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先前不同,這回因打著勸學的名頭,明面上又不曾涉及超拔匠官的事兒,故此皇帝這頭恩旨一下,工部那邊兒也立即就有了動作。

第二日焦順剛到衙門,便又被蘇侍郎請了去,命他會同司里擬個章程出來,爭取年後就把巡視組派出去,以便夏天正式在雜工所試行新政!

因禮部也準備派人協同行動,蘇侍郎再三交代,要求務必又穩又快,既要搶在禮部頭裡,又萬不能讓他們挑出疏漏來。

只有這一句交代,百工司、雜工所兩處就都亂了營。

焦順不得不把審批款項等差事,暫時下放給所副趙彥,又囑咐張誠從旁幫辦。

他自己則是整日泡在百工司,同掌司的郎中、協理的員外郎、以及主事侯雲幾個,商議這新政試行的章程。

連散衙都比往日晚了半個時辰。

到家更是早已入夜。

去堂屋裡向兩個爹一個娘問了安,回屋又胡亂填補了些,這才稍稍緩過勁兒來。

遂叫過香菱,問她可曾見著司棋,司棋當面又有什麼言語。

「見是見著了。」

香菱便道:「但司棋姐姐這幾日竟是病倒了。」

「病了?」

焦順立刻想到了去年的事情,不由奇道:「我刻意先擺了兩個炭盆,卻怎麼還是著了風寒?」

「不是風寒。」

香菱臻首連搖:「聽司棋姐姐那意思,倒像是給氣著了——她把王柱兒媳婦的鬼把戲告訴了二姑娘,二姑娘卻讓她息事寧人,死攔著不肯挑破。」

「呵。」

焦順聞言哂笑:「這可真成了皇帝不急太監急,似二姑娘這樣的性格,也難怪會養出那麼些雞零狗碎的東西。」

把手中茶盞往桌上一頓,斷然道:「等我把這事兒捅給二奶奶,且讓她去擺置那王柱兒一家!」

「爺!」

香菱忙攔著道:「司棋姐姐早料到這一樁了,說讓您千萬別管這事兒,否則主僕日後兩個倒不好相處了。」

不想司棋那風風火火的性子,倒知道要顧著迎春的面子。

焦順也沒有硬要幫忙的道理,於是轉而叮嚀道:「那你明兒帶些補品,再過去探視探視。」

等香菱應了。

因實在疲倦的緊了,晚上便各自安歇,養精蓄銳。

…………

卻說第二日香菱便依照焦順的吩咐,又登門送了些燕窩等物。

繡橘替司棋禮送她出去,回頭卻起了疑,尋司棋探聽道:「姐姐,這丫頭三天兩頭的上門,又特意給你送了這麼些個金貴東西來,莫非她家大爺真惦記上咱們二姑娘了?」

司棋白了她一眼,沒好氣道:「就你會胡思亂想,趕緊把東西收起來,莫又招了家賊!」

又咬牙道:「這回倒讓他瞧了笑話,且等我好些,咱們把門反鎖上,且轟轟烈烈鬧他一場!姑娘不願意挑明了,她們自個難道還敢挑明了不成?便把嘴給她撕爛了,她也只能吃啞巴虧!」

繡橘也窩了一肚子火,當下忙應道:「那我尋些趁手的傢伙備著!」

「要那又疼又不見血的!」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定下了焦順王嬤嬤婆媳的法子。

繡橘這才把那些補品收斂起來,只留了當天要用的分量,一面命小丫鬟尋砂鍋小灶燉了,一面卻又忍不住道:「咱們姑娘要能攀上這門親,其實也挺好的。」

「你先前不是還……」

「先前是先前,他才去衙門半月就加官進爵的,若時間久了還能得了?拋開出身不提,配咱家姑娘再合適不過了。」

說到這裡,又忍不住搖頭:「只是生的粗魯了些,若能再斯文一點兒……」

「斯文有什麼好的?」

司棋冷笑道:「不過是些繡花枕頭驢糞蛋罷了,咱們璉二爺且不說,東府里那對父子也說是眉清目秀,這些年卻干過幾件人事兒?!」

繡橘端詳他半晌,忽就噗嗤一樂:「好姐姐,我發現你忒也偏向他,莫不是……嘻嘻~!」

說著,把兩根嫩指頭往一處對戳。

「去去去!」

司棋唯恐真被她瞧出什麼,一把排開那兩個指頭,連聲啐道:「你個小蹄子,整日就知道惦記這些亂七八糟的,我看只怕是你自個動了春心吧?!」

…………

再說香菱。

她從迎春院裡出來,不想就正撞見王熙鳳和尤氏,原想著行個禮避退到一旁,等這二人過去再走。

王熙鳳卻專門喚了她過去,笑著問:「你這是打哪兒來?」

「回二奶奶。」

香菱忙道:「因司棋姐姐病了,所以我特意過來瞧瞧。」

「噢。」

王熙鳳面露恍然之色,又道:「倒也巧了,我還琢磨著下午派人過去傳話呢,既然撞上你了,就先交代一聲——等順哥兒回來你告訴他,讓他在衙門裡先掃聽掃聽,看有什麼修園子的能工巧匠,保不齊過些日子就要用上了。」

說著,又對一旁的尤氏解釋:「二老爺雖久在工部,但他老人家素日裡也不曾理會這些俗務,再說我這做侄兒媳婦的也不好去煩他,還是托給順哥兒穩妥些。」

尤氏見到香菱時,臉上便顯出些異樣來。

聽鳳姐兒這話里滿是炫耀之意,她忙也奉承道:「聽說他剛去工部,就做下好大事情,竟連宮裡都被驚動了,這果然是你親手調教出來的人,到哪兒都錯不了!」

嘴裡說著好大事情,心下卻不免想起那嚇人的腌臢。

一時忍不住臉上發燙,於是又慌忙用帕子掩了。

王熙鳳笑的愈發得意,嘴裡卻道:「那也是他自個的本事,和我有什麼相干?」

說著,便揮退了香菱。

轉頭卻見尤氏盯著香菱的背影,若有所思的道:「這丫頭跟了那焦順,生的倒益發滋潤了。」

王熙鳳人精也似的,當下就聽出了言外之意,又見尤氏臉上有些異樣,便忍不住噗嗤一笑,又拿胳膊肘頂了頂尤氏,壓著嗓子促狹道:「嫂子這話說的,卻怎麼透著些酸意?」

隨即又嘆道:「順哥兒自小又不曾經見過,如今得了香菱這麼個寶貝,自免不了整日裡疼憐——倒不似咱們屋裡的爺們,家裡的還照應不過來呢,偏還想著外面那些餿的臭的!」

尤氏也跟著嘆氣,心下卻禁不住想,旁人自己雖不知道,但那焦順必是能『照應』過來的。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書都經過挑選和審覈。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