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小修士可憐無助(第三更)

全訶子捂著受傷的左臂,勉強架起祥雲,努力往東飛行。

雲頭晃晃悠悠,他的意識逐漸模糊。

只剩下一個念頭,必須逃走。

不能留在原地!

不知飛行多久,眼前浮現一片墨色大澤。

靈光自大澤深處飛來,直奔自己。

全訶子心中一驚,再也控制不住雲頭,當場墜落。

「道友。」

輕柔風力將他托著,落在太玄大澤岸邊。

朦朧間,全訶子看到一個身著兩儀道袍的美少年。

太玄同道?

「在……在下全訶子,乃金泉山弟子。」

他說完,當場昏過去。

「金泉山?也是太玄道統,位於玄壺方仙洲上。」

衡華翻開眼皮檢查,然後看向左臂。

左臂貼著一道解毒符,此刻符籙已徹底變黑,一角燒焦如炭。

「中毒?」

衡華手指一撥拉,那張符徹底化為灰燼。

看到傷口處的咬痕,衡華畫出「百靈解毒符」,並以造化真元注入全訶子體內。

「是狐毒,火屬。幽火冥狐?」

可以解,但不方便現在解。

衡華小心思轉動,輕打響指,白雲托全訶子隨他一起回返浮島。

將藥罐、草藥等物擺出,並將其中一些草藥搗碎扔一邊。

做出自己盡力療傷的現場後,衡華才出手將他身上的毒吸入自己體內。

造化玄功運轉,毒素很快煉化為造化法力。

「咦??又來人了?」

察覺自己在岸邊的警報被觸動,衡華再度飛出去。

……

天璇子和戚玄聯袂趕來太玄遺址。

雲柱斷三,太玄一系的雲柱便是重中之重。

天璇子臉色凝重:「師弟,前幾日和妖王交手,你傷勢不輕。稍後碰見太玄大澤附近的伏兵,萬不可大意。切記,躲在我身後。」

戚玄臉色蒼白,但依舊搖頭:「正因為此地必有妖兵埋伏,才不能只讓師兄來。安心吧,金丹無損,我又打坐幾日,傷勢好得七七八八。」

兩人又行至一會兒,突見前方怨氣混著凶煞之氣沖入雲霄,不由色變。

「妖族果然留有伏兵!」

「這是在結陣吧?端看凶煞當空,便知這座大陣險惡無比。還有這些怨氣,布下這座煞陣,不知這些畜生造下多少殺孽。」

天璇子暴躁道:「可恨我的天雷珠用完。不然,幾顆天罡雷珠下去,定要將這些孽障統統轟殺。」

二人來到太玄大澤附近。

遠遠眺望一望無際的墨色,兩人同時震動。

「這……這,我三十年前來,大澤還不是這樣啊!」

「是啊。怎麼變黑了?而且——有毒?」

戚玄正要問,卻順著天璇子目光望去,看到岸邊一塊石碑。

上面有兩列華麗張揚的筆跡,如龍飛鳳舞:「湖水有毒,勿飲勿觸。仙家同道入內,請打出宗門印記。」

二人對視:「在我們之前,已經有人來了?」

「可我們不是距離最近的?」

「莫非是我療傷耽擱,有同道搶先一步?」

旋即,聽到下面沙沙聲,戚玄低頭一瞧,又發覺不對勁:「我記得,原來這裡就是岸邊,應該還有一片紅木林?」

可眼下,只有一片狼藉的沙地。

不遠處,倒是依稀可見一些殘破風化的樹樁。

他手指一勾,那片樹樁飛出一道玉符,正是自己三十年前所留。

「我沒記錯,這裡就是原本的澤岸。怎麼,水退了?」

距離真正的水邊,足足少了半里地。

天璇子拂袖一掃,狂風吹開沙地,露出下面累累白骨。

「好激烈的戰鬥,這裡有同道和妖**戰。」

天璇子有博物勘定的經驗,見識遠勝曾經。幾眼掃過,便知這些白骨俱是獸類所留。

只不過,這些白骨表面光滑,無法從白骨推算死亡時間和方法。

兩人按下雲頭,貼著沙地往前走。

不久,混雜刺鼻味道的血腥氣撲面而來。

水澤淺灘處有堆積如山的屍骸,水上飄蕩紫黑色毒霧。

眾多屍骸的血水落在大澤,非但沒有將血水染紅,反而更顯漆黑兇惡。

天璇子左右張望。

「這……這是太玄遺址?我沒來錯吧?」

戚玄沉吟不語。

三十年前,他來這裡時的太玄大澤仍是一番碧水藍天。幾處翠青靈島在水上飄蕩,盡顯飄渺之相。岸邊,一排排紅木林如碧海衛士,生機盎然。

但如今……

沙地,白骨。

黑水,屍山,毒霧。

二人思忖時,一道靈光從大澤深處飛出。

「兩位前輩——」

衡華看到天璇子,眼睛頓時一亮。碰到熟人,那就好誑了!

「晚輩伏衡華,見過兩位前輩。」

他劃出蟠龍印記和玄微派道印。

天璇子聽到伏衡華這個名字,目光一怔。

仔細打量身著兩儀道袍的少年,的確是故人。

而眼下的他,的確有幾分仙家修士姿態,不復人間富貴少爺姿態。

戚玄低聲問:「師兄,他是?」

「伏家小子,就是玄微派看重的那個。」

戚玄瞭然。

他出自兩儀道,自然聽聞過玄微派和伏衡華之間的事。

玄微派三求而不肯拜師,在太玄道脈內也算小有名氣。

「伏家小子,你怎麼在這?」

「我在附近歷練,恰好看到雲柱斷絕,明白未來一段時間要逗留遺洲。便提前來太玄大澤,等待同道。」

看著周圍的屍山毒水,再看眼前丰神俊朗的美少年。

二修心中犯嘀咕。

這地方是他弄出來的?怎麼想,怎麼不對吧?

莫不是哪裡來的魔修冒名頂替?

天璇子謹慎問:「這周圍的戰鬥,你可知曉。」

衡華聞言,神情一黯,連嘆幾聲後,苦笑道:「我從延龍出行時,有一位長輩擔心我在外面受委屈。特意將一瓶毒藥送我傍身。

「我來此地時,見妖氣沖霄。本想掉頭離開,等同道們聚集後再做計較。豈料那些妖孽兇橫無禮,死追著我不放。不得已,我只能拿出長輩賜下的靈毒。」

少年滿臉愧疚:「本想嚇唬一番,奈何他們不信。認為區區一瓶毒液不當事,可當我倒入大澤……」

衡華捂袖長嘆:「縱然是取死有道的畜生,這番殺孽做下。日後祖父和諸位長輩少不了輪番訓斥,閉門思過了。」

毒?

天璇子望著大澤內的屍體。

這都堆積成山,沒辦法飄在水面——可想而知,水底到底堆積有多少。

什麼毒,有這樣的效果?

戚玄在伏衡華說話時,一直施展秘術,觀察他是否說謊。

但通篇下來,他沒有察覺伏衡華心跳出現任何異常。

好像是真話?

只是——

戚玄看著不遠處的一頭六牙大象。

象皮、血肉全部消失,唯有一副骨架和象牙,且呈純金色。

這是一頭金丹級別的妖獸,體魄強橫無比,修行大力神魔法,也能被毒死?

換算下,我要是沾染,也要死吧?

再看另一處,雙臂孔武有力的神猴倒在水澤,皮毛已徹底腐爛,漸露玉骨。

也是金丹級的妖將!

猿猴旁,五條白狐尾巴隨波逐流,宛如一朵白色的大花。

千年道行盡消,金丹白狐已死。

戚玄粗略觀察屍山,在這裡至少死了十頭金丹級別的妖獸!

就算這些妖獸久不曾和人族修士戰鬥,也不至於被一個築基七層的小傢伙弄死十來個吧?

天璇子神識全開。越過淺灘這些屍骸,看到遠處水上翻肚皮的魚妖們。

魚妖數量對比淺灘的屍山,至少有十倍啊!

心涼,心冷,心寒。

「小友,你這毒從何而來?叫什麼名字?」

「名字——我不清楚。但,這是我們延龍毒道大家——」

「薛開給的?」天璇子皺眉,直接道破。

「正是。」

天璇子沉吟一番,打量漆黑如墨的大澤:「若是他,我倒有些明白了。

「他這些年研究毒龍真法。幾次化龍失敗,所產生的毒液卻被收集。這些玩意針對我輩,都是一場麻煩啊。」

因為聖人之道,他跟薛開保持著一些聯絡,清楚薛開幾次化龍研究成果。

「毒龍血。足以毒殺元嬰宗師的劇毒,的確可以殺死這些畜生——造孽啊。」

少年聞言,十分配合的露出幾分苦笑和悲嘆。

他內心暗喜:行吧,你都幫我想好了,是毒龍血,我還說什麼?

此毒趕不上毒龍血兇橫,卻能在瞬息之間擴散千里。是伏衡華藉助邪術煉製而成的歹毒咒毒,仿照弱水。

「不是怪你,只是這玩意的確有傷天和。」

天璇子不住搖頭,設法安慰道:「罷了,事已至此,便這樣吧。你也是無心之舉,為了自保。」

在眾多妖將、妖兵環伺下,一個可憐無助的築基七層小修士,能有什麼法子?

下毒,就是他唯一保命的手段。

「日後若你祖父怪罪。我二人可以幫你說說情。」

衡華十分感動的拜謝,並引二人登島。

二人乘雲在後面跟隨,戚玄低聲問。

「確定是本人?」

妖族中,有不少妖獸具備幻化乃至模仿的能力。

「應該是吧。」

只是看著身著兩儀道袍的伏衡華在前方引路,指出一處處陣法布置,天璇子有種荒謬與滑稽感。

太玄兩儀,陰陽治化。

仿佛在這座太玄大澤,他才是主人,而自己等人是客人。

至浮島,還沒登島,戚玄臉色又是一變。

「師兄,你看!」

浮島彼此間有鎖鏈相連。

仔細觀察,那些鎖鏈赫然是妖獸骸骨變化而成的骨鏈,上面篆刻一道道陰陽符印。

「這傢伙怎麼會兩儀五元陣?還有陰陽符法——他看出太玄遺址在哪了?」

二人對視,久久不語。

「或許,是玄微派告訴他的?」天璇子艾艾道,「玄微派對他很看重。」

但是,總不會把自家壓箱底的東西傳給他吧?

戚玄不相信,玄微派會把自家根本傳承教給一個世家子弟。

直到二人登陸浮島,看到昏迷中的全訶子,天璇子方鬆了口氣。

「我認識他。金泉山的,太玄同道嘛——這浮島上的陰陽陣法,是你們倆一起弄的?」

「不,我是不久前發現這位道友。把他送到島上,至今還沒醒呢。」

衡華蹲在全訶子身邊,檢查他的傷勢。

還好,毒素排除大半,只需再逼毒一番即可。

想到身後二人,伏衡華擺出關切的姿態,親自準備草藥幫他外敷,並看向天璇子二人。

「前輩,這位道兄傷勢不輕。你們可否幫他運功祛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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