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南唐人哪裡見過這樣精緻的金屬樂器,一個個睜大了眼睛。

不料櫃檯里的夥計帶著職業的微笑說:「抱歉,這位公子,我們只收現銀,不抵押財物。」

這下子周宣真是黔驢技窮了。

角落裡有人問道:「你想抵押多少銀子?」

這支布魯斯口琴周宣花了一百六十塊錢買的,不過現在穿越千年,自然得價值狂漲。

「十兩銀子。」周宣說。

「行。」角落裡的人緩步走了出來,是個中年壯漢,戴著烏紗襥頭,身穿淺藍色圓領衫子,刺蝟一樣的鬍鬚,獅鼻闊口,模樣剛猛。

這是個識貨的人啊,花五千塊錢來抵押一百六十塊錢的東西。

中年壯漢身後還跟著一個少年家丁,白白凈凈,下巴尖尖,手裡捧著一個黑陶罐,眼睛盯著周宣手裡的口琴。

周宣說:「我有個條件,這寶琴我只是暫時抵押,等斗蟲結束我就要贖回,不然的話我虧大了,這寶琴至少值紋銀百兩。」

中年壯漢問:「你這麼有把握押的一定贏嗎,你押哪一方?」

周宣眼睛朝那塊「東吳甘寧」的牌子掃了一眼,說:「你別管我押哪一方,我如果輸了,沒錢贖回,那這寶琴就歸你。」

「好,一言為定。」中年壯漢爽快地從袖底摸出一錠十兩的銀子遞給周宣。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周宣也把口琴交給那中年壯漢,叮囑說:「小心,不要摔到,這海外奇珍你一輩子都不可能再見到第二支的。」

中年壯漢「哼」了一聲,帶著小家丁坐回角落。

周宣托著價值五千塊人民幣的銀錠,正要買「東吳甘寧」一百注,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他剛才看了一眼「東吳甘寧」牌子後,那中年壯漢立即爽快答yīng

抵押了,難道這中年壯漢認為「東吳甘寧」贏不了?

慎重,這是來南唐後的第一賭,一定不能失手,不然的話輸掉了口琴那真是貽笑起點。

周宣收回銀子說:「我要再看看蟲。」

櫃里夥計說:「請公子抓緊下注,還有半刻鐘就要開戰了。」

周宣進到小房間,細看那兩隻決戰前的蟋蟀,發現

黑臉金翅的「東吳甘寧」是一副紅牙,記得賈似道評論過這種蟋蟀,白牙最好,紅牙次之,降一級,看來把「東吳甘寧」評為上校偏高了,應該是中校級別。

周宣再看「無名猛將」,這隻斷須的蟋蟀還是那副瑟縮的樣子,趴在盆底一動不動,這蟋蟀是少校級,和中校級的「東吳甘寧」只差一級,本來是勉強可以一戰的,但看它這窩囊樣怎麼也不可能是「東吳甘寧」的對手。

這時,周宣猛然想到一個可能性:「這無名猛將會不會是一隻勾頭?」

所謂「勾頭」,就是給更厲害的蟋蟀當陪練的,那些高級別的蟋蟀長時間不戰鬥的話殺氣會消磨掉,所以得有「勾頭」讓它們磨牙,保持銳氣。

眼前這隻「無名猛將」除了觸鬚斷了一根之外,身體別的地方沒發現

明顯的傷痕,如果真是「勾頭」的話,就表明它防守很不錯,能在高級別的蟋蟀進攻下沒被咬得半死已經很了不起了。

周宣一咬牙,賭徒嘛就是要敢冒險,走出來把一百注押在「無名猛將」名下。

家丁來福吃驚道:「啊,姑爺,你押錯了吧?」

周宣說:「少廢話,看決鬥去。」

這時二樓的賭客們已經人去樓空,二十多個人都下到了一樓,一樓正中有一個環形柵欄,賭客們都靠在柵欄往下望。

周宣擠過去一看,柵欄圍著一塊直徑三米的圓形空地,這空地比周宣他們立足的地方低了將近兩米,鬥蟋蟀專用的烏木製作的「斗格」擺在正中間。

過了一會,兩側小門開了,走出兩個人來,周宣赫然看到捧著「無名猛將」瓷盆的正是抵押他口琴的中年壯漢。

「斗格」中間的閘門開啟,「東吳甘寧」率先衝過中線,揮舞著兩隻大牙,好象兩柄利斧,振翅狂鳴,聲若洪鐘,真好比東吳大將甘寧在曹營前耀武揚威的樣子。

反觀「無名猛將」,哪裡有半點勇猛的樣子,縮在「斗格」一角不敢迎戰。

「東吳甘寧」很是亢奮,衝過去兩隻大牙對準「無名猛將」攔腰就是一剪,「無名猛將」逃命本事不錯,彈跳力很強,一蹦就躲開了。

鬥了大約一分多鐘,都是「東吳甘寧」追著「無名猛將」咬,「無名猛將」根本沒有還嘴之力。

那些押「東吳甘寧」賭客喜笑顏開,雖然賠率低,穩穩的十賺三也不錯。

周宣卻是看出名堂來了,「無名猛將」雖然處處退縮,但步伐不亂,應付「東吳甘寧」的進攻似乎不怎麼費勁,你想想,如果它經常給一些上校、大校,甚至將軍級的高嘴蟋蟀當陪練,那經驗可不是一般的豐富——

果然,「無名猛將」反擊了,也許它逃了這麼久,看出「東吳甘寧」也就那麼兩下子,黔之驢呀,不足懼,猛地一扭身,利鉗一張,重重一口,竟然將「東吳甘寧」騰空舉起,然後腦袋一甩,將「東吳甘寧」甩出去,摔了個肚皮向上,起身後倉皇逃躥,再也不敢和「無名猛將」交嘴,它主人幾次用芡草撩撥它,鼓舞它鬥志,卻沒有效果,一口就被咬怕了,認輸。

賭客們都很有修養,雖然吃驚,但都沒有驚叫,紛紛上到二樓,這才七嘴八舌議論起來。

周宣得yì

洋洋地將贏來的三十兩銀子連同本金十兩捧在手中,哈哈,沉甸甸的,太有成就感了,抬眼看到那中年壯漢和小家丁吃驚的看著他,尤其那個小家丁,嘴巴張開合不攏。

「這是十兩銀子,拿好了,把寶琴還我,說起來我要謝謝你,這賭金算你借我的,我欠你一個人情。」

口琴在小家丁手裡,手往身後一背,不肯還。

那中年壯漢問:「剛才公子不是押的『東吳甘寧』嗎?」

周宣笑道:「我臨時改變主意了。」

那中年壯漢看看小家丁,小家丁手還是不肯伸出來,中年壯漢便說:「這位公子,不如請你出個價,我把這寶琴買下,就一百兩,如何?」

周宣搖頭。

「五百兩?」

周宣看這中年壯漢眉毛都不抖一下就從一百兩陡然加到五百兩,真是有錢人哪,不過周宣還是搖頭。

「一千兩!」

中年壯漢還是眉毛不抖,周宣卻是眼皮亂跳,一千兩,一千兩就是人民幣五十萬,老天,一百六十塊買來的布魯斯口琴能賣五十萬,穿越發財是這麼容易的嗎?

家丁來福也激動了,扯扯周宣袖子,聲音都嘶啞了:「姑爺,姑爺——」意思是催促周宣快成交。

周宣瞄了瞄中年壯漢主僕二人,南唐沒有銀票,這兩個人哪帶得了一千兩銀子,可不要被他忽悠了,再說了,口琴不能就這麼賣掉,哥們要做一個琴棋書畫樣樣皆通的風流才子,這口琴少不了的,哥們只會吹口琴。

周宣堅決地搖頭:「不賣,黃金萬兩都不賣。」走過去抓住小家丁的手,硬把口琴從他手裡掰出來,帶著來福上樓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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