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型不對,跟我念——enzui1~。」

這裡是永視之眼研究所,大名鼎鼎的紅袍法師會預言學派總部,在這所研究院的深處,兩個男性紅袍正在對著幾張法術捲軸進行著熱烈的討論。確切地說,是一個在教,一個在學。

「enz~」

「不對不對,前面那個音節太輕了,重來。」潘尼剛念了一半,就被粗暴地打斷。

「已經是第四十七次了。」潘尼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地看著情緒激動的休斯:「難道一定要準確地念出來?這可是屬於別人的咒語。」

「當然,在這種練習中,你才能去體驗其他法師學習這個法術的過程,這是一種很重要的經驗。」休斯伸開雙手,如此說道:「只要能夠熟練這個過程,那麼日後你學習任何法術時候都會事半功倍。」

「但問題是,這個法術我已經學會了。」潘尼說著,念誦了半句咒詞,手邊的奧術能量波動了一下,周圍幾聲清亮的脆響,魔法力量維持的燭火紛紛熄滅。

解除魔法

「哦?居然這麼快?」休斯驚訝地看著潘尼。「當然,我為了研究這個魔法用掉了六張捲軸。」潘尼撇撇嘴說道。

「呃……」休斯呆滯了一下,片刻才問:「現在的低階法師手頭都是這麼寬裕的嗎?」

從成形的法術中提取資料,確實可以大大縮短學習法術的時間。不過三級法術捲軸,已經可以賣上價錢了,大量燒卷學習魔法,即使富裕之家也支持不住。

「為了快點掌握這個法術,我不介意多浪費一些東西。」潘尼攤攤手,這也是古代奇械師們對於奧術研究的態度,他們一般都是靠著魔像的海洋和千奇百怪的魔法機械將敵人轟殺掉,所以留給法術研究的精力並不多——雖然對於奧術運作原理的精通讓他們有足夠的能力研究高級法術,但是他們寧願直接從法術捲軸學會施法,而不願意花時間去精研一個法術的本質。

「這樣你會成為一個很不稱職的奧術研究者。」休斯的話裡帶著股酸氣,很顯然,他也沒條件用這種方式學習法術,或者說有條件,但沒用過。

因為從無到有地學會一個法術,確實是增加奧術經驗心得的好機會。「做一名單純的施法者也挺不錯的。」潘尼無所謂地說道,

「也許吧。你就適合在戰鬥時候帶著法杖頂在前面,永遠也不可能安坐在法師塔里掌控一切。」休斯臉上嘲諷意味更足了,忽然看到走廊一角有人出現,連忙招呼:「麗姬塔,開飯了嗎?」

潘尼見到一邊的女法師走了過來,心裡泛起古怪的感覺。

這幾日他除了自己研究咒法系魔法,其他時間一直與休斯切磋法術,這位變化系的紅袍也不藏私,兩人在防護系法術上面做了很深層的交流。

之所以是防護系,因為他們兩個人能夠拿出來交流的法術都是有限的——作為一名咒法師,也為了緩解複雜法術對天賦的壓力,潘尼對立掉了變化系與幻術系,正式晉職紅袍之後,還要再對立掉一系,很可能是預言系法術——因為這一系的高難法術他還沒有學會過,他也正在猶豫著要不要放棄掉這一類魔法。

而休斯對立掉的三系法術潘尼則不清楚是什麼。

因為這是秘密。

傻到什麼程度的法師會把自己不能使用哪些法術隨便告訴別人?所以紅袍之間,除非特別親密,否則坦誠的法術交流基本不會生。

而防護系法術大多數法師都不會去對立,所以可以有限度地拿出來探討一下,大多數情況下不會觸及雷區,當然,如果遇上對立防護系的非主流紅袍因之產生什麼衝突齷齪,也是小機率事件。

潘尼通過與休斯的交流,也漸漸現,這位紅袍對於法師會的厭倦確實出於真心,這點並不體現在言行上——他很少表對法師會的觀感,而是體現在一些小細節中——諸如他會習慣性地避開除了他和麗姬塔之外其他紅袍,言行也避免談論法師會的事情,除了研究歷史就是研究法術,總之,這也是一個與法師會氣氛格格不入的傢伙。

除了過於懶散一些,潘尼恍惚有點看到過往自我一般的感覺。

所以兩人相處很愉快,除了法術和歷史什麼也不多說,潘尼也不會主動提及任何其他的話題。

而對於麗姬塔,潘尼的感觀就有點奇怪了。

對於**和情感潘尼分得很清楚,他很明白一段未開始的交易流產後轉化成的露水當不得真,兩邊也都沒當一回事兒,不過女紅袍的性格與歷史卻給了潘尼很深的印象,提醒著他這個危險的女人絕對不能多碰。這是一個掌控欲強,雖然不夠理智,但瘋狂中不失冷靜的人,是一個典型的紅袍法師。

這一個極深的印象是留下了,再想無視已經很難,潘尼每次看到麗姬塔時心中的彆扭感就來源於此。

「哦,不是,是西恩的導師來了。」

「……原來是這樣啊。」潘尼吐了口氣,然後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黑色的學徒長袍,離開房間。

「唉!~」見潘尼遠去,休斯卻開始搖頭:「可惜,難得有個不算討厭的。」

「這不是很好嗎?以後就是同僚了。」麗姬塔忽地一笑。

「呃,我寧願不是。」

「我說你總是喜歡逃避現實……」麗姬塔瞄了一眼休斯,飄然轉身遠去,腳下的高底皮靴與地板觸碰咯噔咯噔的聲音。

休斯無奈地嘆息了一聲。

……

德胡米。

黑馬與蒼月。

清晨,少女擦拭著酒吧檯,忽然手打了個滑,一個酒杯掉落在地上,碰出兩下聲音,幸虧木製的地板並不十分堅硬,而同樣木製酒杯也不會輕易摔成碎片,不過出的聲音已經足夠驚動從後台走出的老闆娘。「怎麼了寶貝?」她走上來,關切地看著從地上撿起酒瓶子的少女,注意到她臉上的心不在焉與蒼白,把手放到少女的額頭上:「你看起來很不舒服。」

「我有點不好的感覺。」希柯爾吐了口氣:「不知道哪裡不好,但就是心神不寧。」

「哦?我來猜猜看~」薇卡從後面抱住了少女:「是在想他嗎?」

「這……他和我父親在一起,會不會遇上什麼危險呢?」

「你總是想什麼危險?難道真的對他們一點信心都沒有?」

「只是因為我無能為力而已。」希柯爾嘆了口氣,抬起了頭:「我既沒有魔法天賦,也不能揮舞刀劍上陣作戰,把鍛鍊才能最好的時光大多都荒廢掉了,如果我能接觸到他們站立的地方,至少會知道他們面對著一些什麼。」

「……恩~,自己力量範圍之外的事情,也是不必強求的,如果擔心就去祈求神明保佑吧!」薇卡拍了拍希柯爾的腦袋。

「哦?又到了祈禱的日子了麼?」希柯爾眨了眨眼睛,

「傻瓜,三月最後一天,財富祭典啊。」薇卡吐了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腦門,把少女拖到門口。街道上的人流熙熙攘攘。

「好熱鬧啊~」希柯爾兩眼光地讚嘆道。

「恩,新上任的市長是我們的教友呢,最近剛剛翻修了大市場和女士的神廟。」薇卡抱著希柯爾的脖子,倚靠在酒館的柱子上:「女士的教會近年來在這個國家影響力越來越大了……」

自從二十年前泰拉特羅司省總督由一位鑽營得當的渥金牧師擔任之後,渥金教會因為他尚算精明的統治而在塞爾有了一定程度的展,雖然遠遠比不上那幾位傳統邪神諸如班恩、莎爾,更不用說火元素之主寇蘇斯教會在塞爾的地位,但是總比以往的無人問津強了許多。

曾經統治整個變化學派的瑞姆家族也在大力弘揚財富女士的信仰——這與他們家族的政治路線有關——他們是商業擴張戰略的堅定奉行者。

不過上層的事情一般與下層的平民沒什麼關係,現在只存在著一群正在邁向女士神廟的朝拜者。

盛放的水泉聳立在市場中心,銀幣從遊人的手中飛入明澈的池水,濺出明亮的歡響,鮮花包圍了神廟,一場的狂歡。

希柯爾望著神廟緊閉的大門,心中突然升起一陣肅穆。

……

「安靜!」

那席台上一聲槌響,整間大殿陷入了沉默。

這裡是塞爾境內最高處的殿堂。

這是個毫無疑問的事實,因為這座殿堂坐落在塞爾山脈之巔。

能夠到這裡的人,都是紅袍法師會的正式人員,當然,有時也有例外,前提是能夠在似松實緊的看守下進入會場,比如老師攜帶的學徒。

潘尼罩著一身長長的罩袍,站立在這座殿堂的陰影中,高坐在席位上那些人的面孔他無法窺探清楚,更不敢在這些強大的力量面前有所異動——天知道這有多少個高等靈光效果籠罩了這裡。

「這裡生的事情對你來說非常重要。」這是詹華士把他帶進來時說的話。

他手中一疊導師給他的資料,這些資料由魔語書寫,通過辨識能夠閱讀出聲光色的感應效果,雖然不敢抬頭,但對照資料他知道在席台上的人是盧蘭·布瓦爾,防護系次席,雖然在紅袍法師會裡頭這個身份並不算是最尊貴的,但是這個人的姓氏在法師會歷史上則是醒目之極,他是四百年前掀起塞爾獨立戰爭那位紅袍法師會領、**師伊薩茲·布瓦爾的直系後代。這個家族從賽爾獨立起始就是六大貴族的盟主。

雖然死靈系席曾經一手遮天,但是現在那位巫妖聲望大損,也漸漸不太參與法師會的政治,這負責調和各家貴族糾紛的上議院議庭裡面,這位防護師就掌握著最高的權威。

所以儘管他的力量並不是最強,但是他身後站立的勢力足夠支持他響亮地喊出自己的聲音,現在,他嚴厲地斥責著坐在席位另一邊的人:「桑塔爾德,我代表塞爾議院對你進行質詢,到現在已經一年了,你們家族下屬的諜報組仍然沒有查到無心者的淵源,要知道,上個月又有一位大師因為你們的延誤怠慢而遭遇了襲擊,現在,連瑞姆家族都開始對你們的行動能力產生質疑。」

潘尼聽到了這位大人的質詢,飛快地翻起了資料。

桑塔爾德,來自弗拉斯家族,高階環之導師,掌握著塞爾最大的情報網,這是個同家族的人,他歪頭看著詹華士,忽然明白了當初那個任務的來源。

雖然很多人以為預言學派的法師是塞爾最大的情報來源,事實上非是如此,預言法術的力量雖然強大,但是傳統的斥候與密探還是必不可少,因此塞爾擁有專門的諜報機構。當代諜報組負責人正是出身於幻術系的桑塔爾德。

「哦,瑞姆的諸位同僚。」這個幻術師長相粗陋矮小,還有一個大大的紅鼻子,不過額頂刺青上那道猙獰的疤痕讓人完全忽略了他形容的猥瑣可笑,現在他對著東面的部分坐席,表情是誇張的:「竟然連你們也不信任我們了?」

「桑塔爾德,不是我們不想信任你,可我們家族已經死了兩個高階法師。」那一邊的坐席上,一個看不清容貌的男性法師出了聲音:「弗拉斯的行動力實在是很難讓我們繼續信任下去,如果你們家族已經不能擔負情報系統的重任,就讓更擅長這些事情的人來做吧。」

羅伯斯·瑞姆,潘尼在手中的資料里查到對應這個聲音的名字,變化系四席,瑞姆家族的代言人之一,潘尼注意到出席言這個會議的很少有席。

看到這裡,潘尼忽然現導師給予他的資料裡面沒有關於任何一位席的,顯然是席不會或是很少出席這種會議。

他想了想,或許對於政治地位達到塞爾巔峰的各派席而言,這個會議只需要派出一個言人就足夠了吧。「你們情報部門的效率簡直是一坨狗屎,桑塔爾德小矮子。」羅伯斯·瑞姆表達完了自己的不滿,另一邊上的奧德西隆家族的言人梅肯索姆如是說。

周圍的人紛紛出聲討,潘尼皺了皺眉,明白了這是其他家族在藉機難,想要從弗拉斯手中奪取權柄。

桑塔爾德的表情看起來並不太好,不過嘴角那一撇冷笑卻始終沒有消失過。

「呵呵呵呵,一群高階法師,像一群小孩子一樣在這裡吵嘴鬥氣,不知道如果有別人看見,會做出什麼評價呢?」這時,最陰暗角落裡的一排席位上,一個低沉的聲音說道。

會場上的人們,紛紛把目光投注過去,說話的是死靈系次席諾斯諾亞,在這裡,他代表的,就是那一位的意志。

「諾斯諾亞!你是什麼意思?你們達拉莫斯家族裡可沒有成員死掉!」梅肯索姆眼睛朝那個方向一眯,其中現出一股怒氣:「我很清楚,桑塔爾德是你們那位族長兼席力挺推舉出的人選,但是請不要因此忽略法師會其他成員的意見。」「哦?我們達拉莫斯確實沒有人死亡,但是梅肯索姆先生,你們家族裡面一樣也沒有人死亡,但是為何你的表現如此激動?」

「沒人死亡?」梅肯索姆好像突然激動起來,他在座位上咆哮著:「我的侄子蘇特默克前些日子剛剛死掉了,死得不明不白。」

「不明不白所以就記在無心者頭上?」諾斯諾亞嗤笑一聲。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諾斯諾亞。」梅肯索姆微微眯著眼睛盯著桑塔爾德:「你要知道,預言系的葉法安大人前些日子已經推算出來了那隻惡魔的身份,現在整個法師會都知道它是誰了。怎麼?想替你的主子推卸責任?」

「這倒是個問題。」諾斯諾亞哼了一聲,忽然語氣又疑惑起來:「梅肯索姆大人,這個惡魔想要在境內展信徒,還要展到我們的情報組織都沒有察覺的程度,是不是有人在暗中支持著他們呢?」

下面一陣竊竊私語,潘尼早已經收起了資料,看了一眼仍然沉默的詹華士,又低下頭,已經知道下面會生什麼事情。梅肯索姆的表情微微僵了一下,又鎮定自若地轉向桑塔爾德:「這就要問我們的小矮子大人了。」

「事實上我剛剛查出您侄子的死因。」桑塔爾德表情淡漠地丟出一個包裹,那包裹落在議庭正中央的地面上,散落開來,露出一個魔化的死人腦袋,在座的法師們紛紛擦亮鵬羽天使之眼,看清死人的相貌,紛紛大嘩。

「梅肯索姆大人,這個人在北地勾結無心者教會干擾萊瑟曼內戰,試圖以此形成軍事行動的理由,當然——這些都是我手下情報官們的猜想。但是無論如何,這個腦袋上面自願惡魔化的痕跡很明顯了,我想問的是——」矮小的幻術師一面說,一麵皮笑肉不笑地盯著面色漸漸僵硬的梅肯索姆:「他是你的侄子吧。」

議會廳立即喧鬧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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