他們看到不作數。

這代表著他必須找到另一種真實,要麼直接尋找出推演主體的主意識,要麼在明天的boss戰中發掘一條新的出路,一條連接真實的出路。

他個人傾向於後者,如果是前者,四分之一的機率,哪怕挨個試都能試出來,這場推演的難度被系統設定的這麼複雜,不可能在最後變得簡單。

所以,現在他該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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