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定計除韋賊,諸修入瓮來(八)

伏衡華展露笑容,伸了個懶腰。

「您老也說了,只要我活著成為元嬰宗師,我自然可以為伏家點化圖騰靈。

「再者。倘若我死了,被伏家推到『圖騰靈』的位置上。只要保持神智,依舊可以修行。我——可是深信那個『傳說』的。」

在東萊神洲,流傳一則古老傳說。

當一個人邁入巔峰,問鼎大道。那麼,他擁有一次復活的權利。

證道路上,對他有過幫助,有過恩惠,有過因果牽絆的人,都可以藉助證道光輝復活。

在宗門,代代收徒傳道。如果有一個後輩順利證道,將道統推演到極致。他的證道光輝貫通過去,曾經為此道統付出過的前輩,都可以藉此因緣復生,共修大道。

在家族,血脈代代傳承。如果有一個後輩順利證道,證道光輝上下追溯十八代,人人都會得到惠恩。而為家族付出過的前輩,也能趁機復生。這也是圖騰靈誕生的理念。

我們無法讓一個人順利邁入大道。那麼就結合家族血脈之力,塑造一個大道級別的圖騰。當圖騰靈演變為大道,也可以讓所有家族之人復活。

「那個傳說啊。」

周瀟感慨:「的確是真的。太玄宗記錄,太玄祖師證道時便將所有因緣之人復活。包括太玄宗幾位早早隕落的前輩。」

「那就好,我能更加明確自己今生的目標。」

望著逐漸升起來的明月,伏衡華朗聲道:「我這一生過得很安逸。前三十年,無憂無慮在蟠龍島長大。父母、親人對我很好,伏家也不曾薄待了我。」

「後三十年,因為父母雙雙故去。我發誓要復活雙親。」

曾經,伏衡華想過許多辦法復活父母,但因為涉及邪術,他生生忍下來了。

父親和母親斷然不會希望,我用這樣的方式復活他們,驚擾他們的魂靈。

於是,伏衡華選擇寄希望於縹緲的傳說,以問鼎大道的方式復活雙親。

「這三十年,我看著伏家勢衰,打定主意振興伏家。我希望伏家可以長久存續。」

如果能問鼎大道,讓伏家所有人復活,伏家自然會長久延續。

「而對我自身,我更希望自己能憑藉(天書)問鼎大道。」伏衡華含糊了一下,「總之,對我自己的人生目標,我很明確。那就是證道。只要證道,我便可以振興家族,復活親人。」

造化天書的極限,伏衡華真想親眼看一看。

周瀟不置可否。

追求那遙不可及的傳說,在世外宗門也不少見。

這也是許多修士萌發的道心根本。

「那麼,今夜這一戰,你且好好努力吧。」

「是啊。眼下這一關過不去,何談大道?」

風自遠方吹來,帶來最新的消息。

「他們已經來了。」

此時,酉時未過。

……

紫軒島。

在韋志文三人率領十幾位築基修士趕赴洛龜島時,伏桐君看到機會。

「行了,別躲了。我們現在出手,把韋家人都清理掉。」

「我是一隻小烏龜,什麼也都不懂……」

衣箱傳出悶悶的歌謠聲。

伏桐君又好氣,又好笑:「我帶著三隻靈蠱,第三隻蠱可以保你我平安。」

就憑一隻靈蠱?

伏蓬明默默閉氣,把自己藏更嚴實了。

靈蠱雖然具備天地道意,可明顯比不上正牌金丹修士。甚至一隻靈蠱都打不過一個假丹修士。

你還能靠一個靈蠱,干翻三個假丹修士不成?

「我這隻靈蠱,名叫『人形蠱』。」

聽到這個詞,伏蓬明瞬間從箱子跳出來。

他裹著被子,神情振奮道:「哪還等什麼?何須跟衡華哥匯合?區區三個假丹修士,姐,我陪你去把他們都拿下了!」

人形蠱,是蠱道中的邪術。

要以活著的金丹修士養蠱,當靈蠱吃掉金丹修士的本命金丹、魂魄陰神乃至血肉軀體,便算完成第一步。

這個時候的「人形蠱」,已經具備金丹修士生前的七成戰力。接下來,再用十個這樣的半成品「人形蠱」進行廝殺吞食。

最終活下來的「人形蠱」,才是真正的成蠱。其戰力彪悍,一個就能打十個同級修士。

「姐,你早說啊。你帶著人形蠱,咱們還怕什麼?還需要顧忌什麼?區區三個假丹,就算韋志文快要修成五行大遁又如何?」

男孩揮著被褥充作披風:「不,就是正經修煉了五行大遁,人形蠱也能生吞了他!渣渣——」

他滿臉亢奮,索性將被褥拋開:「眼下他們跑了,算他們命大!

「姐,咱們拿下紫軒島。回頭韋志文他們逃回來,再以逸待勞滅了他們。到時,給衡華哥看。你當著他面告訴他『你就是個弟弟』。」

「目前,我還不能完全控制這尊『人形蠱』,畢竟這是我從某處遺蹟得到的。」

伏蓬明表情一僵,默默裹上被子,再鑽到箱子裡面。

「我要用龜息法,如果明天衡華哥贏了,再把我叫醒。如果輸了,我就老老實實憋三個月,等家裡人來救。」

「你放心,死不了。我雖然無法完全控制人形蠱,但如果有人敢來殺我,人形蠱會幫我殺敵。」

人形蠱,是伏桐君敢一個人在外行走的底氣。

而這次東域亂戰,伏桐君察覺到自己的機會。

蠱,想要成長就需血食。

沒有任何血食比得上修士屍體。

「而且,靈蠱層次的人形蠱無法控制。不代表我沒有築基層次的人形蠱。」

伏桐君身邊憑空冒出兩團模糊血肉。

逐漸地,血肉隆起為人形。

看到實際的人形蠱,男孩又把被褥裹緊了。

「姐,這蠱是你自己煉的?」

「放心,我沒有殺不該殺的人。只是元明水域,修士廝殺有些多。」

她上前將被褥扯掉,拎起男孩:「走吧,我帶你去見見世面。今日之後,紫軒島便該換一個姓了。」

……

韋志文三人從紫軒島起身。

不知為何,三人心驚肉跳,有種不祥預感。

「叔父,這去龜島恐怕不安全。咱們還是小心點,拿了東西就跑吧?」

「嗯。」

看著身後十幾位築基修士,韋志文道:「你們也要小心。如果事情有變,速速撤離。」

「是。」

「還有你們倆,暫時不要消耗法力。我帶你們過去。」

韋志文捲起五色祥雲,眾人很快來到洛龜島上空。

瑾仙娥一下午頻頻施展「挾山法」,將洛龜島挪至紫軒水區邊緣。

察覺二島距離如此近,韋志文心中一沉。

來者不善啊。

如今蟾月已升,陰氣在天地間充盈。沉眠在洛城的冤魂再度出現。

數十萬怨氣沖霄而起,韋家眾人不禁色變。

紫軒國本是韋家附庸,數百年順從聽命,不曾有違。唯一反抗韋家的事,便是一位韋家修士要國主送上妻妾時,那國主出言拒絕。

僅此一點,惹來滅國之禍。

在國民完全不明狀況的情況下,韋志文親手滅了一國。這怨氣能不大嗎?

甚至在韋志文來到洛龜島時,隱隱感覺到怨氣在壓制自身氣數。

「又是壓勝?這又是哪門子手法?」

魔幡狠狠一掃,劈開怨氣凝聚的烏雲,看到西方兌宮的高台和裴素。

裴素目前正用伏衡華教授的「引魂咒」,將怨氣宣洩在一張畫像。

瞧見畫像,韋志文明了一切:「你們待會兒下去,把那張畫像搶回來。」

「是。」

韋志文反手一掌,五行元氣轟隆隆砸向洛龜島。

嘭——

重劍自下而起,攜「三山」之力擊碎五行元氣手。

薛開隨後扔出毒瘴,與伏天倉一左一右迎上韋家三位修士。

伏天倉朗聲大笑:「韋崇顯。今晚前來,是要送我元丹嗎?」

薛開身邊毒煙滾滾,對韋志和道:「道友,前番交手未有勝負,不如今夜繼續?」

韋家二人顯然早有準備,在薛開二人過來時,五件寶器同時祭出。

「陣起!」

伏衡華站在中宮峰頂,運轉神洛天書。

天書再現龜殼姿態,背部洛書之紋對應洛龜島,以這座先天洛宮之陣將所有人裝走。

韋志文只見下方烏氣滾滾,轉眼同伴們消失不見。

他大腦一過,便把當下情況判斷清楚。

「這座島就是一座九宮陣,依循後天八卦,與延龍的四門伏龍陣相類。」

他手捏法訣,腳下冒出一團火雲,飄至南方離宮,仔細觀察。

北方水光沖天,東方劍光、靈光、毒煙碰撞,而西方冒出殺伐死氣。唯有這離宮一派安寧。

「那個小子在中宮主持,將韋崇顯送到北方坎宮。伏天倉應該在那裡布下『天水一炁陣』,以圖將韋崇顯的元丹取走。

「韋志和在震宮,三峰暗合天地人三才之局,有人在那邊設陣。應該是那兩個金丹修士。他們倒是夠小心的。二打一,堂堂金丹修士也不嫌寒磣。

「針對我的詛咒在西方兌宮。按理說,我現在應該過去搶走釘頭七箭書。但他們必然料到我的舉動,所以,兌宮肯定有針對我的陷阱。

「如今最應該做的,是把那幾個小子救出。讓他們去兌宮取走釘頭七箭書,再輔佐我們三人破去這座大陣。」

看到洛龜島上的靈脈和陣勢,韋志文動了心思。

如果這島拿回去和四回島融合,興許自家可以升級中等三品的靈脈。

「不急不急,慢慢來。殺了這群人祭煉魔幡,這島自然歸我們了。」

韋志文掐算方位,看了一眼自己所在的離宮。沒有直接去闖。

離宮,即九宮島區,紫軒遺民所在。

雲轎諸女和周瀟擋在門口,望著韋志文離開。

玉鸞鬆了口氣:「還好,幸好他走了。不然我也只能引發宮主遺留的符籙,將他打殺了。」

周瀟動了動眉,沒有吭聲。

他知道,這群女子出自仙藻宮。那位宮主是玉聖閣一位長老的雙修道侶,本身也是一尊元嬰宗師。

而這位姓東方的姑娘,周瀟也猜出其來歷。畢竟這位小姑娘身上的遭遇,他在金方水域也有耳聞。

七歲幼齡就被魔教太上長老冰魔擄走,直接廢掉了其父好不容易幫她培養的修為。

而這件事的後果,間接導致其父渡劫死亡。

雲轎中,少女溫柔道:「周前輩,您以為這位韋家的道友能破去五行山嗎?」

「你如果見過伏家小子演化五行山的手段,此刻就不會問出這句話。你該問的,是這人能不能從五行山活著出來。」

二龍澗那座五行山,剛過去還沒幾天呢。

周瀟至今都能想起來,一群人被封鎖五行遁法,差點被燒死的狼狽模樣。

天授道法,可是天底下最強一等的道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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