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回到翔鸞坊,先去看望來福,來福一個下午都是躺多人都來看望他,陳濟、孫氏兄弟、范判官、顧長史,還有林二小姐、羊小、念奴嬌、小香,以及府兵、府役——來福很受了一番皮肉之苦,好在沒傷到筋骨,睡了一覺後精神很健旺,滔滔不絕地對前來看望他的人講述他如何英勇不屈、如何巧妙拖延時間、誓於魏博對抗到底的壯舉——

來福跟了周宣這麼久,頗有點口才了,把小香她們感動得眼淚汪汪,直夸來福好樣的,不愧為一個智勇雙全的好家丁。

見到周宣,來福倒不敢誇誇其談,其實就是誇張點也沒什麼,來福的確很勇敢啊。

周宣問來福被擄經過,來福一一如實回答。

周宣道:「那三個內奸俱已抓獲,押送大理寺受審了,來福,真沒想到你這麼堅強不屈,你是忠義之士啊。」

來福被周宣這麼一夸,忽然慚愧起來,說:「姑爺,來福其實是個膽小鬼,魏博說要燙瞎我兩隻眼睛,那時來福真的害怕

了,來福可能會把姑爺的事招供出去——」

周宣哈哈大笑,拍了拍來福的手說:「那種情況下你就是說出來我也不會怪你,人的生命只有一次,珍惜自己是對的,來福,你很坦白,我喜歡,等兩位夫人從江州來金陵後,我就為你娶一房妻子,清清白白的好人家女兒,你要搬出去獨立成家也可以。房子我會給你備好,不搬依舊住在府里更好,我們是一家人。」

來福道:「當然是跟著姑爺了,搬出去幹什麼!」

從來福房裡出來,月光如水,仰頭看,二月十五地月亮如銀盤斜掛天際,周宣獨自進內院,想去羊小顰、小香那裡。卻不知道

她們住在哪進院落?

這信州侯府大大小小的院落數十個,皇甫繼勛原是打算金屋藏嬌的,每一個院落住一位姬妾,迴廊曲院。庭院深深,建得跟隋煬帝迷樓似的,把個周宣給轉暈了。

這時都已經快丑時了,除了值夜的府兵。其他府役、仆傭都睡覺去了,而且安排搬遷的是顧長史,顧長史最熟悉,可顧長史現在奉化軍邸。找人問路都找不到。

周宣撓頭,沒見過在自己家裡迷路的人,自己也算是前無古人了。

昨晚一夜未睡。今夜又這麼熬到這麼晚。周宣好睏。看著偌大的一個宅院,卻找不到一張溫暖的床。諷刺啊諷刺!

若是賈寶玉,面對此情此景,定然會生出繁華轉瞬俱空、人生到此悲涼地感慨,要唱一曲「不聞永夜敲棋聲,燕泥點點污棋」了,但周宣卻不會那麼想,他想的是:「這主要還是妻妾不夠多的緣故,不然的話隨便進哪個院子就能睡,哪象現在這麼冷冷清清!」

這樣想,周宣就笑了起來,仰天吼了一嗓子,高唱道:「我在仰望,月亮之上,有多少夢想在自由地飛翔。昨天遺忘,風乾了憂傷,我要和你重逢在那蒼茫的路上。生命已被牽引,潮落潮漲,有你的遠方,就是天堂——」

「哦耶哦耶」聲中,遠處一座小樓亮起燈來,一縷簫音宛轉隨風飄至耳邊,那是羊小顰的簫聲。

周宣好比曠野跋涉多日渴望休息地旅人,滿懷喜悅向著燈光走去,一直走到羊小顰面前,吻住了她的唇,柔軟、滑嫩、濕潤——

羊小顰髮髻解散,秀髮一束垂在背後,披著一件鹿紋綾罩衫,露出粉色內衣,脖頸一片膩白,精緻鎖骨吸引著周宣的嘴唇。

羅帳里、香枕上,周宣剛才好睏,現在又沒有睡意了,捋起羊小顰的右臂衫袖,看她小臂上地傷,一道白綾纏在肘部下方,象箍著一隻玉環,隱隱有血跡出,好比羊脂美玉的紅色紋路。

「還痛不痛?」周宣輕輕摩挲那滑膩如脂的小臂問。

羊小顰枕上搖頭,黑漆漆地眸子看著周宣地脖子,用一根手指頭指著問:「公子這裡——?」

周宣笑道:「苦肉計,自己擦傷了一點,騙取皇帝地同情,魏博暫時不能有什麼作為了,等我義兄林黑山回來再徹底解決他——是我不慎,連累你受傷,來,親一個,安慰一下。」

羊小顰臉紅撲撲的,閉上眼睛微微噘起嘴唇。

親著親著,周宣地手就到下面去,將羊小顰的褻裙撩起、翻卷到腰間,微一探索,但覺粉臀雪股膩如脂膏,私處如芳蕊含露,床第間異香盈鼻。

羊小顰承shòu著衝擊,雙眸忽開忽閉,低低的叫著:「公子——公子——」,小拳頭抵著嘴巴,白齒咬著自己的手背。

周宣說:「別咬自己的手,咬出一排牙印不好看。」順手扯過粉紅的枕巾讓她咬,然後雙手把玩那兩隻驚慌跳動的小小羊,身子運動得越發激烈了……

閨中秘趣,不便細表。

此時此刻,千里之外的杭州西湖上,皓月當空,一葉扁舟在碧波萬頃中飄蕩。

鶻門女刺客寧端坐在敞篷小船上,手裡拈著兩把三寸銀魚小刀,眼裡閃著決絕的寒芒。

在船頭,芒鞋寬笠的三痴正不緊不慢地划著槳,三痴身子前傾,肩寬背闊,這麼大塊地方要是一刀扎過去保證不會失手。

月明星稀,湖水沉沉,月光的碎影在船舷兩側閃閃爍爍。

三痴聲音平靜:「阿寧,不必緊張,到了孤山上就沒事了。」

+.左邊大腿外側。

「三哥,我們引來的人越來越多了,十日前應該先把那兩個殺掉的,現在又來了三個高手。其中一個是鶻門三大副門主之一,單他一個,身手就不在三哥之下,我很擔心——」

怕,他們要動手早就動手,不動手是因為忌憚我,要五個至少死三個。」

三痴在自己女人面前說話很是豪邁。

+為什麼不肯對我說到底是誰?」

三痴道:「我不是說了嗎,就是林先生。」

+五痴遊俠與僱主之間牽線搭橋的人。三哥千里迢迢來見他幹什麼,是不是孤山上還有別的痴俠,大痴、二痴?」

三痴道:「別亂猜了,就是林先生。反正見到了林先生,你就什麼都不用擔心了。」

遠處孤山青黛一片,暗夜中沒有一點***,西湖上只有他們這一艘小船在飄駛。

西湖孤山方圓三、四里。三痴與寧二人在孤山西南側泊舟登岸,天色已經微明,只見沿岸一遭全是茂密的修竹。竹林間有一條小道逶迤通向孤山高處。

+那五個鶻門中人若是追上來更難逃脫。

三痴問:「阿寧。那五人當中沒有誰與你有什麼交情吧?」

那五人都是男的,寧臉一紅,惱道:「你說什麼呢,鶻門中人各不相干,只聽門主的,能有什麼交情!」

三痴笑道:「那就好,斬盡殺絕,不留後患。」

穿過一片竹林,眼前又是大片大片的梅樹,硃砂梅、綠萼梅、粉雪梅,花樹連綿,落英繽紛,暗香疏影,宛若仙境。

半山腰有三間竹舍,一個十一、二歲的青衣童子在門前打掃,聽到腳步聲抬眼朝三痴二人望來,喜道:「原來是三先生,這麼早!」

三痴微笑道:「小鶴,林師可在?」

「林師去放鶴亭控鶴去了。」名叫小鶴地童子應道,眼睛看著三痴身邊的紫衫女郎:「三先生,這位是誰?」

三痴道:「這是拙荊了。」

小鶴大奇:「三先生娶妻了,林師都不知道!」

三痴道:「這不就來告訴

林師了嗎,那我先去放鶴亭,小鶴你進屋去,不要出來,也許會有壞人來。」

小鶴「哦」了一聲,並不在意,進去吃了一塊印糕又出來,見三先生和三夫人已經上山去了,便繼xù

清掃門前的落花和梅葉。

過了大約一盞茶時間,一個胖子從林間小路走了上來,看著小鶴,小鶴也看著他。

那胖子搖搖頭,繼xù

上山,象個遊客似的。

小鶴心道:「這就是三先生說地壞人?三先生什麼壞人不能解決,還要帶到林師這裡來?」

放鶴亭在孤山最高處,亭下便是陡峭的山崖,只聽得鶴鳴之聲尖利高亢,《詩經》里說「鶴鳴於九皋,聲聞於天」,就是形容鶴鳴的清亮有穿透力。

放鶴亭中,三痴與寧肅立,一個面如冠玉的、身材修拔地中年道人坐在一個蒲團上,面帶微笑,聽三痴說話。

聽到三痴刺殺太子李堅不成,反被一個叫周宣的人收為劍奴,中年道人呵呵而笑,說:「有趣。」

又聽到四痴鬥茶失敗,也被收了,中年道人又驚又笑:「老四也甘為此人的茶奴?」

三痴道:「似乎是心甘情願,樂在其中。」

中年道人遙望碧綠的西湖,出神良久,搖頭道:「周宣倒是個雅人,他地詞作流傳到了吳越,風流蘊藉、清新可喜,哪日我倒要見見這個周宣、周七叉。」

中年道人說話時,一灰一白兩隻羽鶴圍繞放鶴亭往來翱翔,羽翼在空中滑翔的聲音颯颯然。

+.那中年道人似乎渾然不覺。

胖子出現了,大搖大擺地出現,見三痴自顧和那道人相談,不把他當回事,陰惻惻一笑:「三痴,你們五痴遊俠和我們鶻門都講究一擊必殺、提頭就走,今日面對面對決實在是罕見。」

三痴淡淡道:「你就是鶻門副門主?還有四個呢,一起現身吧。」

胖子道:「該現身時自會現身——」。眼睛一轉,盯著寧道:「小寧,你為何要殺魏覺,這讓門主如何與魏博交待?受僱之人反而殺了僱主,鶻門以後還有什麼聲譽可言?」

中年道人呵呵笑道:「姑娘現在是我三痴兄弟地夫人,你是鶻門副門主,怎麼不送上一份大禮來?」

那胖子掃了一眼中年道人,說道:「真沒想到梅妻鶴子地林卻是五痴遊俠背後地牽線人,在這裡隱居。賦詩縱鶴,收的是沾滿鮮血地銀子,哼,沽名釣譽之徒!」

中年道人便是林。聞言也不動怒,臉上笑意不減,點頭道:「說得也是。」

那胖子看著寧問:「小寧,你決定叛出鶻門了?說。是,還是不是?」

+.

話剛出口,一道烏芒從胖子袖口電射而出。直奔寧胸口。

+:一聲。正撞在那烏芒上。一蓬黑氣瀰漫迅速開來。

中年道人陡然站起身來,大袖一揚。向那黑氣壓制住,反向胖子倒卷回去,胖子手舞足蹈,倒也是風聲呼呼,黑氣受兩股大力壓迫,便向天上飄散。

「撲」地的一聲,半空中栽下一隻白鶴。

林大叫一聲,奔出放鶴亭,抱起那隻鶴,卻見那鶴長脖子軟綿綿,鶴嘴還流出黑血,好象是死了。

林綽號「梅妻鶴子」,這兩隻鶴就是他兒子呀,現在被人殺死了,如何不怒?道冠一掀,身子一晃,就出現在胖子面

胖子只提防三痴,沒想到這隱士林身形如電,眨眼就在他面前,充滿怒火的眼睛兇狠地瞪著他,他都來不及反抗,喉嚨就被卡住,聽到自己喉嚨「咔嚓」一聲,取為不盡、用之不竭的空氣再也吸不到胸腔——

林一手卡著胖子地脖子,一手一托那個大肚子,雙臂一振,胖子騰空而起,摔落懸崖。

與此同時,梅林中出現四個人,士、農、工、商打扮,向林逼來。

+

三痴擺擺手,低聲道:「林師一旦動手,不喜他人相助,仔細看著吧,多年不見林師出手——」

三痴話還沒說完,寧還沒看清楚,士、農、工、商就分別被抓碎了喉結,接二連三被擲到懸崖下,崖下的西湖水「撲通撲通」響。

+

林這隱士火氣還真是大,舉手捉足間連殺五人,問三痴:「還有沒有?」

三痴忙道:「沒有了,就這五人一路跟來。」

林這才恨恨地抱著他的鶴飛奔而下,想必是千方百計去救他那隻鶴去了。

+

三痴道:「阿寧,走吧,我們該回金陵去了。」

+

三痴道:「該說的已對林師說了,該解決地林師替我們解決,還留在這裡做什麼?」

兩個人從山道間下去,經過那三間竹舍時,門前空無一人,聽聲音,繡舍里也沒人,直到穿過竹林上了小船,駛出數十丈,忽然聽到山巔的林悲聲吟唱:

「鶴飛去兮西山之缺,高翔而下覽兮擇所適。獨終日於澗谷之間兮,啄蒼苔而履白石。鶴歸來兮,東山之陰。其下有人兮,黃冠草履,葛衣而鼓琴。躬耕而食兮,其以汝飽。歸來歸來兮,西山不可以久留。」

……

在林為亡鶴大唱悼詞之時,周宣摟著羊小顰春睡未醒,羊小顰前日也是整夜未睡,昨晚又**酣美,酥軟睏倦,交頸疊股布眠,日上三竿還未醒。

小香在敲門:「姑爺,姑爺,兩位孫公子等姑爺去蹴鞠呢,說請來了翔鸞坊的一個圓社來比賽。」

周宣伸了一個懶腰,應道:「讓他們先去,我馬上就到——這兩個傢伙是蹴鞠狂,前夜那場大火都沒嚇到他們,可憐我才睡了三個時辰,困死了。」側頭看羊小一雙清澈的大眼睛看著他,拱起地錦衾一角里羊小上身裸露,兩隻嫩乳翹然,猩紅兩點如雪裡紅梅,起伏微顫,誘惑至極。

兩個人下身還是貼在一起的,羊小顰立即感到周宣下體的變化,臉紅起來,搖頭。

周宣笑問:「搖什麼頭?」

羊小顰低聲道:「公子保重身體。」

周宣笑嘻嘻道:「你太誘人了,讓我總是愛不夠。」

羊小顰眼睛迷迷濛蒙,如煙如霧,主動過來親了周宣一下,說了一句:「夜裡,好嗎?」

周宣笑道:「好,不然地話等下踢球會腿軟,對了,午後我還要去太常寺看看你地樂籍銷了沒有,我喜歡我地小顰是自由身。」

羊小顰快樂得要哭。

甜言蜜語不費神,多說幾句何妨,皆大歡喜的事。

周宣來到後園蹴鞠場,孫氏兄弟、四痴還有五個家丁已經和翔鸞坊地一支蹴鞠隊展開激烈爭奪。

孫戰叫道:「陳濟去他伯父那裡了,周兄你怎麼也這麼晚來,別整天膩在溫柔鄉里!」

周宣道:「什麼話,我多忙啊,昨晚從莫愁湖畔回來都是丑時了,還在自己府里的迷路了,找了半天才找到睡覺的地方。」

孫氏兄弟哈哈大笑起來,四痴也笑。

孫勝說:「難怪呢,我昨夜睡得迷迷糊糊聽到遠處有人唱歌,心想這誰呀,半夜不睡在那聒噪,哈,原來是周大學士迷路了!」

對手圓社的八人一齊向周宣躬身施禮,口稱:「侯爺早安。」

周宣叫一個家僕下去,他短衣上場,拱手道:「蹴鞠場上無高低貴賤之分,儘管使出你們的本事來,贏了我們還有賞。」

周宣踢的是正場戶,也就是主力後衛,他以前踢足球一向是前鋒、前衛,他爆fā

力強,啟動速度快,正是前鋒的好料子,只是這唐國蹴鞠好比後世巴西的桑巴足球,極度注重技巧,球不沾地,只在身上轉,遇到阻截防守的,就傳球,然後又在那表演其球技,射「風流眼」反倒是次要的了,玩球玩得好就喝彩聲一片,技藝極佳的能同時在身上玩三個球,落頭、胸、肩、腿,三球此起彼落,飛動不墮。

「皇家信州圓社」的蹴鞠風格深受周侯爺影響,不講究花哨技法,傳接配合簡潔流暢,三刻鐘下來,連灌對手十一球,周宣也上演了帽子戲法,獨中三元。

對手圓社被踢得灰頭土臉,那球頭暗暗搖頭道:「這信州侯蹴鞠太過野蠻,這是北人的踢法,蹴鞠蹴鞠,就是要蹴要鞠,光是射風流眼有什麼意思!」

周宣以後衛的身份進了三個球,心情舒暢,雖然贏了,也賞了對方圓社五兩銀子,商業邀請賽嘛。

而明天,「皇家信州圓社」將開始參加資格賽,前後四場,要贏足三場才能取得「清明蹴鞠奪魁賽」的參賽資格。

明天,周宣還要進宮教習皇后和公主蹴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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