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對副本里的鬼物道德期望值很低,聽到醫生居然留了後手,眾人竟然感覺有種奇異的欣慰感。

本來還以為他們要遭到旅行團的規則懲罰了呢,現在還摸不清嚮導以及這些鎮民究竟處於一個什麼狀態中,萬一看上去十分善良無害的嚮導因為他們的行為忽然翻臉,後續還不知道要出多少麻煩。

「可是……」花宿白猶豫了一下,「其實……」

「嗯?」虞幸扭頭看向他,對於花宿白這種故作扭捏的遲疑語氣表示無感,「想說什麼就說,又沒人縫你嘴巴。」

「你們看我這身衣服。」花宿白又被懟,脾氣很好的張開雙手,展示了一下身上大紅的風隆服。

直到他提起來,眾人才忽然意識到,這人居然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把祭典禮服換上了。

真奇怪,明明是這麼鮮艷到詭異的顏色,又是如此隆重的制式,在花老闆主動展示之前,他們竟不約而同地忽視了。

閻理下意識和美杜莎對對視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深思。

其他人可能沒有什麼太大的感想,但他們兩個——尤其是閻理,已經是站在所有推演者頂端的人了,連他都會忽視本該能看見的東西,就說明影響他的事物,比他更加強大。

花老闆……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

提升到真實級,系統給他們的偏愛更多,什麼「扭曲其他人腦海中對自己的印象」、「讓別人忘記自己的存在」、「去別人的推演里客串NPC」等等事情,系統基本上不會拒絕。

但是,這種優待對同級別的人是不會生效的,哪怕一個人對某個真實級的記憶被抹除,等這人也晉升真實級,就會想起一切。

可閻理髮現自己完全想不起任何與花老闆有關的過往,這種人……總不可能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吧?

他總該有一些推演的記錄存在,不至於一點痕跡都沒有,就連神隱數年的伶人,對他以及他所在的未亡調查組來講,也不是一個多麼神秘的人。

偏偏這樣的事就是發生了,花老闆這樣的人就是出現了,讓閻理一時間無法理解,甚至沒有任何推測的頭緒。

在場唯一跟花老闆有關聯的人就是虞幸,然而虞幸也很特別,更是戒心很重,大概不會向他透露關於花老闆的情報。

閻理沖美杜莎輕輕搖了搖頭,又恢復到那種好像誰也不愛理的淡漠模樣,美杜莎輕哼一聲,繼續看著虞幸和花宿白的交流,試圖從中抓出些什麼線索。

她只聽虞幸道:「你這身衣服做的不錯,如果你不開花店了,當裁縫也能活下去。」

花宿白失笑:「你明明猜到了,非要嘲諷我一下才開心。」

「我和你約定好第三間房見面,失約是我的問題,你應該白白等了一會兒吧?」

「沒有,誰有空等你。」有空的虞幸否認了這件事,然後反問,「所以,你沒出現在第三間房,是因為跑到了外界?」

花宿白可是跟在醫生身後進來的,他按照時間推測,應該是花宿白先到了外界,然後遇上了醫生,醫生問了他的位置,花宿白再帶著醫生來到不忘居,利用醫生的能力規避違規風險。

不得不說,虞幸對花宿白的了解還是很正確的,基本上沒有偏差。

唯一不確定的就是花宿白出去的動機了,他不是自願出去的,不然不會搞出這麼麻煩的事。

那就是和衣服有關。

有人破壞了他的祭典禮服,讓他因為死亡而轉移了位置,不得已離開了二樓?

會這麼做的只有一個吧,尋花人,伶人的下屬。

這麼說來,伶人果真一直在針對花宿白作出部署,不知道在南水鎮里,尋花人的存在會不會有更深的影響……

虞幸一個沉默間想通了所有事,恰好花宿白也回答了他的問題:「對,我被一個討厭的東西坑到外界去了。」

「這和我們的旅行流程有什麼關係?」銀雀超級不耐煩,「你去不去外界又不關我事,幹嘛要浪費時間。」

花宿白笑著看了她一眼,做出一副無奈的樣子:「也不知道那傢伙使了什麼手段,我正在雅間裡,剛應付完要殺我的紅衣鬼。」

「順帶說一句,殺掉紅衣鬼的方法和美杜莎殺血肉鬼影的方法一樣,我懷疑這二者是同一種東西。」

「紅衣鬼面大概就是血肉鬼影的升級版本吧,起碼它們的臉已經很完整,身上的紅衣也是血肉鬼影追求的衣服。」

「總之,我解決了紅衣鬼,陶瓷小二跟紙紮人都剛好在我旁邊,那個討厭的傢伙把我帶了出去,連帶著把小二跟紙紮人也弄出去了。」

「什麼?」美杜莎眉頭一挑,「先等等,你說的那傢伙是指……」

「尋花人。」花宿白一臉真誠,「很抱歉,之前沒有說,尋花人和我有私仇,他總是不留餘力的尋找幹掉我的機會。這次也是如此,我沒想到小二和紙紮人會連帶著一同被弄出去,出去之後,尋花人就把小二它們剪碎了。」

美杜莎對前半段話毫不意外,可後半段話卻讓她有些始料未及:「也就是說,現在不忘居沒有陶瓷小二了?」

「沒錯,這就是我想說的『可是』。」花宿白似乎有點怕眾人怪他,默默挪了幾步來到虞幸身後,「沒有了小二,嚮導不知道會不會發現端倪。哦對了,還有,尋花人似乎對成衣鋪的女老闆也動手了。」

「雖然那是他的違規,但有他在,就會通過他牽扯出我,再由我牽扯出你們,我們違規的事恐怕還是瞞不住。」

閻理:「……那女老闆還在嗎。」

花宿白:「在,她跑了。然後尋花人就打算殺了我,幸好這時候醫生來了,他救了我,我一路緊跟著醫生才安全回來的。」

眾人一陣沉默。

虞幸知道這貨在瞎扯,那試圖把禍水引到尋花人身上的意圖簡直是太明顯了。

閻理也猜得到事情不是這樣,畢竟他相信花老闆隱藏了很深的實力,根本不會被區區一個尋花人壓制。

但花老闆總不可能在小二和成衣鋪女老闆的事上說謊,那不管過程如何,問題確實出現了。

這事真糾結起來好像確實還挺嚴重的,小二這邊沒關係,沒了也就沒了,嚮導也沒有證據。

可是成衣鋪女老闆還「活」著,她有嘴,可以和嚮導告狀。

美杜莎思索片刻:「如果……女老闆不告狀的話呢?」

「她肯定和嚮導是一夥的呀,鎮上的所謂鎮民,沒一個是真正的活人,要我說,直接把女老闆和尋花人都殺了!」銀雀翻了個白眼,隨後意識到這裡的人都不是可以忍受她這樣說話的,清了清嗓子,「咳咳,我是說,或許可以這樣做?」

她嘀咕著:「啊,還好我不是單稜鏡的,不然我光是這麼說,就算能活著回去也要褪層皮吧。」

「也不一定。」顧行突然插話。

銀雀驚訝:「不一定會褪層皮?」

顧行無語:「不一定都是一夥的。」

他摸著下巴,對目前見過的NPC進行了一番分析:「我們想想,嚮導帶我們來不忘居吃飯,特意說二樓風景更好。說明她是想讓我們去二樓的,不管身為鎮民的高一菱是什麼立場,以嚮導的身份來講,她想坑人來二樓,遇到陶瓷頭小二。」

「陶瓷頭小二對花老闆抱有惡意,收留了紅衣鬼面,紅衣鬼面也想殺掉還活著的我們。那麼我們可以認為,不忘居和紅衣鬼是一邊的。」

「是這樣沒錯。」不歸看大佬們沒有說話的意思,只好主動當捧哏。

「而成衣鋪女老闆承諾為我們守住後院,先不管她實力如何,她之所以有這樣的承諾,是因為之前血肉鬼影在後院搗亂。」

「所以成衣鋪女老闆和鬼影是敵對。」

「又按照花老闆說的,紅衣鬼面和血肉鬼影其實是一種東西,那麼成衣鋪和不忘居就是對立的。」顧行眯起眼睛,靈光一現,「這樣的話,我們打破了不忘居的規則……」

銀雀這回聽懂了,震驚道:「成衣鋪女老闆說不定會幫我們!」

「而且尋花人對女老闆動了手,如果你們能把尋花人殺了,女老闆應該很高興!」花宿白一個勁兒的在虞幸身後拱火。

虞幸涼涼地潑他冷水:「那同時和不忘居以及成衣鋪有合作的嚮導又是什麼立場?」

「或許是獨立於這些店鋪茶樓之外的第三方呢。」花宿白狡辯,「嚮導對我們沒有明顯的惡意,她更接近於外界那些鎮民,只做自己的本職工作。」

「不管怎麼樣,只要你們殺了尋花人,女老闆就不一定會把我們的事說出去,這樣不好嗎?」

「為什麼可以這麼理直氣壯的說『你們殺』啊,這不是你搞出來的事嗎!」銀雀雙手插腰,翻了個白眼。

「我太弱了啊。」花宿白輕笑。

「……你最好是。」銀雀覺得不對勁,不過她也沒有剛才那麼不耐煩了,顯然是認同了這個計劃。

要是這裡站的換了一批人,她肯定是不敢參與什麼殺掉尋花人的商討的,三個她都打不過尋花人,更別提要尋花人的命。

但這不是閻理美杜莎都在嗎,尋花人和他們一比,也不算難啃的骨頭了。

反正也不是她去殺,口嗨兩句怎麼了?她們墮落線的人就是會互相看不慣,誰不是逮到個機會就巴不得讓比自己強的人都死啊。

她又不是單稜鏡的。

實際上這裡除了閻理、美杜莎和虞幸,都只是聽個響而已,真要實施計劃,他們也幫不上太大的忙,換句話說,也用不上他們幫忙。

聽著這些人逐漸被花宿白說動,虞幸沒有開口,他知道花宿白之前心情不太好,從他們在第一間雅間遇到的時候就看出來了。

尋花人又溜出去破壞他的祭典禮服,肯定是撞槍口上了。

他不太理解尋花人為什麼可以這麼大膽,即使背後站的是伶人,也不應該這麼明目張胆啊,除非像當初的韓彥一樣,林人也留了一絲氣息或者說靈魂在尋花人身上,當尋花人受到致命攻擊時,伶人可以出手保護。

鬼沉樹的力量可太適合做這種事了。

就像他也在趙一酒額頭留了道烙印。

花宿白自己不動手,反而要讓閻理等人幫忙,應該也有這方面的顧慮。

只能說,閻理脾氣還是太好了,明明是異化線,卻活得跟個正道線一樣,被強拉著上船也不生氣。

隨便他們討論,虞幸打開系統看了下時間。

之前他們就已經知道進入真實場景之後的時間流速會比虛假場景更快,現在托醫生的福,不忘居二樓已經展現出真實一面,他們在這裡待得越久,時間上就越有優勢。

這一點銀雀等人是不知道的,否則她肯定不會認為在這裡商量是浪費時間了。

系統顯示,他現在的時間是晚上七點五十八分。

如果時間流速固定,真實是虛假流速的十倍,那算上他們剛才花費的時間,虛假世界應該在七點五十左右。

這也是個需要注意的地方,越到後期,他們就越難得知虛假世界的具體時間,萬一有和時間相關的任務,很容易翻車,除非在鎮上拿到手錶鬧鐘什麼的。

可目前看來,沒人遇到過賣相關物品的商店,他在澆花大媽家裡復活的時候,也沒看見房間裡有任何顯示時間的東西。

還有10分鐘左右,到八點嚮導就會來接他們。

真好,還能磨蹭一會兒,白賺一小時真實時間。

他圖啥啊。

沒人知道神秘的花老闆腦子裡在想什麼,是順勢而為,還是早有預謀。

不管是哪一種,都改變不了觀眾們已經記住這個詭計多端的人的事實。

也有並不關心這個的觀眾忽然跑來吐槽:

不忘居一樓,在八點差兩分時,魘終於被尋花人帶著穿了進來。

在眾人暗戳戳的注視下,尋花人信守承諾放了她,她立刻溜回自己的位子上,臉色煞白地喘著氣。

「你沒事吧,尋花人把你帶到兒去了?」張羽關心地拍了拍她肩膀,「你臉色比白天更差了。」

「呼……沒事,薛姐告訴你們的嗎?」魘看了眼同樣在打量她的薛守雲,強顏歡笑,「薛姐,你們當時走得也太果斷了吧,都不來追一下的嗎?我都怕死了……」

薛守雲整理著肩上的披肩:「沒辦法追,要是因此惹怒尋花人,你反而小命不保。」

「也是。」魘枕著胳膊趴在了桌上,「快到點了,我歇會兒。」

「你還沒說他讓你去幹嘛呢。」藍無冷不丁開口,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是他讓你保密,不准你和別人交代嗎?」

「對,他威脅我不讓我說。」魘鬱悶地扯扯嘴角,「果然還是應該跟在幸旁邊,這樣我就不會被薅走了。」

「可是據我所知,你和幸達成了情報分享的協議。」藍無好像只是在隨口聊天,「等幸下樓,你要怎麼跟他說呢?」

他揉了揉自己白色的髮絲,似乎有著感同身受的頭疼:「唔,我不了解幸,不知道他會不會因為這個對你產生芥蒂……哎,還真是無妄之災。」

「啊啊啊!確實!」魘臉色也垮了下來,「其實我就是又被逼著看了些東西,能力使用過度。」

魘一臉的虛脫,額角上的冷汗要掉不掉:「操,我這輩子都不想和那把大剪刀離得近了,賊可怕。」

「如果幸問的話……我儘量撿能說的跟他說,應該沒事吧。」

張羽點頭:「隊長一向善解人意。哎,剛才我擔心你,還請藍無帶我出去找你了,可惜沒找到。」

「……你們來找我了?」魘看起來有些意外,微微直起了身,「你們也能出去嗎?」

「多虧了藍無。」張羽感嘆,「擁有空間能力真好啊。」

藍無笑:「不謝。」

話音剛落,一直封閉著的一樓大門終於正大光明地被打開了。

拿著導遊旗的高一菱滿臉笑容地走進來,鼻尖動了動:「好香啊……真羨慕你們吃的這麼豐盛,我只能在外面隨便買點了。大家吃好了嗎?我們該走啦。」

眾人巴不得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

樓下的人既無聊又被尋花人那一趟弄得膽戰心驚,還為二樓的人到底在幹什麼感到抓心撓肝,甚至有一部分人還要餓著肚子抵擋美食的誘惑。

這部分人都是堅信食物不能動的,他們看著那些直接開吃的人,只能一邊覺得匪夷所思,一邊敬佩那些人的大膽。

簡直就是煎熬——雖然沒有後院扎自己那麼誇張,但也不好受就是了。

好在,終於結束了。

藍無把剩下的小零食收回自己的旅行包內,等著高一菱清點人數。

活潑的少女總是在工作時努力揚起笑臉,她蹦蹦跳跳數完了一樓的人,又抬頭。

「咦?」

「樓梯怎麼壞了!」

「哎呀,這怎麼辦,小二呢,誰來告訴我要怎麼上去啊!」高一菱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個巨大的斷裂口。

「要不,你喊兩聲?」有人提議,「你的聲音,說不定能傳上去呢。」

高一菱大概理解不了為什麼這句話的重音放在了「你的」兩個字上,她想了想,對著濃郁的黑暗扯開嗓子大喊:「二樓的遊客該下來啦!!到時間了,我們要走啦!!!」

「來了來了!」

黑暗後真傳來了迴音,那股黑暗緩緩散去,露出二樓的一角。

「嚮導等等,我們馬上下來!」銀雀嬌小的身體分外靈活,她最先來到樓梯口,看也不看那處斷裂,跑幾步輕輕一躍——

穩穩越過斷裂口!

高一菱的臉上出現一閃而逝的迷茫,下一秒被熱情替代,她眼中升起的亮光也重新歸於熄滅:「好、好的,你們小心一點哦。」

二樓還活著的人紛紛落地。

發現少了怨屍和裂隙,其他人心中升起一股「果然如此」的感覺,二樓果然危險,連選上去的強者都會翻車,怪不得神婆和晦暗通靈師跑這麼快。

角落裡,神婆拉了拉通靈師。

通靈師會意,沒好氣道:「對對對,都是你的功勞,誇你,你最棒。」

張羽伸著脖子等隊長下來,沒過一會兒,他就看見自家對長跟在一個紅衣服身影后面下來了。

身上一點血都沒沾,應該狀態不錯。

等等,什麼紅衣服?

偵探的敏銳度讓他一瞬間抓住了某種異樣,然而靈感很快就溜走了。

再看過去,他只能認出對象身旁站的是花老闆,一切正常。

偌大一樓坐著二十多個人,一個都沒注意到花宿白身上鮮艷的風隆服,只有尋花人用陰森的目光盯住那個單方面和虞幸說說笑笑的身影,撇了下嘴角,隱下天生的殺意。

最後下來的是一襲白大褂的醫生,一樓的推演者睜大眼睛,怎麼也看不清醫生的面容。

高一菱倒是認識醫生,驚訝道:「醫生先生,你怎麼在這兒?」

「是導遊啊。」醫生笑容擴大,好聽的聲音鑽入高一菱耳膜,帶來陣陣微醺般的眩暈感,「我路過這裡,剛好小二有急事離開,就拜託我替它管一管。」

「它不在?」高一菱隱隱覺得不對勁,可是醫生的聲音讓她腦袋迷迷糊糊的,幾乎做不出更多思考,只能遵循意識接話,「我知道了,那等它回來我再找它吧……它什麼時候回來?」

「很久很久以後。」醫生愉悅地笑著,「不用來找它了。」

「不用……」高一菱喃喃,「好的……」

默默重複了一遍,她無縫恢復精神,重新揚起笑臉:「人都到齊啦!怎麼好像少了兩個人?好吧,他們大概也有自己的事,所以離開了我們的旅程。」

「那我們走吧,今晚的遊玩項目是做配套飾品哦!」

目睹了醫生的可怕本事,第一次見他的推演者們紛紛凝重起來,幾乎沒空揣摩「離開旅程」的意義。

他們也沒機會深究這個醫生是誰,為什麼和二樓的人在一起,主要是不敢問,怕觸及到什麼不該知道的秘密。

在高一菱歡快的聲音中,他們像來時一樣,排著隊走出了不忘居大門。

外面的街道依然熱鬧,天色暗下來,兩側店鋪逐漸亮起了燈,昏黃燈光襯得街上暖融融的,鎮民臉上洋溢著開心。

「隊長。」

張羽擠到虞幸旁邊,借著周圍人聲的掩蓋把自己跟著藍無出去的事簡單說了。

他謹慎地瞥著人來人往:「我們出來的時候街上一個人都沒有。」

「行啊,乾得不錯,膽子也不小。」虞幸挑眉,「你真不怕藍無把你拉出去賣了啊。」

藍無離得也不遠,張羽壓低聲音:「看錯人就是對我專業的侮辱!我確定他不會對我怎麼樣才答應的!」

「而且我好歹比他有經驗,他才是更萌新的那個啊……」

「好好好。」虞幸眼角一彎,「我相信偵探的專業素養。要不要再吃個餅?」

上一秒還因為被信任而開心的張羽:「……」

「隊長,你對餅有什麼執念嗎?」

「那給你買包子?」

「不了隊長,知道這些小販根本不存在之後,我就不敢想那些包子饅頭都是什麼做的了。」

好歹吃了一些零食的張羽並不餓,結果一轉眼就對上了一張離得很近的陌生臉孔。

清晰面容一閃而過,迅速在腦海里淡化,只剩下模糊的印象和白色大褂。

「醫生?!」張羽嚇得差點跳起來,立馬躲到虞幸另一邊,把花宿白撞了個踉蹌。

花宿白無辜極了:「……」

虞幸忽然愉悅,低低笑了聲,移開落在花老闆身上的視線,像觀察小動物一樣觀察炸毛的張羽。

「怎麼了?看到我怎麼這麼害怕?」醫生笑眯眯地打量張羽一眼,「啊……我認識你,你是虞幸的『弟弟』。」

張羽:「……?」

他福至心靈:「哦哦哦,你是那個醫院裡的,當時叫我離開的人就是你!」

魘湊過來:「什麼什麼?」

張羽氣不打一處來,還想套情報!

雖然他也沒有關於醫生的情報,可既然隊長讓醫生跟著,那應該就是暫時沒問題。

他也不炸毛了,剛想起來似的:「對了隊長!你們在二樓的時候,魘跟著尋花人走了。」

「什麼跟著走,我是被抓走的!」魘立馬表清白,小嘴叭叭地對虞幸道,「是這樣的,尋花人的事你應該聽張羽說了,我是跟著薛守雲和獴刀出去看熱鬧的時候被波及的!」

她左右看看,尋花人落在隊伍尾巴那兒,聽不見他們說話,才小聲說:「尋花人想讓我看一本書,據他說是在鎮上找到的,很邪,他懶得找和書相關的人了解情況,乾脆讓我看。」

「哦?」虞幸沒問她看沒看,也沒問書上是什麼內容,而是雙手插在口袋裡,不太感興趣地問,「你幫他看了線索,他就敢這麼放你走?」

「我還以為,他這樣的人,應該利用完你就把你大卸八塊呢,畢竟他的目的達到,你也就沒用了,留著反而是個隱患,他又沒什麼契約精神。」

魘冷汗又留下來了,自我安慰:「啊哈哈,可能他還有別的東西打算後面再找我吧,我就在鎮上又跑不掉。」

虞幸勾唇:「是啊,對他來說,你又跑不掉。」

魘正打算再說些什麼,忽然怔了怔。

這些話……

她找了個去找薛守雲聊天的藉口,默默遠離了虞幸。

「你不想殺了她?」花宿白悠悠走著,兩手揣在袖子裡,「真仁慈。」

虞幸嗤笑:「提醒一下而已,如果她能意識到自己會被尋花人過河拆橋,自然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反水?」花宿白歪頭,「多麻煩啊,等我們回後院,嚮導見到女老闆,尋花人也活不久了,魘反水又有什麼用。」

「你是捨不得魘的能力吧。」

虞幸不置可否。

一路熱鬧,他們很快就回到了成衣鋪。

成衣鋪還是原來那樣,紅色長袍掛了滿牆,看著仿佛鬼影綽綽。

個子矮小的女老闆在櫃檯後,蒼白得像是一張紙,手裡抱著煤油燈在躺椅上癱著。

「嘿,晚上好!」高一菱跟女老闆打了個招呼,女老闆半闔的眼睛刷一下睜大,猛得坐直。

「你們團——」她張嘴就要說些什麼,忽然看見了站在最外圍的尋花人,那個子高得不像話的人正用可怕的眼神直直凝視著她。

「我們團怎麼啦?」高一菱不明所以。

「沒什麼,帶他們去後院坐下吧,然後我有話單獨和你說。」女老闆磨了磨後槽牙。

她可不會忍氣吞聲。

她絕不會向任何東西妥協,如果妥協了,那只是沒到報復的時間。

高一菱聳聳肩,轉頭對推演者們喊:「好哦,大家去院子裡坐下吧,老闆馬上就教你們做三種服飾各自的配飾哦!」

人群邁著不樂意的步伐從木門穿過。

做衣服都忍下來了,做配飾也就是再疼一輪……而已嘛。

嗚嗚嗚操。

在二樓商量過事的幾人面不改色地進了院子,花宿白留在最後。

這是他們商量後的結果,花宿白堅稱自己太弱了,打不過尋花人,要把解決尋花人的活扔給閻理,所以他得負責說服女老闆。

女老闆看見他這一身紅衣,面色又是一陣古怪。

「又見面啦。」花宿白一手撐在櫃檯上,另一隻手豎起一根手指,「噓,別怕。」

「怕個鳥!」女老闆開口就罵,「待會兒我不教你做配飾,看你怕不怕。」

「我錯啦,別激動。」花宿白妥協地舉了個投降動作,「我和那個討人厭的東西不一樣,我對你可沒有半點惡意,我也沒有主動冒犯成衣鋪的規則,對吧?」

「你怎麼還不進去?」高一菱在木門邊探出頭。

花宿白扭頭揚聲:「嚮導,等一下,我有點關於風隆服的事想向老闆諮詢一下,馬上就進去。」

高一菱用眼神徵詢女老闆的意見。

女老闆猶豫兩秒,從鼻子裡哼出一聲:「可以。」

「啊,那要快點哈。」高一菱把頭縮了回去。

鋪子裡就剩花宿白和女老闆,女老闆冷聲道:「你想說什麼?勸你老實點。」

有嚮導在,就相當於「旅行團」在,旅行團的規則比她成衣鋪的規則強大太多,她有信心,哪怕是這幾個怪物一樣的旅客也不敢隨意違規。

「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花宿白露出最親和的笑容,「你也看到了,那個傢伙破壞了我的祭典禮服,要不是我有點門道,就死在他手上了。」

「嗯,所以呢?」女老闆雙手環胸。

「他不顧你的阻攔闖進後院搞破壞,都沒把你放在眼裡,按照規矩,你應該要懲罰他的吧?」

女老闆一聽更咬牙切齒。

是啊,不然她都不用這麼煩了。

就是因為「規則」被打破,她該給違規者懲罰,但她的能力不夠。

「而我也在違規時間出現在了院子裡,但我是被迫的,要是你告訴嚮導了,我可冤死了。」花宿白可憐兮兮地嘆了口氣。

「我也恨他,還有好幾個人都想他死。你看~這樣行不行。你不和嚮導說這事,我們幾個討厭他的遊客今晚就把他殺了,保證他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威脅你。」

「他死了,一條命肯定能涵蓋你需要做到的懲罰吧?」

花宿白沒有和其他人說過懲罰規則,因為這本來是他不可能了解的領域。

他聲音壓低,透著蠱惑:「我們,雙贏。」

……

晚間活動異常順利。

不知道是不是覺得做衣服時太折磨,配飾居然是正常的,女老闆一臉困相地分別把配套飾品做法教了一遍,推演者們只花了一小時左右就做完了。

都是些不需要工具的手工編織品,對他們來講,難度不大。

做完飾品也就「虛假時間」九點多,嚮導宣布可以休息的時候,不少人都有種不敢相信的感覺。

這麼簡單?

什麼坑都沒有,純純拉他們做了一個小時手工?

什麼菩薩!

在眾人有些恍惚時,嚮導開始分配晚上休息的地點。

南水鎮不大,常常許久都來不了一個團,交通閉塞,和周圍城鎮聯繫也不多,因此鎮上唯一一個旅店根本裝不下這麼多人。

「大家放心,每次我帶團都是這麼做的——一部分人住旅店,其餘人會分散住進鎮民家裡。」

高一菱站在成衣鋪外的馬路上,清清嗓子解釋道:「那些人家都是和我們旅社合作過很多次的,家裡專門空了房間給大家住,主人也都脾氣很好很好客,說不定大家還能收到主人家送的禮物哦!」

「旅店能住二十人,你們可以自己商量一下要住哪裡,五分鐘後告訴我。」

眾人包里裝著做好的衣服配飾,開始頭腦風暴。

又是兩種待遇。

吃飯的時候分一樓二樓,二樓危險,但拿到了不少信息。

那麼旅店和鎮民家很可能也是這種關係!

旅店安全,鎮民家危險,但他們可以在鎮民家裡收穫很多。

「嚮導,我有個問題。」眾人議論紛紛,閻理的聲音依舊冷靜。

高一菱友好地歪頭:「啥問題呀?」

閻理眯起眼,抓住沒有明說的漏洞問:「旅店必須住二十人嗎?如果大多數人都選擇住鎮民家裡,旅店住不滿,是不是也可以?」

「啊,當然。」高一菱恍然,「鎮民們都熱情好客嘛,就算沒有人要住旅店都可以的,保證每個人都能分到一個鎮民的家。抱歉,是我沒表達清楚。」

眾人:?

這麼說來,旅店才是限量的,需要搶?

「隊長。」張羽遲疑,「顯然鎮民家信息更多,但旅店才要搶,是不是說明……」

鎮民家過於危險,只有旅店才有一線生機……頂點手機版網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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