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治通冷眼看著於小磊從劍陣飛出。
少年還有些不甘，想要回去繼續鬥劍。
於治通隨手一指，一股輕柔如風的劍氣把他拉到身邊。
「夠了，能借場外優勢，也是他的本事。我告訴過你，伏衡華必是此道行家，鬥劍時需時刻注意四周。」
這可是他當年的教訓。
誰能想到，打著打著天上真能砸隕石啊。
「你如果連這一次的失敗都不肯認。他日碰見伏衡華，只會一敗塗地。」
於小磊恭謹受教。
何仙音不悅：「老頭，告訴你了。衡華孩兒沒有拿劍鞘，你還尋他作甚？」
「不論如何，都要讓小磊跟他打一場。只有正面擊敗他，敲碎我兒心中的大山，才能締結劍胎。」
於治通天天把伏衡華掛在嘴邊，就是要讓於小磊將他視作大道路上的道障、道敵，從而通過擊敗道敵，完成道心上的修行。
「而且——」
於治通看向一步步走回來的傅玄星。
「劍鞘在這，無非日後多一個敵人。小磊，你記著他。他是為父那個對頭的義子。他繼承劍鞘，傳承蟠龍島劍道——」
叮！
伏流徽屈指一彈，劍氣鳴空長吟。
「行吧，是學過蟠龍島的劍術。」
於治通望著少女，心中讚嘆：劍骨傲心，伏家劍術到底不會絕在這一代。
於小磊看向傅玄星。
少年一本正經，抱拳道：「閣下和兄長的鬥劍，我接下了。」
恆壽、嘯魚暗暗點頭。
不枉費少爺這些年那麼照顧你。
這事，是該你接下。
持有紫電驚芒的於小磊，自然應該讓持有劍鞘的傅玄星來應對。
「你？」
於小磊看著傅玄星，紫電驚芒驀然化作驚鴻刺去。
傅玄星雙手運太極圖法，離火太極間出現一股吸力，將紫電驚芒牢牢纏住。劍鞘伴隨著烈火，在紅衣少年身後隱現。
當——
紫電歸位，傅玄星收起劍鞘，緩緩吐出一口氣。
看到面色如常的於小磊，他暗暗下定決心，回頭之後好好修煉。
自己和他的法力，還有一段差距。不愧是短短百年，就步入玄胎圓滿的天才。
「很好，我等著你。」
於小磊隨後站在於治通身邊。
於治通看著遠處那道離火神劍，對幾位劍仙道：「你們去不去？」
那千丈離火劍意是楊岱與一位劍仙鬥法時的動靜。
如今，楊岱正以劍術奪取劍閣之位。
「赤淵傳人，自當一見。」諸位劍仙同時出手，捲起在場所有人，一併前往那處劍閣。
……
伏衡華見眾人離去，暗暗鬆口氣。
他這狼狽模樣，還真不打算讓嘯魚、恆壽看到。
不然，那倆又是一頓絮叨。
他坐在劍池畔，對季廣純道：「這場鬥劍，你也去瞧一瞧。以山為鞘，以火為劍，對你參悟風劍，可能會有幫助。」
季廣純面帶猶豫，思索後搖頭道：「我留下陪道兄調息。這邊，總需要一個人盯著。」
……
木善生和幾位師弟的神識收回。
「小於的性格，比當年變了好多。」
羅劍仙笑道：「打擊次數多，劍心自然通透。」
說強，於治通不是天靈榜上的人物。說弱，他作為劍仙，戰力超絕。一萬個金丹修士，怎麼也能進前十分之一。
在碰到那幾個妖孽前，於治通對自己的修行十分滿意。
直到連敗三次，徹底打碎於治通的傲慢，也讓他重新審視自己。
我很強，但真正的強大並不僅僅在於自身。鬥法，不是境界、法力的對拼，一切場外因素都要計算在內。
從那之後，他變得虛心起來。
也正是這份虛心，在許多比他更強大的修士苦苦打磨金丹時，他已完成化嬰。
「心性沉穩了，回頭試著邀請他來天劍閣做客。到底，也是道劍派的宗師。」
幾位聊了一會兒，木善生扯到「悟空少年」身上。
「這個玩無形劍的小子，你們怎麼看？」
「菩提道人一脈，著實有些門道。他的修行功法，必是仙訣真法。」
「三劍化陣，脫胎於三才，卻又更高一籌。厲害。」
「張師弟，你也修煉無形劍，怎麼看？」
「論造詣火候，他遠不如我。論體系整理，他比我強。或者說，菩提一脈最擅於此。我懷疑，菩提是一位演法師。」
張峰修煉的無形劍，便是太清無形劍道體系。陰陽虛實之間，參悟有形無形真諦。但他看到上清、玉清二劍，尤其三劍歸一，頗有啟發。
《仙木奇緣》
雖然以前，也有人從其他路子參悟無形劍，但都沒有「悟空」系統。
一劍化三清，大道成無形。
他的三洞三清無形劍陣，對張峰參悟劫仙之法，大有幫助。
「只可惜，這是他師門所傳。」
在張峰看來，悟空年紀輕輕，斷然沒有這份感悟。自然是他師尊，菩提道人所作。
「菩提啊……的確是個不簡單的傢伙。」木善生感慨道，「前番去劍池，滄瀾子沒少誇他。尤其菩提對他的遊記頗為尊崇，那傢伙頗有將菩提視作傳人的意思。
「往後，你們在外行走時，能拉一把就拉一把。菩提這人，單看修行理念，並非大奸大惡之輩。」
幾位宗師對視，苦笑搖頭。
幫菩提，他們能找到菩提這個人再說吧！
幾十年過去，菩提在天玄道台又傳了一些文章。可謂篇篇新奇，觀點迥異，但沒人能找到菩提的跟腳與所在地。
「怎麼幫？我們縱然親眼見到他，也未必能認出來啊？」
「最近菩提幫滄瀾道兄歸整草木體系。加上他最初創造的木籙，有傳言他並非人身。」
他是一棵樹！
這是顏羽源提出來的推測。
滄瀾劫仙幾次三番邀請他去劍池，為什麼他不肯去？
因為他不是人！
異類，就有被劫仙吃掉的風險。
回想自己第一次和菩提交流。他對草木之道就有獨到理解，還創造木籙之法，精通造化之理。
如果他是一棵樹，一切就說得通了。
再者，菩提常年說自己在修行關鍵時刻，無法外出，還喜靜不喜動。如果他是一顆無法行動的通靈古樹，是不是就順理成章了？
樹，本就喜歡安靜，且難以挪動本體。
就連悟空，顏羽源也給出一個合理的出身。
一顆歷經滄桑，從神州時代存留下來的神樹。他孤獨的修煉，日復一日的感悟天地大道。
直到有一日，有一個被人追殺的少年從懸崖墜落，偶然落在菩提古樹的樹冠。
古樹以靈實喂養少年，並收其為徒，取名「悟空」。
然後機緣巧合下，悟空少年在外面得到一個前往天玄道台的機會。他將鏡子交給師尊，於是菩提古樹和天下同道交流，並將自己多年來的感悟無私分享……
在顏羽源的宣揚下，「菩提道人乃菩提古樹得道的推測」得到越來越多人的認可。
而偏偏作為當事人，菩提道人沒有反駁。
沒有反駁，那就是確認了！
「那個猜測過於胡鬧。說不得是他有些妨礙，不方便承認，結果你們越傳越離譜。」
劍聖搖搖頭，不在這個話題繼續糾纏。
「再說說赤淵派這小子，你們想想，讓誰出戰會他？」
……
滄瀾雲海。
玉樹立在一座道台。
一團朦朧光影坐在樹下，進行草木歸總。
沙金閶、宇文春秋時不時看向菩提，然後偷瞄他身後的菩提樹。
「那種無聊的說法不要在意，安心推演博物。如今有白瑲那邊送來的百果樹輔左，我們的研究進度更快了。」
在伏衡華以悟空化身跑去天央時，滄瀾劫仙再度發來邀請，讓菩提小組幫忙參與博物最後一個難關，草本歸類。
有嫁接法，就可以觀察和了解各種植物的遠近關係。通過枚舉，分出一組組親族植物。
這是一個笨方法，但在修士的法術操作下，效率極高。
短短几日，便有最初成果。
也正是在此時，伏衡華得知最近幾天的議論。
菩提是一顆樹！
好吧，目前的菩提真是一棵樹。
伏衡華修成木母化身後，這顆菩提樹紮根泥丸宮。眼下幫伏衡華練功之餘，和天玄道台的聯絡工作，統統扔給木母化身。
伏衡華本尊已經開始在玄微派各處閒逛，和各路修士結交，並尋找「雲軸」的線索。
若此時有人從秘法觀測伏衡華留在天玄道台內的神識，追本朔源的話，的的確確會看到一顆大樹的虛影。
但很可惜，天玄道台內不容許窺探跟腳，包括劫仙。
「行了，楊柳一脈總結結束，進行下一脈。」
沙金閶遞上來資料，他們開始下面一類薔薇花的分類歸總。
滄瀾劫仙看到「菩提道人」行動迅速果決，不由自主想到顏羽源的猜測。
顏羽源在一旁重重點頭。
絕對沒錯。
正常人，誰會固執的要求，一定要把靈芝、太歲單獨分成一個菌類，獨立在植物之外？
只有同為木靈的樹精，才會如此固執，用別的角度看來草木分類。
「算了，就算是樹又如何？神州之時，也有好幾位仙木得道的前輩。」
滄瀾劫仙心中滴咕，不把此事掛在心上。
只是他忍不住好奇，菩提樹的葉子可以吃嗎？
如果用裹面衣油炸的方式，口感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