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7章

「哥哥。」沈靜瑤快步走上前去,伸手拉住了韓煜朝她伸過來的手,他的掌心乾燥溫暖,有著常年練劍留下來的薄繭,摩擦著她手上柔嫩的皮膚,帶來一陣痒痒麻麻的觸感,卻叫人安心。

韓煜拉著沈靜瑤的手,兩個人站在海棠花樹下,海棠花隨著微風垂落下來,陽光灑滿整個庭院,在地上落下斑駁的光陰。

「這棵海棠樹是你種的嗎?」韓煜抬頭看著滿樹茂盛的花枝,太陽光照在花樹上,花朵開始凋零,但依然可以看得出它盛開時艷麗光景。

「這棵海棠樹是我和萬嬤嬤一起種的。」沈靜瑤想起當初她和萬嬤嬤一起種海棠樹的情形,她們從別處移了花樹過來,親自動手在院子裡挖了一個坑,把海棠樹栽在院子裡,施肥澆水,每日細心照料,幾年過去,終長成了一樣一棵枝葉茂盛,花開似錦的海棠花樹。

韓煜收回落在海棠花樹上的目光,側頭看向身旁的沈靜瑤,黑如深潭的眼眸中閃著疼惜的光芒,「我不在的那幾年,你一定很難過吧。」

從韓煜回來到現在,還沒有問過沈靜瑤他不在的那幾年她是怎麼過的。其實不問他也能夠猜到,沈靜瑤一定過得不好,不然也不會患上那樣的病症,養了好幾年也養不好,只能在普濟寺燒香拜佛找個心靈上的寄託,才能一日日挨過去。

「也沒有那麼難過。」沈靜瑤想了一下笑著道,「哥哥已經在我身邊,回想起來前幾年的事情,好像也沒有那麼難過了。」

「說說你都是怎麼過的?」韓煜牽著沈靜瑤的手走到旁邊的石桌邊坐下。

石凳上有些涼,下人在石凳上鋪了墊子,坐上去很柔軟舒適,沈靜瑤就坐在韓煜的旁邊,回憶起前幾年的經歷。

「起初得知哥哥掉落懸崖的時候很難過,每每想起這件事都很想哭,日日就坐在錦墨居的院子裡等著你回來。可是一天兩天過去,一個月兩個月過去,你也一直沒回來。皇上和姑父都派了許多人去找你,但是找了好幾個月,始終沒有你的消息,連你的屍首都沒有找到,我就知道你一定沒有死,一直盼著你,相信你一定會回來。可是我盼啊盼啊盼啊,盼了一年多,你還是沒有回來。」

沈靜瑤的眼睛裡泛起了淚光,如今想起這些過往依然會忍不住心酸難過,當初只會比現在更痛苦悲傷,每一日都過得如同煎熬。好在韓煜已經回來了,平平安安地陪在她身邊,那些痛苦傷心的過往,都已經煙消雲散,隨時光遠去。

「有一天,我和萬嬤嬤就在院子裡種了這棵海棠花樹。後來一天天過去,那段日子我也不知道是怎麼過的,每日過得渾渾噩噩。再後來我覺得不能這樣繼續下去,再這麼混下去就只能做個廢物了。我聽姑父說哥哥以前在的時候那麼優秀,每一門課程都能學到最好,是他的驕傲。我就覺得我應該向哥哥學習,哪怕我做不到哥哥一樣好,也不應該比哥哥差太多。姑父得知了我的想法,除了之前教我學規矩的三個嬤嬤和羅夫子,又給我請了教騎射的師傅,還請了書畫老師。只是我在書畫上面真是沒有悟性,這麼多年也沒有多少進步,還是馬馬虎虎。」

說到這兒,沈靜瑤又忍不住笑起來,對自己也很無奈地搖了搖頭。

韓煜看著她嘴角含笑的模樣,眼睛裡還閃著淚光,含淚而笑的樣子,嬌柔美麗,仿佛枝頭上的花骨朵兒,需要人的保護和疼惜。

「瑤瑤,是我讓你難過了。」韓煜手指輕撫著她的臉蛋兒,幫她擦掉眼角的淚水,目光緊緊地凝視著她的臉龐,柔聲道:「我回來了,會護著你,保護你,不會再讓你像那幾年一樣。」

「嗯。」沈靜瑤目光中閃著七彩晶瑩的光芒,看著他點了點頭,她相信他說的話,只要他說過的就一定會做到,她也同樣很心疼他,愛戀不已地道:「哥哥,我也會保護你。」

昨晚上的那個夢還存在她的腦海里浮現,那麼清晰,一想到江碧水會想要殺了韓煜,光是那些人拿著大刀朝韓煜砍過去的那一幕,就叫她膽戰心驚,提心弔膽,惶惶不安。

韓煜聽到沈靜瑤說要保護他,心裡又暖又軟,恨不得把她抱進懷裡好好的疼愛一番。

「你怎麼想到要保護我?」韓煜笑看著她,「哥哥這麼厲害,應該由哥哥保護你啊!」

對上他臉上的笑容,沈靜瑤心口一陣發疼,想起昨天晚上的噩夢,刀劍砍進韓煜的身體里,紅艷艷的鮮血撒了一地,就有些受不了地紅了眼眶。

「哥哥……」沈靜瑤叫了韓煜一身,難過地吸了吸鼻子。

「怎麼了?」韓煜被她這副模樣嚇了一跳,眼中滿是關切,「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哭什麼,我在啊!」

沈靜瑤難過得很,一想起昨晚上做的噩夢就心驚膽戰,手緊緊地抓住韓煜的手,吸了吸鼻子道:「哥哥,我昨晚上做了一個好可怕的夢,夢到江碧水讓人殺你,好多人把你圍了起來,每個人都長得人高馬大,身材魁梧,手上拿著明晃晃的大刀,不由分說地朝你身上砍去,你身上受了好多的傷,血流了一地……」

說到這兒沈靜瑤也說不下去了,眼睛裡蓄滿了淚水,閃爍著晶瑩的光芒,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韓煜,堅定認真地道:「我要保護你哥哥。」

「傻丫頭,那只是做夢啊!」韓煜面色如常地安慰沈靜瑤,掏出帕子給她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心裡卻十分震驚,他昨天晚上夜探四皇子府,被四皇子府里的侍衛圍攻,不就是跟沈靜瑤夢裡面他被一群人圍攻的情形一樣嗎?沈靜瑤居然會做這樣的夢,跟他經歷的事情那麼相像!

韓煜內心裡心驚,表面上還是沒有顯露分毫,免得讓沈靜瑤更擔心,安慰她道:「那個只是夢而已,並不是真的,你不要想太多,江碧水的事情我能處理。」

「哥哥。」沈靜瑤緊緊拉著他的手,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下定決心般對韓煜道:「你說江碧水有問題,曾經跟造反的北寧王也有來往,心思深沉,居心叵測,凡是這樣的人肯定是有破綻的,我不相信就一直抓不到他的把柄,我想……」

「你什麼都不要想。」韓煜意識到沈靜瑤想做什麼,她是想去江碧水那兒找證據,找出能夠扳倒他的證據,然而事情哪裡會那麼容易,他夜探四皇子府都查不到有用的東西,她一個弱女子怎麼查得到?何況江碧水那麼危險,他怎麼可能讓她去這個冒險?除非他死了!是以她毫不猶疑地立馬打斷了她的話。

「哥哥……」

「不可以!」

沈靜瑤還想要說什麼,被韓煜毫不留情地打斷了,沉著臉盯著她,俊臉上已經顯露出一些火氣和怒意。

「對付江碧水是我作為男人的責任,你來摻和什麼?你能做什麼?你想借著你未來四皇子妃的身份去接近江碧水,再從他身上找到證據,是不是這樣?」

沈靜瑤咬了咬唇瓣沒有開口,她之前確實是這麼打算的。

一看她沉默不語的表情,韓煜就知道他猜對了她心中的想法,面上的怒意更甚,板著臉冷哼一聲道:「你真當江碧水是蠢的啊,你去接近他,你就能從他身上查到證據了?你要是這麼輕而易舉地從他身上查到東西,他這麼多年豈不是白混了?能從戲子搖身一變成為皇子的人會這麼簡單?你覺得你去對付他有幾成把握?」

「我……」沈靜瑤回答不上來,羞愧地低下頭去,她就是太想要幫韓煜了,才會想去江碧水身上找線索,還沒有認真地想過事情是不是能成,會不會有危險。

「傻丫頭……」韓煜無奈地嘆息一聲,他責備了沈靜瑤一通,又感到十分心疼,沈靜瑤會生出想要對付江碧水的想法,也完全是因為他的緣故,這份情意實在太過沉重了,幾乎讓他承受不起,他既難受又感動,看著沈靜瑤道:「你不要為了我去干危險的事,江碧水那人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你想要保護我,我也更想要保護你,我捨不得你有危險,不想你去以身犯險,我說過這些事我會處理,你也說過會相信我,你就一定要相信我,好嗎?」

「我,我知道了。」沈靜瑤咬了咬唇瓣道。

韓煜深深地看著她,這是他深愛的姑娘,哪怕沒了性命,也要護她周全。

「瑤瑤,你等著我,我會儘快結束賜婚的。」

對著他堅定深沉的目光,沈靜瑤沒有辦法抗拒,她知道她之前犯了傻,因為一個夢而心慌意亂,沒了分寸,想要保護韓煜,不惜拼一把,卻完全沒有考慮到這件事的困難程度,完全就是以卵擊石,幸好讓韓煜發現了,把她狠狠罵了一頓,但是他的氣怒和責罵,卻是對她最深沉的愛意。

沈靜瑤對韓煜緩緩地點了點頭,「哥哥,我都聽你的,我不會再犯傻了,你放心好了。」

有了沈靜瑤的這句話,韓煜才鬆了一口氣,伸手揉揉她柔軟的發頂,愛憐地道:「這樣才乖。」

這動作,這表情,跟哄小孩子一樣!

沈靜瑤朝他癟了一下嘴,「你把我當小孩子一樣哄。我明明已經長大了。」

「你是長大了,但你在我心中,始終還是以前那個長不大的小姑娘。」韓煜一本正經地道。

「哥哥……」

「咳咳!」院子門口傳來咳嗽聲。

沈靜瑤和韓煜聞聲轉頭看過去,就看到劉管家站在院子門口,老頭兒機靈的很,面上戴著笑,仿佛剛才什麼都沒有看見,什麼都沒有聽見。

「劉管家,什麼事?」韓煜開口問道。

聽到問話,劉管家才往前走了兩步,恭敬地道:「大公子,四皇子來了,去了侯爺書房,侯爺也讓你過去一趟。」

韓煜默了一下,道:「知道了。我一會兒就過去。」

「是。小的這就去稟告侯爺。」劉管家行了一禮,告退下去。

沈靜瑤記得上輩子韓煜成了攝政王之後,劉管家還繼續留在韓煜身邊伺候,那個時候忠勇侯府已經不是以前的忠勇侯府了,韓煜還能留下劉管家,可見劉管家還是值得他信任的人,雖然這一世有許多的事情改變了,但看劉管家的樣子就知道他是個明白人,做事總是很懂得分寸就是了。

看著劉管家走出院子,沈靜瑤轉頭看向韓煜,把昨天她和江碧水鬧矛盾的事情跟韓煜說了,「昨天我跟江碧水吵架了,他好像在試探我,蔣怡之前被人羞辱一事,他之前沒有問過我是不是我做的,已經過了這麼久了,他又突然提起這件事,還說要送首飾給我,我覺得他這個做法太奇怪了,有一種認定了是我害蔣怡的感覺,我就沒有要他的首飾,兩個人吵了一架。」

「你覺得他在試探你?」韓煜皺著眉頭問道。

「是啊。」沈靜瑤點頭,想起江碧水的做法還是很厭煩,「他昨天先帶著我去看西域異族人的歌舞表演,後來又帶我去醉仙樓吃飯,天黑了又說要逛盛京城的夜市,我不想去,他又不肯放我走,我就只好跟著他去了,他最後帶我去了一家新開的首飾鋪子,讓我挑選首飾,說要送給我。」

說到這兒,沈靜瑤諷刺地一笑,「他說送我首飾,又跟我提起蔣怡,說那日他送蔣怡首飾是為了感謝蔣文濤對他的幫助,本來想一早就跟我解釋,但是我沒給他機會。你說他這是什麼意思?不是試探我是什麼?」

沈靜瑤說完,抬眸看向韓煜,想聽韓煜說說他的意見。

「我想他不光是試探你,還以為你吃醋了,所以才對蔣怡下了毒手。」韓煜一臉冷漠地道:「不過他可能又不太確定是不是這樣,所以心裡又很矛盾,就借著送你首飾這件事看看你的反應。」

「他這個人怎麼這麼奇怪?」沈靜瑤覺得真可笑,「我以前怎麼就沒發現他這個毛病?虧我以前還把他當成朋友,他去求了皇上賜婚,把我跟他捆在一起,現在又來試探我,可見也沒多麼喜歡我,那他當初又為何要去求賜婚?這個賜婚對他有什麼好處?」

韓煜面無表情地道:「他之前隱藏得好,所以你沒有發現。至於賜婚嘛……」

韓煜看了沈靜瑤一眼,沒有把話說下去。要說江碧水求得皇上答應他和沈靜瑤的賜婚,好處多著呢!他的野心那麼大,想要的那麼多,拉攏韓岳就是其中一個好處啊!不過這些事韓煜不打算告訴沈靜瑤,免得把她氣出好歹來。

「父親讓我去書房一趟,我現在過去看看。」韓煜站起身對沈靜瑤道:「你是回去信義軒,還是繼續留在錦墨居?」

沈靜瑤想了想道:「你過去見姑父會去多久?」

「這個說不準。要看江碧水過來是所謂何事?」韓煜思索道。

「那你要小心些。」沈靜瑤關心地對韓煜道。

韓煜輕笑,「我知道,這裡是忠勇侯府,就算江碧水想做什麼,他也不會選在這裡動手。」

沈靜瑤覺得韓煜說的話有道理,點點頭道:「那我還是先回去信義軒,晚些時候我去做些你喜歡吃的菜,我們一起吃午膳。」

「行。」

韓煜跟沈靜瑤約好之後,就去了韓岳的書房。沈靜瑤也跟著回去了信義軒。

回到住處,看時間還早,沈靜瑤就把那日沒有看完的醫書拿出來研究,特意看的是腰部受傷癱瘓的醫治、針灸等內容。

之前韓煜墜下懸崖失蹤了七年,以韓煜的說法是他腰部受傷癱瘓了七年,被高人所救,在荒無人煙的高山上醫治,足足醫治了好幾年才好,所以才沒辦法跟家裡人聯繫。

沈靜瑤聽了這些韓煜的經歷,當時心裡就有了一個想法,打算了解一下腰部受傷癱瘓的情況,或許可以學一學相關的醫術,她知道腰部受傷是很嚴重的事情,腰對男人特別重要,不能留下半點後遺症。

陽光從窗口照進來,撒下一片金輝,屋裡很安靜,沈靜瑤安靜地坐在榻上,正看醫書看得入神,柳兒急急忙忙地從外面跑了進來,喘著粗氣道:「表小姐,大公子和四皇子的侍衛打起來了……」

「怎麼會打起來了?」沈靜瑤吃了一驚,手上捧著的醫書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也顧不得撿地上的醫書,急急忙忙地就往外面走,她要去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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