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更在半夜,大家明兒再看吧。】

邢岫煙如何安頓且不提。

卻說焦順沿著內子牆回了自家,就見車夫和栓柱正踩著凳子用溫水給馬刷毛,香菱則是在花圃前照料,今年春天從榮國府移栽來的那幾株奇花異草。

當初還是香菱求焦順出面,才把這些本該被鏟掉的舊物保了下來,今年移栽之後,也是全賴她悉心照料,才活下來十之七八。

「爺回來啦!」

見焦順大步流星進了門,香菱急忙迎上前來。

「嗯。」

焦順卷了袖子,一邊吩咐香菱備下冰盆、酸梅湯,一邊逕自進到了堂屋裡。

不過沒多會兒功夫,他又自裡面走了出來,揚聲問道:「香菱,老爺今兒不是輪休麼,怎麼屋裡一個人都沒有?連義父他老人家也不見蹤影了?」

門帘一掀,卻是玉釧走了出來,嘴裡應道:「先前不是說要買棟宅子麼,兩位老爺約著出去看房子了。」

說著,又朝對面西廂努了努嘴,悄聲道:「昨晚上又哭了。」

嘖~

焦順自然知道她說的是晴雯。

起先寶玉時常過來探望,但時間一長,晴雯那千篇一律的訴求,難免讓人感到厭煩;再加上家裡那麼些鶯鶯燕燕都圍著寶玉轉,還有林黛玉這個需要哄的,實在是分身乏術。

故此探望的次數是越來越少,頻率也越來越低。

最近更是七八日都不曾露面了,惹得晴雯暗地裡哭了好幾回。

「不管她。」

昨兒是『雙日子』,焦順今天正是聖如佛的時候,那心腸自也和石雕鐵塑的一般,不以為意的擺手道:「吃穿用度不缺就得了,她是哭是笑難道也要咱們管?」

說著,調頭回了東廂。

「焦大爺。」

進門之後,迎面站起個女子來,卻並不是先前進來的香菱,而是玉釧的姐姐金釧。

這姐妹先前因褒貶寶玉的事情鬧翻了,但畢竟是姐妹連心,聽說晴雯到了焦家,金釧擔心妹妹的地位動搖,使人來打探了兩回,姐妹兩個就以此為契機和好如初了。

故而見到是金釧來做客,焦順倒也並不奇怪。

抬手虛壓了壓,示意金釧不必多禮,然後就主動去了裡間。

裡間香菱早把東西預備好了,見焦順進門,忙擦著手從冰盆上的淺子裡端出了酸梅湯。

焦順灌了大半碗下去,又讓香菱把剩下的喝了,順勢往床上一滾,翹著二郎腿吩咐道:「你下午有空,把先前買來壓箱底的金玉擺件兒,撿幾個小巧精緻的,放在我隨身帶的荷包里。」

那邢夫人素來是個賊心不死的,今兒雖僥倖被寶玉打了岔,往後卻未必不會舊事重提,故此自是要提早做些準備,免得重蹈今日覆轍。

香菱也沒問為什麼,就點頭應了下來。

把手裡的空碗放在一旁,她自顧自取了兩柄美人拳,錯落有致的敲打著焦順的雙腿,時不時又抬眼偷瞄。

「怎麼了?」

焦順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閉上眼睛道:「有話說就是了。」

「大爺此去,可曾見著那邢姑娘?」

「自是見到了。」

焦順抬眼夾了她一下,又閉上眼睛問:「你問這作甚?」

「沒…沒什麼。」

香菱吞吞吐吐道:「只是我見司棋姐姐她們如臨大敵一般。」

頓了頓,又道:「其實也未必如她們所想那樣,這事兒大太太不是已經允了麼,總不會出爾反爾吧?」

隨著雙方你來我往,她與繡橘、司棋的關係也已愈發親近了,故此這事兒二人也沒有瞞著她。

「那有什麼會不會的。」

焦順嗤鼻道:「這夫妻兩個若是一諾千金,前些日子又怎會惹得那孫紹祖堵門叫罵?」

瞧今兒那架勢,那邢氏極有可能是要悔婚了——更準確的說,是想用邢岫煙頂替賈迎春。

說實話,論品貌二人相差仿佛,論性格把邢岫煙只怕要強出不止一籌。

可焦順脫籍之前就曾立誓,要娶個豪門貴女為妻,如今眼見都要官升六品了,難道反而要大打折扣不成?

真要是撕破了臉,怕是就只能放棄這條退路,儘快在寶釵、湘雲身上進行突破了。

說到湘雲,那金麒麟……

「爺。」

正思緒飄飛,玉釧也從外面走了進來。

「你姐姐走了?」

焦順頭也不抬的問了句。

「嗯。」

玉釧上前分了柄小錘,陪著香菱一起幫焦順捶腿,同時嘴裡道:「二太太讓她帶話來,說是政老爺日前來信,多半月底或者下月初就能回京。」

賈政一走半年多,如今終於是要回來了。

只是回來的實在晚了些,如今賈寶玉主動服了軟,倒不好再拱火讓他們父慈子孝。

主僕三人有一搭無一搭閒扯著,也不知什麼時候焦順就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已是傍晚時分。

焦順撩了薄被起身,在旁邊打盹的香菱聽見動靜,忙打著哈欠起身伺候。

焦順邊整理衣冠,邊問道:「兩位老爺可曾回來了?」

「剛回來沒多會兒,也沒讓擺飯,倒弄了文房四寶在屋裡寫寫畫畫的。」

寫寫畫畫?

難道是已經有目標了?

焦順原本還想拖一段時間呢,不曾想二老如此積極主動。

等尋到堂屋客廳一掃聽,果不其然是有合適的目標了。

「今兒跟著中人走了幾家,我和老哥哥一眼就相中了個大雜院。」來旺取過一張草圖,指著上面幾個簡單的方塊道:「南北十三丈掛零【約43米】,東西約有十一丈【約36米】,」

「我盤算著推平了,重新起個二進的宅子倒也合適——到時候六成當前院,四成做後院,後院再單獨弄成兩個小四合,我和老哥哥住東院,你小子自在西院。」

焦順聽他比劃完,又問了地址,發現離著榮寧二府竟也不算太遠,不由皺眉道:「爹,您這說的天花亂墜,可這麼好一處地方,偏怎麼到現在也不見有人買下來翻蓋?」

「有官司唄!」

焦大不以為意的插嘴道:「幾家人爭產,人腦子打出了狗腦子,如今都咬定那房子是自己的,在順天府也掛了號,想買下來就得把這事兒平掉。」

來旺緊跟著補充:「這地界最多也就蓋個兩進的宅子,能擺平的看不上,看得上的又擺不平,自然就便宜了咱家——只要托請賈府丞出面了了官司,再讓倪二暗地裡用些手段,不怕他們不乖乖就範!」

嘖~

自家老子在豪奴里尚算是仁厚的,但搞起欺行霸市來,卻也是半點顧忌都沒有。

焦順忙叮囑道:「爹,你可千萬讓倪二悠著點兒,別再搞出什麼事情來。」

「放心,爹還指著你光宗耀祖呢,哪回讓他壞了你的前程。」

焦順嘿嘿一笑:「光宗耀祖不好說,但過兩年給我娘弄個誥命,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兒。」

父子二人說說笑笑,一旁焦大卻沒了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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