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善因早種得善果,青林求果逢首徒

衡華靈神逃出赤離宮,迅速返還本體。

一睜開眼,身上大半部位失去控制,造化真元所剩無幾,他雙眼一黑,再度昏過去。

昏過去前,看到白河子和劉陽師,他匆忙道:「赤離宮,康章前輩他們去了。」

白河子見衡華再度昏過去,掐指一算,頓時氣樂了:「那五個混帳,讓他們安生在城門口等著,非要過去惹事。煦之,與我走一遭,咱們去赤離宮救人。」

星河一轉,二人從屋內消失,只留下一句囑咐:「這小子施展秘術,透支肉身,爾等準備養神固本的湯藥,給他小心喂服。」

嘯魚立刻起身,去藥房挑揀草藥。她隨伏衡華多年,一些基本的靈湯方子總歸是會的。

玉兔跳過來,跟著嘯魚去藥房。她小臉嚴肅,也清楚這件事的嚴重性。跑去藥房後,親自準備藥性最好的草藥遞給嘯魚。

看她如此,嘯魚低聲道:「你放心,回頭少爺再折騰你,我護著你。」

玉兔默默點頭,看著嘯魚煮藥,小心在旁邊幫忙扇火。

待湯藥煮好,玉兔迅速捧起青瓷碗,跑回伏衡華房間。

「你這小兔倒是心善。」伏向風感慨著接過瓷碗,親自為伏衡華喂藥。

一劑湯藥下去,伏衡華右手小拇指的黑色褪去,恢復正常。

可面對大部分身體失去生機,顯然只是杯水車薪。

「這藥不行,藥力太弱。嘯魚,你還記得什麼效果強力的湯藥嗎?」

「強力湯藥需採集大道靈機,還要在特定時辰採選甘露靈泉,用特殊的火種道焰。做起來太繁瑣,眼下哪有那個時間?」

傅玄星靈機一動:「這周圍有湯泉嗎?我們把六哥放入湯泉,再把各種靈藥扔進去,用真火催發藥性,助他吸收。」

聽傅玄星說完,眾人頓覺無語。

這是治病救人,還是烹人煮湯呢?

恆壽暗暗想著:依少爺的功法特性,他本身宛如一味長生藥。如果真用「煮湯法」,興許少爺的洗澡水也具備長生療傷的藥性。等等,商行如果販賣養顏護膚的膏藥,不如在裡面添加一些少爺的洗澡水?興許效果會更佳。

「你們幹嘛這麼看我,我沒說錯啊。湯療法不是很常見嗎?」

傅玄星在玉庭山時,就經常被長輩們這樣抓著練功。

恆壽默默想著:是啊,你是經常這樣干,因為你小子皮實啊。據周瀟前輩說,你小時候不好好練功,還經常去師伯的丹爐搗亂。於是,你師伯就特意準備大鼎,放滿被你玩廢掉的丹藥靈材,然後拎著你的腳後跟往滾沸湯裡面塞。

小時候傅玄星哭著喊著不想泡澡。但時間久,也就習慣了。而傅玄星本人也忘記「煮湯法」最初的起因。

伏蓬明:「當初咱們不是收集材料,煉製什麼『八景什麼魂丹』,可以拿來給六哥養魂吧?」

伏白民:「那藥不是給六哥用的,如今四姐備著還魂丹,準備應付天譴呢。」

這時,麻雀從窗外飛來,落下一張字條:「金方,青杏山,有千年仙杏,可補氣療傷。」

「這是?」

伏向風看過字條,疑道:誰送來的消息?千年仙杏能救醒衡華?」

傅玄星自報奮勇:「我去跑一趟,我帶著大白,一天就能回來。」

嘯魚拿起字條,沉吟思索。

突然,恆壽推了她一下,微微點頭。

嘯魚恍然大悟:果然是計明豐。

計明豐偷偷跟少爺約定培養研彩師,嘯魚自然清楚。

如果是他暗中告知,倒也說得通。

伏向風和伏蓬明似乎有些顧慮,嘯魚只好幫著解釋:「這是少爺一位故人送來的。因為修行功法緣故,不方便見人,只能用此等方法傳訊。」

伏向風這才釋然。

「那我隨玄星跑一趟金方,青杏山……你可知道?」

傅玄星搖頭:「我不認路啊。不過有大白呢,他認路。」

龍馬得知伏衡華昏迷的消息,也在暗中觀望。他本來還尋思,要不要去尋段道兄求助。

可聽聞青杏山,頓時恍然大悟。

善因善果啊,衡華老弟出事,的確可以去找他那些「弟子」。

他在門口嘶鳴,暗中與恆壽傳訊。

恆壽道:「三少爺守著少爺,我隨著走一遭。青杏山與少爺有些淵源,求藥不難。」

……

金方水域,青杏山,乃東玉仙子的修行道場。

幾年前,結拜義兄傳給她一篇《小品天仙訣》,說是在延龍得到的道書,是一位奇人所傳。

她得到後,裨益莫大。借著這篇功法,已經窺見金丹之門。而義兄不知從何處,還為自己尋得一味修行大藥,助自己擺脫走火入魔之苦。

「延龍伏家恆壽,為我家少爺伏衡華求取仙藥,煩請東玉仙子一見。」

伏家?伏衡華?

東玉仙子心中一動,起身走出元霞洞。

看著魁梧挺拔的藍衫青年,再看看旁邊的紅衣少年與白龍馬,仙子問道:

「你說,你說伏衡華老師的人?」

「我叫恆壽,是少爺的護衛。這位是玄微派的真傳弟子傅玄星。我家少爺出事,需藉助千年仙杏才能甦醒。」

伏衡華,便是兄長提及的那位「小老師」。但此人的話到底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於情於理自己都應該相助。但如果是假的,特意跑來誆騙自己靈果,那就只能一劍戳死了。

這時元霞洞深處湧出一股神識,往恆壽、傅玄星身上掃了掃,隨後看向白龍馬。

白龍馬打了個噴嚏,懶洋洋跑去邊上避日頭。

那個叫李南行的,竟然能在劫關中分心,他渡劫把握很大啊。

「是真人,妹子,我認識他們。」

李南行神識從山洞深處傳來:「小老師出事了?妹子,快去打幾顆仙杏送去。」

過程乾脆利落,沒有任何刁難。

在得知,確是伏衡華出事,東玉仙子迅速取來三顆仙杏,小心包裹著遞給恆壽。

恆壽拜謝,與傅玄星匆匆離開。

當返還極光城,告知伏向風時,他感慨萬千:「小六兒各處結善緣,到底是有善果啊。」

東玉仙子將仙杏送出後,冥冥之中道心有感,自己金丹之機已至。

「是啊,兄長為我們求來道書,無形之中定下師徒因果。我們卻並未對老師有所感謝,這份傳道因果糾纏,我等自然不能輕易突破。」

明悟天機,她立刻與李南行相商。

了卻因果最簡單直接的法子,便是光大道統。

李南行沉吟道:「老師不欲大張旗鼓,不願將功法傳於心惡之人。但我輩認可者,自可傳授功法。」

思罷,又將其他三個結拜兄弟請來。

黃丹子笑道:「我們立一宗門,為『小老師』積蓄氣運,以便渡劫,這是好事。眼下他名聲未顯,我們強幫他揚名,反而不美。便推說是兄長在夢中遇『造化神人』,得傳仙書。待小老師揚名諸水,我們再把真相揭開。」

一人問:「那宗門如何取名?」

李南行望著身邊大鼎:「便以『赤元』二字吧。」

赤元宗,以赤元八卦爐鎮壓氣運。

當眾人定下宗門名諱,突然元霞洞深處湧現火光,李南行祭金爐壓下劫火,順利邁入金丹之境。

黃丹子看著洞內溢出的赤霞紅光,驚喜道:「上乘丹相,兄長未來大道可期啊。」

東玉仙子看著李南行出關,身上一道清氣縈繞,天空閃現雷霆劈向天靈。

「看來我的金丹劫數也來了。」

李南行本想立刻去極光城探望,但因為義妹渡劫,不得不繼續留下來。

他環視在場眾人,發現除卻東玉外,其他三人的金丹劫數也隱隱彰顯。

「也罷,小老師那邊出不了事。待我們五個金丹修士一起過去,為小老師撐起場面來。」

……

仙杏取來,嘯魚正準備以甘露吞服,忽然玉鸞趕來。

她得聞伏衡華出事,立刻奉上仙藻宮的「金雪丹」。此物化開,可充作玉露佐藥服食。

一番折騰下來,借著三顆仙杏和五顆金雪丹的效果,伏衡華身上的黑斑總算褪去小半。

而伏衡華意識也悠悠轉醒,默運《造化會元功》,如玉般的法力遊走全身,將流失的生機一一補回。

他默默想著:我造化一脈的功法唯獨這點好。旁人施展禁術,損耗生命難以回補。但我體質特殊,造化法力自動從天地之間採集生氣,為我恢復壽命。

為了隔空拉來法力施展種種秘術,伏衡華生生消耗百年壽命。但因為不涉及「天定之壽」,空掉的壽命在他恢復後,就自行復原了。

白河子、劉陽師趕回來,便見伏衡華已經能下地行走。

他檢查伏衡華,頷首:「還成,這一次逃過來了,元壽補養大半。但下一次恐怕不好辦。」

「聽前輩的意思,赤離宮之行不順利?康章前輩等人可救出來了?」

「救出來了,如今我把王丹掛在城門上,其他四人跟著在太陽底下罰站。」

聽聞五人無礙,伏衡華鬆了口氣。

雖然他跟康章等人是第一次照面,但畢竟人家救了自己,加上彼此之間還有盜天盟傳承這份淵源。

白河子嘆息道:「他們五人無礙,倒是你,你身上多了一道『邪月印』,你要什麼打算?」

「邪月印?」嘯魚迅速檢查伏衡華脖頸與後背。

「沒在那,在泥丸宮呢。」

見伏衡華一臉輕鬆淡然,嘯魚沒好氣道:「這麼重要的事,你還要瞞著?」

「這不是沒來得及說?」

邪月印,天邪劍刃針對伏衡華遺留的招魂秘印,每月朔日初一這天,都能施法將他的魂魄拉入赤離宮。

直到魂魄不堪重負,被劍刃吃掉為止。

聽白河子講解完,嘯魚等人紛紛色變。

一次便如此難熬,日後每月來一次?

伏向風:「前輩,可有什麼解決辦法?」

白河子搖頭,又看向伏衡華。

「旁的法子,暫時想不到。但幫你養神固魂,總歸沒錯。索性前些年我觀水悟道,領悟了一門『止水安神法』,你且看看合不合用。」

他屈指點在伏衡華眉心,傳來一篇道訣。

心如止水,安若鏡湖,善心如淵,唯靜無爭。

短短十六個字,卻暗含天地玄機。只要心中默念這十六個字,在腦中觀想這十六字的靈篆真文,就能引來一絲寧神安魂之力。

伏衡華琢磨著,忽然一笑,招來神洛天書進行推演。

白河子看著自己的道法在龜殼天書一一顯現,隨後被一個個奇怪的道文取代。

很快,自己的道訣內容被替換完畢。但運功行氣和咒術效果卻完美保留。

「借您老的光,我修出一篇上善若水咒。旁的用處沒有,唯有一個寧神安魂的妙法。」

「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

伏衡華念誦上善若水咒,一絲絲寧神之力從天地間湧來,修復滋養受傷的靈神。

白河子見他修改自己的口訣,也不生氣,笑罵道:「你也就欺負老夫性子好。換成你祖父的咒術,看你敢胡亂修改嗎--那上善若水,是你的體悟?」

「我在古書看的,應是一位得道前輩所言。以水比道,很適合我輩修行。」

伏衡華已經發現《造化會元功》的破綻。因為陰神化身的優越性,更需要加強對魂體的修行。

他修改「上善若水咒」就是為了補全《造化會元功》最初幾層對魂體方面的修煉。

「有些意思,對你眼下十分有用。」

傅玄星:「那下一次失魂呢?到時候可以應對嗎?」

白河子搖頭:「那赤離宮內有一口上古邪劍。我二人雖有元嬰神通,但對劍術卻遠不如你們祖父。放心,已經告知你祖父。等他來了,我們三人再去一趟。」

「說起來我們三人很久沒有一起冒險了。」

傅玄星傻傻問:「傳聞不是五俠嗎?為什麼不再把另外兩位請來?」

五俠?

劉陽師搖了搖頭,沒有言語。

那西俠、北俠只是後來湊數的。雖然他們也清楚那二人的身份,但那倆人著實不方便。

祖父來?

伏衡華在一怔之後才恍然想起來。

是啊,祖父化嬰成功,已經能離開蟠龍島了。

這樣一來,自己等人如果在外頭胡鬧,他豈非能輕易找上門來?

伏衡華看到伏蓬明、伏白民臉上都閃過懼色。

二小心情尤其不美。哥哥姐姐們在外遊歷,老爺子不方便活動,自在好一段時間。未來老爺子隨意出行,他們倆豈非遭殃了?

劉陽師:「你小子為何招惹來邪劍,最好想一個合適的藉口。不然,呵呵,你祖父出門定然帶著鳳華玉尺。」

玉鸞聞言忙道:「公子之所以往赤離宮去,全是為幫我家少主尋找一處古蹟,並非有意前往。」

「玉鸞,別說了,都是我技不如人。」

衡華低著頭,頭髮垂下,擋住前額。

「雖然是為救人冒險,可到底是我大意。如果小心些,可能不會被那口邪劍盯上。」

嘯魚暗中翻白眼。

旁人不清楚,她和恆壽還不清楚?

什麼救人,最本質的原因是少爺也有一口天邪劍。

不過這話落在白河子和劉陽師耳中,卻是一個最好的擋箭牌。

劉陽師道:「既是救人,你老實給你祖父說。以他的性子,雖然驚怒你冒險失魂,但驚訝擔憂大於憤怒,不妨礙。」

「不,不必,」少年嘆氣搖頭,「說到底是我實力不濟,打罵全看祖父他老人家發落吧。」

恆壽翻白眼,別再演了,再演下去,當心下不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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