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北斗拎方弼天走上伏魔崖。
伏衡華饒有興致看著昏迷不醒的方弼天。
伏北斗是登臨天靈榜的金丹高人，在整個東海水域只有三五人可以與他相提並論。
很顯然，方弼天並非其一。
伏北斗上崖後，一眼看到伏魔崖上的竹簍。
他臉色大變。
伏丹維讓孫子來東海，是猜到衡華性格肯定要大鬧一場。
但伏北斗怎麼也沒想到，伏衡華竟將一眾修士化作魚鱉，統統關起來。
眼看伏衡華掏出易形丹，伏北斗忙道：「此乃金丹修士，不可無禮。」
鎖泥丸宮，封禁法力，取走本命靈劍後，伏北斗將伏魔崖翻起，把方弼天鎮壓。
「待臘月與東海劍派做過一場，再行處置。」
伏邁遠擔憂道：「如今四家與劍派鬥劍，無異於以軟搏硬。我們何不以逸待勞，他們來東域時再逐一應對？」
修真家族的戰鬥手段和仙門截然不同。
他們有道兵，有符器，到了東域還有地利優勢。
而東海劍派走得是劍修純一之路。攻擊力強，單體作戰強。
如果真入延龍交手，四家有把握將他們統統斬殺。
「延龍是咱們家鄉，不可隨意打鬥。縱然留下他們性命，東域也不成樣子了。
「再者，水底有那位在。萬一吃到幾具金丹屍骸，豈非又要鬧騰？」
在入海口交戰，是伏丹維與伏瑞應早就商量過的。
至於哪一處入海口，那就看伏衡華如何選擇了。
伏衡華：「五哥，你大可放心。祖父定下鬥劍之約，便有十成勝算。十七叔，我是不是應該迴避？」
「你作為當事人，豈能隨便離開？鬥劍開劫，總要跟艾延昌親眼見一面。等打起來了，你們三人返還蟠龍島，無須再來。」
看著伏衡華差遣道兵的布置，伏北斗點頭道：「不錯，把該騰出來的地方都空出來了。回頭讓鮑家來人處置。」
「我們已經到了！」
遠處三艘大海船航來，鮑留書騰空飛到伏魔崖。
看到伏衡華三人，他誇讚道：「伏道兄生了一群好孫兒，比我家那些個，可省心多了。」
「省心？」伏北斗連連搖頭。
伏衡華三人和鮑留書行禮問好後，便被伏北鬥打發走了。
接下來，鮑家從海船搬出符塔、符炮、旗幡、轅門等物，將伏魔崖全副武裝。
伏桐君三人來到竹簍周邊。
伏衡華默念咒術，對竹簍進行加持。
竹簍並非法寶，而是《滄瀾遊記》上面記錄的一類秘寶。
受咒術加持，具備法寶功用。但只要停下祭煉，竹簍便會散去靈氣，變為凡物。
因此，伏衡華需要每日念咒，增加「藏海千珍竹簍」的靈力。
伏桐君在旁邊挖了一處水坑，將魚鱉放出。
伏邁遠：「這些人，咱們真就這麼關著？」
伏衡華：「當然不能，山人自有妙計，五哥瞧著便是。」
鮑家之後，陰家王茂帶一群姑娘趕來。她們提著花籃，在伏魔崖布滿百花。
寒風吹過，花香馥郁，掀起疊疊花浪。
伏家與程家同時趕來。
大批大批的靈蛇遁入花叢。程家人吹著蛇笛，在水下布置陷阱。
伏夏翟、伏天倉以及伏向風帶來伏家弟子，與伏魔崖外布下一層天風屏障。
伏向風跟諸位長輩見過後，便來尋伏衡華三人。
伏衡華坐在魚池邊上，講解一本《水元劍經》。
此劍經乃神州所遺，被東海劍派得到後充作鎮派劍訣之一。
伏衡華得了滄瀾劫仙的全部修行資料，有這篇劍經的全篇與注釋。便對著一群魚鱉講述劍經奧妙。
魚鱉雖然惱恨伏衡華囚禁，可關乎自家修行要訣，還是忍不住湊過來聆聽。
伏向風聽了一會兒，明白眼下處境後，拉過伏邁遠。
「這小子瘋了？竟然給敵人講經？」
伏邁遠搖頭，指了指邊上的伏桐君。
伏桐君坐在伏衡華邊上，對池內的練氣小魚們指點練氣。
哥倆瞧不懂下面兩個弟弟妹妹的心思。
等二人講道、指點完畢，拉二人到邊上詢問。
伏衡華笑著反問：「兩位兄長。你們認為這次論劍勝負幾何？」
「五五？」
「七三？」
「錯，是必勝。我們必然會贏，那麼接下來要考慮的，是東海劍派的善後事。」
伏向風：「你教他們練功，莫不是打算讓他們領你人情，跟東海劍派化敵為友？」
伏衡華：「天下哪有那麼好的事？金丹元嬰之流難以擊殺，縱然鬥劍失敗，艾延昌也能帶著一群弟子離去。他在，豈會罷休？」
伏桐君輕笑：「這時，我們大度放回一群東海劍派弟子。尤其一群人灰頭土臉，另一群人光鮮亮麗，還修為大進。」
艾延昌見到這一幕，心情能好受嗎？其他被打敗的劍修心裡能甘心嗎？
伏桐君：「這群被衡華羞辱，貶作魚鱉的人在回宗門後，因為同樣恥辱的經歷，天然成為一個小團體。而其他人如果因為鬥劍失敗，將火氣發泄到他們身上，會讓這個小團體更加抱團。
「之後，這群回來的魚鱉修士用衡華教授的劍法擊敗同門，艾延昌會怎麼想？」
自己教導數百年，這群弟子沒有精進。
被關了一點時日，修為立刻精進了？
衡華：「若他為了面子，私底下對其他弟子傳授劍訣。靈越子之流感到不公，從而會師徒離心。
「如果他不當做一回事。那麼私底下，其他弟子看到我傳授的劍術，勝過東海劍派原有劍訣。人心浮動，便會破壞東海劍派的內部安穩。那樣一來，東海劍派再無力染指延龍。
「對我，無非是隨口指點幾句。左右費不了功夫，權當一部閒棋。」
好損啊。
兩位兄長面面相覷。
伏邁遠：「你們這是打定主意去挖東海劍派牆角呢？」
伏桐君微笑點頭。
成可喜，敗無謂。
只是隨手布置的一個閒棋。
這群學了伏衡華劍術的人，難不成還指望翻出伏衡華掌心？
伏向風突然想起一事：「衡華，你對東海劍派的劍訣頗多了解。不如抄錄下來，給四家修士閱讀，鬥劍時多幾分把握。」
「我已經刻錄了。」
伏衡華翻出幾塊玉簡，遞給伏邁遠和伏向風。
二人看過伏衡華刻錄的玉簡，神色古怪。
三才劍訣、百花天香十三劍、靈蜂三十八劍式、殘雲劍法……
伏邁遠：「不對啊，除卻你囚禁的修士，《水元劍經》《清空九劍》這等鎮派劍訣，你怎麼也知道？還有，東海劍派的基本功，凌濤二十八劍式，你從哪找來的？」
「我對東海劍派有些研究。」
伏衡華解釋道：「早年，老爺子從東海拍下一部劍訣。
「這部劍經原是一位修煉風道的劍仙所留。東海劍派得到殘篇，依著自家劍訣進行修改，成了風水合練的劍訣。但修改後的四不像，根本沒辦法修煉。
「他們索性將劍訣拍賣，充作化嬰秘籍坑人，被老爺子得去。
「這書後來扔在書房吃灰。我閒著無聊，把劍訣裡面的東西還原，重新拆出劍仙的一道風劍和東海劍派的凌濤劍訣。自然，便對東海劍派的劍術有了了解。」
當年，伏衡華特意散出風聲，引東海劍派的人收徒韋興宇，就是因為他清楚：東海劍派的劍訣與韋家心法衝突，韋興宇必然散功。自己打入他體內的「天魔·長春氣」才能生效。
伏向風聽到風劍，想到自己修煉的《天風九轉劍經》。莫非……
「不錯，三哥修煉的劍訣就是從這裡拆出來的。老爺子當年拍賣，拿了一本無用的廢書，還不許我聲張。」
在兄妹跟前抹黑了一把老爺子，伏衡華又把自己的演法天賦好一頓吹捧。
忽然，一聲唳鳴響徹凌霄。
花叢中的群蛇身子亂顫，瑟瑟發抖。
「師尊來了。」
伏邁遠驚道，趕忙出去迎接丹軒子。
伏向風三人對視，跟上去迎接丹軒子。
但走到半路，便見伏邁遠帶著一位青年走來。後面跟著一頭萬里催雲鵬。
那人戴著面具，看不清面容。行為舉止不似長者，與伏邁遠站在一起，更像兄弟。
伏衡華見狀，頓時一樂：「您還帶著面具呢？」
丹軒子正經道：「不在外頭闖出一番基業，這面具萬萬不能摘。」
他破門而出，自然不肯再借用紫皇閣的名聲。
在外行走，他以秘術顛倒天機，假扮散修。同時遮掩面目，避免容貌被人發現。
伏衡華：「這場東海鬥劍，您也是始作俑者之一吧？您的目的，是在東海建立仙府？」
「不錯。」
「桐君她們探索的魔殿遺址……」
「就是那裡。那裡是一處九陰毒泉所在，需要有人鎮壓封印。我算出毒泉百年後爆炸，需要我以大法力鎮壓。」
「屆時，您要憑藉這個機緣化嬰？」
「還是你小子聰明。」
丹軒子感嘆道：「當年本想將你們哥倆還有桐君丫頭一起帶走。可惜你家老爺子不肯，直接把我攆出門。」
伏衡華的天通慧心，丹軒子眼紅許久，早就打算拉入紫皇一脈。
但他清楚自己不方便收徒，打算請託一位還在紫皇閣內的師兄收伏衡華為徒。
伏家本來是同意這件事的。
但因為常月子那一番折騰，伏衡華斷送去仙門的機緣。後來伏丹維為了補償，借著自己受傷垂死的名義，請來各路好友指點伏衡華。
丹軒子跟幾人聊了幾句，來到魚池跟前。
看到裡面的魚鱉，他頓時樂了。
「你小子用了易形丹？不好，不好。只能維持三日，三日後，這些人可就要跑了。」
「您有什麼指教？」
「我近日研究胎化易形之術，略有心得。」
他在魚池繞了三圈，符籙密文打入魚池，將魚池化作一處陣法。
「成了，他們只要不出水，便無法恢復人形。」
他摟著伏衡華，一副哥倆好的模樣：「怎麼樣，想學嗎？只要你肯把『大空破禁法』教給我，我就把這門道術陣法傳你。」
「說過多少遍了，那玩意不能教。不然，我的私房錢都要沒了。」
伏邁遠見自家師尊不正經的模樣，惆悵地嘆了口氣。
比起自己，還是衡華更能應對師尊的脾氣啊。
－－－－－－題外話－－－－－－
補錄：
《東萊地誌考》：東海有蓬萊國，人皆擅蠱，女王所治。
相傳天一歷時，東海水賊為禍，為女王所擒，征戰四方，遂有蓬萊國。
蓬萊之民，實乃水賊之後。性凶彪悍，易怒擅殺。
……
復行五百里，有玄陽玉府，日君所在。有靈根扶桑，高三千丈，托日擎天。
據傳，每年九月扶桑開花，落水鋪為花路。女王乘雲車入玉府拜兄，同賀誕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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