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rong>時間匆匆而過,轉眼十天之期已到,十天前王家和與程鍾銘相約比試一事經過有心人的宣傳早已在府學裡鬧的人盡皆知,有好事之人還在私下裡打賭誰會在書畫會上勝出,結果是幾乎所有的人都堵程鍾銘那伙人獲勝。

他們這樣想也是人之常情,雖說程鍾銘那伙人的品性和修養入不得大部分人的眼,但他們畢竟已經在府學裡進學了好幾年才學可是實打實的,其他人以往也見過他們的書畫作品,就連已經在府學裡進學一兩年的學子都自認為比不上他們,更何況一個連府試和院試還沒過的鄉下小子呢!

王家和每天下午申時都會去莊夫子處請教學問,莊夫子每日都會考校他看了多少書並且會為他講解其中的含義,也會時不時的穿插一些整理出來的府試和院試的相關知識點,王家和對書本的記憶能力和理解能力本就比一般的學子都高出一大截,如今又有老師在一旁指導,他的進步可以說是一日千里。

這也讓收他為徒的莊夫子喜出望外,當初他之所以會起心思半路截糊收王家和為弟子,就是因為王家和家世清白又天賦出眾,畢竟能在一年之內就將四書五經熟記於心的人記憶能力肯定不會差到哪去,而且王家和的那份不受外物干擾的心態讓他更為喜愛。

如今親自教導王家和后庄夫子這才知道這個弟子的天賦遠比他所猜想的還要出眾,不僅能記住書本上的大部分內容,而且也有自己獨到的見解,在教導之時更能舉一反三,想來這個弟子對書本的接受能力遠比他當初預想的要容易,其領悟能力都能與他的二弟子相媲美了。

原本打算等王家和看完那三本書後再出題考校於他,但如今莊夫子決定要改變一下以前的教學計劃,他打算從半個月後就讓王家和嘗試著破題,這樣一來也能多學點東西,於接下來的兩場考試也更有助益。

除每天必學的科考知識外,莊夫子還花一些時間為王家和講解各家書法字畫的特點,並且點出各家傑出的大家人物,以當初那本冊子上記載的書畫為例向王家和講述書畫的品鑑要點。

王家和原本打算私下裡獨自前去藏書閣借閱冊子上記載的書畫,畢竟他雖會賞鑒但畢竟不太清楚那些書畫出自誰手以及以往的那些傑出人物所出作品,沒成想老師竟會單獨抽空為他講解,這讓他有些意外,畢竟當初老師提及十天後的書畫比試只是小道,要求他把精力投入接下來的兩場考試中,這樣看來老師應該不是太過看重書畫比試的輸贏才是。

王家和會這麼想也是情有可原,雖說他已經拜了莊夫子為師,但他與莊夫子相處的時日還短,也不清楚當初莊夫子半路截糊的內情,只以為自家老師是個思想開明不拘泥於傳統教學的名師,卻不知莊夫子也是護短記仇的性子。

程鍾銘那伙人是個什麼品性莊夫子的心裡可是一清二楚的,畢竟當初程鍾銘為了拜師費盡心機猛刷存在感,莊夫子怎麼可能不記得這個人!再加上後來詩文會上的事情莊夫子更加對程鍾銘看不上眼了,如今那程鍾銘竟敢在眾人面前逼迫他的弟子,顯然是不把他這個夫子看在眼裡的,這讓他如何能忍?莊夫子默默的在心裡記了一筆。

雖說在書畫比試上這個弟子必輸無疑,但也不能輸的一敗塗地啊!只要在品鑑書畫的時候不出錯再加上自家弟子的那一手行書,就算是輸了應該也不會太過難看,等到府試和院試的時候只要他能在這兩場考試中取得一個較好的名次,應該就不會有人多言了。

王家和可不清楚自家老師的這番心思,他在現代的時候看過不少品鑑的節目,又親自收藏過名家書畫,他缺的不是眼界而是對大周名家的了解,如今有了老師的指導他於品鑑一途上可以說是日進千里,也為他省了不少的麻煩事。

這天是舉行書畫會的日子,當天府學的學子不用聽課,往日裡若是學子之間沒有約定比試書畫,在這一天他們都會帶上自己所作的書畫去東側藏書閣也就是「士子閣」前面的一處樓閣里交流各自的作品。

那樓閣名叫清風閣,是專門舉行書畫會的地方,上面繪有翰墨卷冊的圖案,大型疊石假山環列其後,假山山路與山洞上下穿行,就連左右門道階梯也增加疊石藝術處理,使清風閣的氣氛更加濃厚,與之相類似的則是西側學子閣前的望月閣,望月閣則是專門舉行詩文會的地方。

如今有了先前王家和與程鍾銘相約比試書畫一事,府學裡的學子早早的就趕到了清風閣,雖說書畫比試的時間是上午的辰時四刻,但早些到場的話也能占個有利的位置看好戲啊!

剛到辰時程鍾銘就帶著四個人走了過來,除了吳文傑和左峻兩個人外還有與他們交好的董瑞華與秦榮,本來他們這個小團體中還有一個程衍,不過自上一次在詩文會上出了事後程衍就脫離這個小團體了。

為了此次的比試,程鍾銘他們邀請了十位夫子,這些夫子有的教授書法字畫,有的教授禮節儀式,還有的教授科舉之道,可以說各方各面都涉及到了,及至辰時三刻受邀的幾位夫子都已經來到了清風閣,王家和卻仍不見蹤影,這讓眾多來此觀望的學子議論紛紛。

「你說那小子怎麼還不來啊?不會是臨陣脫逃了吧?」

「不會吧!當初在膳堂的時候他當眾應下比試一事,也說了必會赴約,怎麼可能會出爾反爾呢?」

「那可不一定!說不定他自知不敵不想在夫子面前丟臉呢?」

「就算他知道必敗無疑應該也會赴約吧!畢竟與當眾輸掉比試相比而言,臨陣脫逃更讓人看不起吧!」

「我聽人說啊!那小子每天都會去莊夫子那裡請教學問,估計就是為這書畫比試做準備呢!他不會異想天開的認為就這十天的時間就能比得過在府學進學了好些年的程鍾銘他們吧!真是不自量力!」

程鍾銘面上十分平靜的準備著接下來的比試,私下裡聽著眾人的議論心中竊笑不已,看來如今大家都知道那小子臨時抱佛腳的事了,這麼急於求成急功近利的表現想來應該也能讓府學裡的夫子和學子更加看不起那小子,也不枉他當初偷偷盯著那小子的行蹤,得知那小子天天去莊夫子那裡取經後故意把這事給傳出去的苦心了。

莊夫子見眾多學子議論紛紛,在場的夫子也頗有微詞,心下也是無奈,畢竟作為一個學子讓這麼多的夫子等著他一人是十分不知禮數的行為,這些人心有不滿也是常理,但作為王家和的老師該說的話還是要說的。

「我那弟子今早就出了府學外出辦事去了,昨日他已向我提及這事,還請大家見諒啊!」

府學裡一向最注重禮儀的朱夫子說道,「辦事去了?有什麼事非要在此時去辦?明知今天是比試書畫的日子,還讓這麼多的夫子和學子在這裡等著他一人,好個不知禮數的小子!身為讀書人當納百川,容學問,立德行,善人品,先學會做人再談其他,我看莊夫子還是好好教教你這個弟子的禮數吧!」

莊夫子聞言立馬做出怒不可遏的樣子,「哎!朱夫子所言極是!不過你也知道我這弟子來自鄉下,拜我為師還沒到兩天就與人約定了這場比試,當初我知道此事後狠狠的說了他一番,你說他一個鄉下的小子只於去年在他們那個地方書院進學了兩個月而已,不過是僥倖在縣試中取得了第一,就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與人約定比試一事,你說我能不生氣嘛!」

莊夫子明面責罵實則將王家和的情況三言兩語的公之於眾,若是王家和於書畫比試上輸了也是理所應當,畢竟他只在去年進學了兩個月,哪能比得過在府學進學好幾年的程鍾銘一伙人?輸了也沒什麼丟臉的。

一旁的周夫子聞言問道,「這我倒是不曾聽你說過,不過你那弟子只進學兩個月就能奪得縣案首之名,看來是個天賦出眾的孩子!不過他怎麼只進學兩個月啊?」

莊夫子一臉感嘆,「哎!我這弟子也是個苦命的孩子,家裡只有一個年老的祖父和一個年幼的妹妹,父母俱都早逝又是出身農戶,為了不拖累家裡,他在書院認識了大部分的字後就主動退了學,只在家裡做學問,想來能在一年之內就在縣試中奪得第一,他必定在書本上費心不少啊!」

莊夫子把王家和塑造成了一個苦命懂事既有天賦又肯用功的農家子,不停的在眾人面前為他說好話,想讓其他夫子對王家和留下好印象,說不定待會兒評判王家和的行書時能偏向一二。

周夫子說道,「怪不得你願把他收歸門下,當初我就猜到他必定是個天賦出眾的孩子,你還不肯承認!」

莊夫子一臉有苦難言的表情,「哎!木秀於林風必吹之,我本不想把這些事說出去以免影響他接下來的府試,但如今這個情況我不得不為他辯駁一二了!」

莊夫子又對著朱夫子說道,「我這弟子來府學才十來天的時間,雖說明知這次的書畫比試必輸無疑,但他仍努力的請教書畫上的學問,不願輕言放棄!這麼短的時間他哪還有心思去做其他的事情,原本他就是個鄉下孩子又沒有夫子的教導,於禮數上欠缺一二也是情有可原!」

朱夫子得知這個內情後心中也沒一開始那麼生氣了,「你這弟子也是可憐!不過如今他既然已經是你的弟子,你這個當老師的可要好好教導,千萬別讓這塊璞玉蒙塵!」

莊夫子聞言點頭說,「這點你放心!以後我定會好好教導他的!其實我本想在收他為徒後就教導他這些禮數之事,但沒想到他偏要與在府學進學好些年的學子比試書畫,我後來勸他即使輸了也是人之常情,無需過於糾結此事,畢竟他才剛到府學我也沒來得及教導他,哪能就如此草率的與人比試?可他便不聽還說若是不答應比試難免會連累了我這個老師。」

說到這裡莊夫子故意長嘆一聲,「哎!我也是對他沒轍了!畢竟他還小,性子衝動些也是正常,而且我想著等這次比試過後也好讓他得到些教訓,明白什麼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也免得他以後再行這種不自量力之事!」

莊夫子不著痕跡的給程鍾銘等人挖了一個坑,王家和剛拜師什麼還沒來得及學,若是輸了也沒什麼可丟人的,反倒是程鍾銘等人,他們在府學已經進學好幾年了,贏了的話自是理所應當,而且他們仗著多學幾年的知識就欺負人家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孩子,說出去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若是程鍾銘他們輸了,那可真就丟人丟到蠻族去了。

朱夫子與在場的其他夫子都知道當初膳堂所發生的事情,自然不會覺得比試一事是王家和的過錯,這哪是那孩子自己要去比試?分明是被人明面逼迫暗地威脅不得不答應此事,想到這裡,他們對那鎮定自若的程鍾銘印象更差了。

剛才夫子們說話的時候並沒有故意壓低聲音,所以在場離夫子比較近的學子都知道他們說了什麼,程鍾銘面上淡定自若,實際上只要看他擺放毛筆時不禁用力的手就知道他的內心並不如表面這麼平靜。

程鍾銘當然知道莊夫子的話對他有什麼影響,但他卻只能默默的聽著不能當場辯駁,畢竟那是夫子之間的談話,作為學子輕易打斷甚至辯駁都是一種十分不禮貌的行為,他已經在府學進學好幾年了,該學的禮數也都學過,可不能像王家和那樣以拜師時日尚短還沒來得及學禮為由搪塞過去。

想到這裡程鍾銘心中越發的憤恨了,憑什麼那小子就這樣好運,不但奪得縣案首還拜了莊夫子為師,這麼大的福氣就那農家小子他能受得起嗎?這次一定要狠狠的把那小子踩在腳下!聽剛才莊夫子所言,那小子不久之後就要參加府試,最好能趁這個機會將他打擊得一蹶不振無心向學,若是能讓他在府試上出了什麼意外,看莊夫子還有什麼理由說他天賦出眾!

王家和可不知道由於他遲遲沒有出現引得眾人議論紛紛,他如今正帶著剛剛拿到手的畫筆往清風閣趕呢!說來也是他考慮不周,這十天來他的主要精力都用於記憶和領悟那三本書上了,雖說每天也會學習書畫知識但也沒有太過放在心上。

當初答應比試的時候他就自認為不會輸,自然不會捨本逐末的把心思全然放在書畫上面,退一萬步說,就算他技不如人輸了比試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又不是那種會因為流言蜚語就羞愧的無地自容的人,而且他也十分認同當初老師的話,書畫只是小道,只要於科舉一途上闖出名堂出來其他的都是浮雲。

因為王家和的不上心,這就導致了他昨天才想起來既然這個年代沒有碳筆畫那肯定也沒有碳筆,這就意味著他必須想法子在書畫比試之前找到類似於碳筆的繪畫工具或者讓人製作一隻碳筆,不然沒有工具他就無法在比試的時候作畫,總不能真讓他拿著一根燒焦了的柴火去作畫吧。

王家和先去定製了畫板,這個東西十分簡單當天就可以取貨,接下來就是畫筆了,誰知他找了大半天去了好幾個兗州府有名的墨齋都沒有找到類似的筆,他只能去拜託墨齋的掌柜製作幾隻碳筆,當他說出對碳筆的要求後那掌柜的說最快也要三天才能制好,可是第二天就是書畫比試的日子了,等掌柜的制好碳筆後估計黃花菜都涼了。

跑了好幾家都是差不多的回覆,王家和滿心無奈,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的讓掌柜的幫他製作幾隻木炭條,木炭條質地鬆脆多孔隙,遠不如碳筆用的順手,但是在畫大幅的作品時,黑白明晰,由濃到淡,可以畫出豐富的層次,便於盡快地塗出大面積的調子,又可以勾勒出各種不同的線條,進行深入刻畫,既然來不及製作碳筆,木炭條就成了王家和最好的選擇。

由於王家和所需的木炭條要軟硬不一,分為極軟、軟、不軟不硬這三種,又因為對這古代煅燒技術的不了解,王家和要求每種木炭條至少要製作五支,再加上木炭條需要將柳木條放進密封的容器中燃燒,第一次製作所費的時間必定不少,所以就決定先交定金再於第二天去墨齋取貨。

等到第二天取貨的時候又出了變故,三種木炭條其餘兩種還將就,但那極軟的木炭條使用的時候即使是用很小的力度也連續折斷了三支,所以王家和要求重新燒制極軟的木炭條,實驗了兩遍才勉強滿意,這才耽擱了回程的時間。

快到辰時四刻的時候王家和帶著大大小小的物件終於趕了過來,這讓莊夫子為他鬆了一口氣,倒不是擔心王家和會臨陣脫逃,作為他的老師當初在宜山縣又親眼看過這個弟子是怎麼應對王佳瑾和范家父母所帶來的麻煩,對王家和行事作風的了解即便不是十成十也至少有七八成了,以這弟子的性子可不會因為懼怕就不守約定。

莊夫子擔心的是王家和路上有事耽擱錯過了書畫比試而被府學的學子看不起,若是在書畫比試上輸了,還能說他進學時間太短還沒來得及接觸這些,但若是他沒有來赴約就無論如何也圓不過去了,別人必定會覺得他膽小怕事不守約定,君子一言許人,千金不易,一個人一旦失信那這個人的品性也不會好到哪裡去,到了那時即使莊夫子嘴上說出朵花來,估計府學的夫子和學子也不會信了。

王家和到場後見這麼多的夫子和學子都在等著他一人,連忙上前作揖賠罪道,「學生王家和拜見各位夫子,學生珊珊來遲,有勞各位夫子和眾位同窗久等,此乃學生之過,乞蒙見恕!」

其實王家和也挺委屈的,你說他容易嗎?拜個師還能出這麼多事,還被別人趕鴨子上架去參加這什勞子書畫比試,為了能找到合適的畫筆跑斷了腿都尋不著蹤跡,退而求其次的定製了木炭條結果還出了紕漏,如今耽擱了時間還要當眾賠禮道歉,心裡都快淚流成河了!

負責主持此次書畫比試的周夫子道,「好了!你也別再賠罪了!既然到了,我們就不要再耽擱時間了,這就開始吧!」

隨著周夫子話音落下,眾人期待已久的書畫交友會終於拉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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