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襲人接了荷包,自向賈母正房去找寶玉,剛剛到賈母正房,還沒有來得及進去,迎面卻和一個人差點撞了個滿懷,襲人一呆,忙著站住腳步,低頭讓那人先行。

那人似乎也略愣了愣,站住腳步沒有動,襲人心中好奇,忍不住偷偷的打量那人,卻是一個好清俊男,穿著寶藍色長袍,看模樣不像是本家的爺們,更不像小廝跟隨。心中正是納悶-

原來,此人正是蔣玉函,正想得便找寶玉商議下一出演什麼戲,不料卻碰著一個丫頭,瞧起模樣,容長臉兒,細條身形,身上穿著半新不舊的對襟紅色上衣,下面卻是粉色裙,腰裡繫著一條血點一般的大紅汗巾。

皮膚白皙,模樣甚是動人,那蔣玉函見著那大紅汗巾,不禁就呆了呆,心中詫異,暗暗思忖道:「我這汗巾怎麼就在她身上了,當年不是給了寶二爺的嗎?」

「襲人,你怎麼來了?」兩人正納悶間,卻見著寶玉從裡面走了出來,見著襲人,沉下臉來問道。

「回稟二爺,四兒肚痛,讓我給二爺把荷包送過來。」襲人說著忙著雙手遞上荷包。

寶玉聽了,這才沒有說什麼,只是點點頭兒,接了荷包,襲人自告辭回房去,這裡蔣玉函才知道,原來她竟然就是寶玉房裡的大丫頭名字喚作「襲人」的,頓時想起當年薛蟠的打趣,不僅呆。

「你怎麼了?」寶玉攜著蔣玉函地手。問道,「既然來了,也不去裡面找我?」

「正欲去呢,不料剛才碰到那個丫頭——」蔣玉函訕訕的笑了笑。

「哦?」寶玉聽得他話中似乎另有含義,笑道,「她便是襲人了。」口中說著,心中卻是一動,道,「你還記得那年夏天。^^^^呆霸王請我們喝酒的事情?」

「嗯」蔣玉函點頭道,「自然記得,只是物是人非了。」說著又是嘆氣。

「那年你送我那大紅汗巾,我就把我自己系得那個換了給你,卻忘了那本來是襲人的。」寶玉笑道。

蔣玉函聞言,想起以前的一些混帳事情,不僅俊臉微紅。

寶玉又道:「回來後她問起,我就把你給我的那條給了她……想來這也是緣分天定。」

蔣玉函聽得他這話裡有話,一顆心忍不住砰砰亂跳,半晌才道:「二爺的意思是?」

「如今她也大了。放在我屋裡,不明不白也不是事情,若是胡亂出去配個小廝,我又不舍,畢竟是主僕一場。」寶玉說到這裡,又道,「你也該到了尋親的年齡了,若由著媒婆胡說了去,不知道心情兒,就算娶個珍珠一樣的人來。放在屋裡也不美。你剛才也見過那丫頭,若是有意……我就把她配給你,你看可好?」

蔣玉函聽了,心中大喜,忙著作揖道:「如此大德,我可如何擔當得起?」

「你我兄弟。何苦說這話?」寶玉笑道。「那這事情就如此說定了,我打法三妹妹出閣後,就著人辦理?」

「好好……」蔣玉函喜歡之極,哪裡有不依地,一疊聲的答應著。

「你這會找我,有事嗎?」寶玉一笑,轉變話題問道。

「倒也沒什麼,只是商議演什麼戲。」蔣玉函低頭道。

寶玉笑道:「你也在我面前弄鬼。這個上演什麼戲。還不得靠著姑娘們高興,點什麼演什麼?商議著有用?正經直說了什麼事情。\\\\\\豈不是好,我們兄弟,又不比別人。」

蔣玉函聽了,這才道:「我聽的說,你們家曾經有著幾個小戲,由於學過幾年戲,就被攆了出去,現在還在外面住著,對不?」

寶玉聽了,頓時一呆,點頭道:「就是芳官幾個——不過,芳官給四妹妹要了去,餘下的藕官,豆官都在的,先還在外面住著,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這戲班裡面畢竟人手不夠,想要重金聘用幾個,又不知道脾性兒,花了錢沒得找罪受,我想著你們家的那幾個倒是好,一來是學過戲的,二來模樣都是極好的,這等放著,也是可惜了,不如……」蔣玉函訕訕的笑道。

寶玉想了想,當初他去把芳官幾個從水月庵接了出來,心中也著實為難,如何安置這幾個女孩?她們不同與那些年紀大了,打法出去的女孩。學過幾年戲,又都是嬌養慣地,也不便輕易的配人,倒真是傷了腦筋。

聽得蔣玉函如此說法,寶玉道:「這也不是什麼難事,不過,我得徵求一下她們本人的意見。」

蔣玉函聽了心中大喜,忙著道謝,寶玉笑笑,暗道:「若是蕊官等跟著蔣玉函去了,倒也強比落在那些富貴人家為奴的好,而且,蔣玉函的性有好,對女孩更是沒的話說的……」

這裡賈母家宴,直到二更天才罷,探春在一干丫頭的服侍下,回房歇息。眾人也都散了,第二天一早,探春剛剛梳洗,還沒有來得及吃早飯,就有著侍來稟報:「寶二奶奶來了。」

探春忙道:「快請」

少頃,就見著寶釵扶著鶯兒進來,探春明白,她這時候單獨來找自己,勢必有話說,忙著把侍也打法了出去。

寶釵的鶯兒也一併出去,房裡就剩下她們兩個。

「寶姐姐,你怎麽就瘦成這樣了。」探春拉著她的手,含淚問道。

寶釵原本生得豐滿圓潤,如今卻是直瘦了下來,面兒黃黃地,也不如原本的顏色。寶釵聽了,半晌才道:「我這那裡是嫁人了,簡直就是入地獄了。」想到寶玉的無情,寶釵不由又含了淚。

探春聞言,不由得也陪著垂淚,又道:「這長天老日的,你可如何過啊?」

「不過是討人嫌的挨著了……」寶釵嘆氣道,「來找你,不為別的,就問問我妹妹如今可好?」

探春聽了,半晌才道:「如何算好呢?宮裡地制度,你也是知道地。琴妹妹甚多不習慣,她何時受過這等委屈?」

「這話怎麼說?」寶釵不解的問道。

「自林姑娘離開宮中後,我們就不便在鳳儀宮住著,我被挪去了採薇殿,幸而琴妹妹也在,由於生的不錯,陛下封了才人……但你也知道,才人不過是從六品罷了,上面各種妃嬪的,都可以給她臉色瞧。那位玉皇貴妃就不用說了。」探春皺眉道,「原本我在的時候,還可以給她說說話解解悶,如今我出來了,只怕她更是難挨……」

寶釵聽得寶琴被封了才人,倒是高興,畢竟,沒有那個女人一進宮就可以封貴妃的,那個妙玉算是意外,做不得准。

只要有了封位,將來不愁不能慢慢的爬上來,再說了,寶琴模樣之美,天下少見,別說是男人,就算是女孩見著都喜歡,未必就輸給那玉皇貴妃。

兩人又說了一會閒話,寶釵便起身告辭,探春在園裡住的幾天,宮裡就有人來接——不過幾日,禮部挑選了吉日,便要出閣。

賈政心中不忍,雖然有著送親使臣,但畢竟不是自家親信,哪裡能夠放心了?想了想,賈璉、寶玉都是走不開地,不如讓賈環跟著去,路上也可以照應一

一來畢竟賈環是探春地親弟弟,二來賈環也實在不爭氣,這一路走去,也讓他跟著學一點進出上下的。

想著賈環一個,畢竟年幼,又沒有出過遠門地,便與賈珍商議著——賈珍想了想,說:「那年娘娘省親,是賈薔幾個去江南的,看著倒是妥當,而且這兩年年齡漸長,不如派他一起跟著去?」

賈政聽了,點頭應允,三月十八,就是好日,這日探春大妝了,從宮裡出,繞京城一圈,這才上了官道。

那天賈環去了寶釵房裡,被寶玉撞見,鬧了個沒趣,事後又被賈政狠狠的教訓一頓,心中著實不樂,如今聽得讓他送親,前往海朝——這一路上自然辛苦,且又沒個好處,心中著實不願,只是父親之命,不敢不從。

偏偏三月十八日,正是大雨,眾人只能冒雨上路。賈府又在路邊相送,探春見著湘雲、黛玉等人,自然千般不忍,卻是無奈,吉時一到,早就有人來催促她上了轎,一路去了。

眾人回去,唯獨寶玉騎了馬,直送出京城足足十多里路,看著探春的轎去得遠了,這才返回,也沒有穿個雨具,全身濕透,淚與雨夾在一起,都是濕漉漉的水……

正是那——

雨驟風狂三月暮,門掩黃昏,無計留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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