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

馬爾奇從地上顫顫巍巍地爬起來,腐朽、精神迷惑、物理衝擊三次打擊之下,他感覺從心靈到身體都像是被碾碎了一般。

他應該慶幸潘尼·西恩不想弄出人命——畢竟西恩自認沒有資本能夠光天化曰下直接殺死同僚而不受懲罰,否則最後的法術就不是攻城槌而是閃電束或火焰箭了。

不過這個頭上有刀疤的紅袍法師明顯沒有感激的意思,而是在心中更深刻地記住了這個後輩紅袍,勉強施放了一次解除魔法清掉自己身上的負能量,他咬牙切齒地,考慮要不要衝著渥金神廟大門來一發恐懼術,不過考慮到這可能是對一位神明的挑釁,他猶豫了,猶豫之間,他的騎士已經走過來扶住了他:

「大人,安德西加大人在裡面。」

「安德西加?」馬爾奇麵皮顫動了一下,然後怒火被沉思代替:「交易所的安德西加大人?」

「是的。」塞爾騎士恭謹地說道。

帕拉德·安德西加,幻術系環之導師,薩諾芬交易所主事人,也是薩扎哈總督的親信。

馬爾奇思考了一下,覺得沒有面目進去覲見,對潘尼·西恩的恨意又多了幾層,臉上冒出陰狠的神色:「走,回去查查剛才那個小子的來路,這筆帳要慢慢算。」

塞爾騎士點了點頭,扶著紅袍法師離開了交易所。

……

「哦~不用緊張,勝利者不受譴責,何況也沒弄出什麼大事兒不是嗎?」神廟裡面,那個紅袍上繡著白線的老頭兒笑眯眯的,看起來很和藹,不過潘尼卻從那眼角間的淚狀文印察覺到了猙獰——這類痕跡來自某種危險的咒術。

所以他也不指望這個老頭是個人畜無害的人物了。

不過看起來他和休斯很熟悉:「不過真讓我驚喜,小休斯,你竟然出仕了。」

「我是輔助西恩的,帕拉德叔叔。」休斯笑了笑,潘尼立刻就明白這兩個人很熟悉,也就放下心來,不過下一刻他就看到老頭的視線指了過來,其中滿是疑惑:「哦,財富女士的神恩,還能得到休斯的追隨,要知道休斯的家族用了許多的辦法也沒能讓他離開永視之眼,後輩,你很不簡單啊。」

「您過獎了。」潘尼語氣謙虛:「我只是個普通的紅袍。」

「普通?你們任職的地方可不普通。」帕拉德·安德西加捋了捋鬍子,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潘尼一陣:「怎麼樣?要不要調任到一個平靜些的地方?」

「大人,我們希望能夠在就任的地方做出一些成績,如果您有所顧慮……」潘尼欠了欠身,同時心思亂轉,看來這位法師並不希望休斯和他一起冒險。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受制於實力,安德西加在法師會雖然地位不高,但是卻是個很機敏的人,雖然有關法術的造詣平平,做人卻八面玲瓏,在法師會中很少有真正的敵人,他看到了休斯,就萌發了把他調到安全地方的想法。

這樣可以討好一次福卡爾的大佬們。

「我沒什麼顧慮。」休斯皺了皺眉,他也並不遲鈍,知道了帕拉德的想法,直接對老頭說道:「大人,我清楚您的意思。」

「哦?這倒是我多管閒事了。」安德西加挑了挑眉毛:「不過休斯,那裡確實非常危險,你要知道很多人在考慮放棄那裡。」

「唔……如果是平淡地窩在一個地方做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官僚,我寧願呆在永視之眼。」休斯說著拍了拍潘尼的肩膀:「何況我信任我的合伙人。」

「哦……」安德西加有點瞭然地看了幾眼潘尼,注意到一直是不變的沉穩表情中透出的自信,眼中這才露出幾許好奇:「我還以為你是什麼都不知道就一頭鑽到那個地方去的。」

「大人,很感謝您對休斯和我的關心,不過我們正在為那裡的局勢作出努力,在沒得到結果之前,實在不想輕易放棄。」潘尼如此恭敬地說道。

「結果?唔……」安德西加表情嚴肅:「你想要什麼結果?」

「至少要讓政斧在那裡獲取足夠的統治力。」

「那裡不僅有山賊和不服管束的民眾,還有南方的穆蘭人,但我不知道你有什麼。」安德西加笑眯眯地說道。

「無論多困難,總要試試看,紅袍不應逃避鬥爭。」潘尼沉吟了一下,語氣一轉,嚴肅又變得輕鬆了:「最糟糕的結果,不過是用傳送捲軸跑路而已。」

老頭兒發出一陣哈哈大笑,終於拍了拍潘尼的肩膀:「不錯,有膽氣,居然有這樣的決心。小休斯,你這個同伴很有意思,我開始有點知道你為什麼願意因為他走出那所研究所了。」

從骨子裡,塞爾欣賞敢於與困難作鬥爭的勇氣,如果勇氣之中,還保留著一些詭詐與智慧,就是典範型的紅袍法師了。

當然,還要有足夠的殘忍和兇狠。不過老頭兒並不注意那些。

「我也相信自己的眼光。」休斯表情也透出些洋洋得意的意思,好像很以潘尼為榮。

潘尼聽了這樣的話,暗中莫名地有些汗顏。

「哦……時間不早,我該去城主大人那裡復命了,你們若有什麼需要,可以想辦法通知我。」老頭又看了幾眼潘尼和休斯,轉身走了。

「唔,看來他和你關係不錯。」潘尼看了一眼休斯:「對你這麼親熱,似乎和福卡爾不是敵人。」

「當然,達拉莫斯和福卡爾雖然不是完全同一戰線的盟友,但關係還算不錯,這個老頭兒也是個好人——至少在法師會內部。」休斯點了點頭。

「不完全是同一戰線?」潘尼咀嚼著這一句聽起來有些繞口的話,臉上漸漸露出困惑的表情:「法師會裡面有幾條戰線?」

他對塞爾的政治局勢懷著深深的好奇。

「這要就看各大家族經營的利益網絡了……」休斯看了看潘尼:「告訴你也沒什麼,朋友,早點知道對你很有好處。在塞爾之外福卡爾和瑞姆兩個家族擁有非常多的貿易據點,他們通常傾向用溫和的方式處理內外部的政治問題,以免對正當貿易產生影響,這些是塞爾的……可以說是溫和派。」

潘尼想起休斯的出生地,還有瑞姆家族在法師會裡的名望,瞭然地點了點頭

「而奧德西隆曾經掌握塞爾的軍部,直到現在,他們家族在軍部依然有巨大的影響力——不要被他們暫時的被削弱而蒙蔽,只要他們願意,一場戰爭就能奪回他們在軍部原有的位置,而他們主要經營奴隸貿易,因此更需要戰爭,所以他們無時無刻都期望著與外界發動戰爭,歷史上塞爾一多半的對外侵略都是他們發起的,所以他們是典型的強硬派。」

聽到這裡,潘尼後心的毛孔沁出一層冷汗,因為他很快地聯想到他在北地破壞的事情,以及引起的後果,他似乎已經和這個家族結下了梁子。

「其實說溫和派和強硬派都只是強加的名號,實際上……」休斯沒有注意到潘尼的臉色,繼續說:「瑞姆家族也有強硬政策的支持者,奧德西隆的人裡面也有愛好和平的人,不過因為這類人在各自家族中處於絕少數且受到排擠,因此無法干涉家族的政治立場,不過當一個家族裡這兩派甚至代表更多利益的派別彼此力量相差不遠的時候,就出現了中間派。」

「中間派?包括達拉莫斯、弗拉斯、布瓦爾?」聽到休斯如此說法,潘尼卻皺了皺眉頭:「難道弗拉斯內部矛盾很尖銳?」

「不不不……實際上,弗拉斯內部並沒什麼太激烈矛盾,只是因為現在法師會主要的矛盾和他們沒什麼關係——弗拉斯的主要力量,來自他們的情報機構和部下的盜賊團。因此某種程度上說,誰掌握權力都要藉助他們,不過反過來說……任何一個家族都可能對之懷有惡意。」

潘尼點了點頭,想起塞爾山頂那一場辯論,似乎是兩邊的人都在試圖剝奪弗拉斯的權力,也就不奇怪了:「那麼另外兩個呢?」

「另外兩個嘛……因為死靈首席一百多年經營,達拉莫斯內部基本上所有的人都服從他的意志。」休斯頓了頓:「你要知道,塞爾曾經整個被薩扎斯坦大人掌握,因此,他們的立場,就是這位大人的權勢與地位。」

「你是說,無論是溫和派還是強硬派,只要那一派掌權更有利於薩扎斯坦大人穩固權位,他就會支持哪一派?」潘尼有點聽懂了。

休斯讚許地點了點頭:「不錯,不錯,所以現在溫和派得到他的扶持,也是因為強硬派和布瓦爾家族過去一段時間把他坑得太慘了。」

「是惡魔事件吧。布瓦爾也反對他?」

「哦……布瓦爾這個家族的立場比較特殊,怎麼說呢……」休斯皺起了眉頭,似乎在組織言辭:「你知道,他們是塞爾資格最老的貴族,最主要的力量在紅袍法師會機構內部。」

潘尼點了點頭,這個常識每個紅袍法師都知道。

「他們這個家族有個宗旨。」休斯表情漸漸嚴肅起來:「就是無論在任何時刻,家族裡的成員站在什麼樣的立場上,只要法師會各種勢力一旦出現過分嚴重的失衡,或是在全面崩潰內亂的邊緣,他們就會傾盡全力去阻止這種情況發生;事實上,過去接近兩百多年裡,也是這個家族一直在和薩扎斯坦大人唱反調。」

「原來如此。」潘尼恍然大悟,轉而表情漸漸凝重:「……好複雜。」

他感嘆道。

如果不是休斯這樣解說,他還不會知道這些事情,這些家族的不同立場,共同構成了塞爾內外的鬥爭與衝突。

遊走於其中之間,稍稍不慎,就會粉身碎骨。

現在他就有了一種如履薄冰的感覺。

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休斯看到潘尼的沉重表情,也沉默下來。

「西恩先生,你的生鐵已經準備好了。」渥金的牧師走了過來。後面幾個大漢推著一輛推車,裡面是碼放整齊的生鐵塊。

「有勞您了。」潘尼用魔法袋將鐵塊一塊一塊收起來,同時表示感謝:「不過,您確認不需要收款?」

「錢款?我們已經收到了。」牧師愣了一下,轉而露出笑意:「您看一下女神賜給你的神恩吧……」

潘尼疑惑地拿出牧師交還的那張支票,瞳孔攸地放大一下,因為上面閃光的『50000』變成了『49100』,令他震驚的不是牧師優惠了他100個金幣,而是因為這張東西居然效果和銀行卡一樣。

一個想法馬上就進入了他的腦袋。

渥金委託他想辦法擴大教會的影響力,這不是就有一個現成的措施?

他低頭琢磨了一陣,然後走到女神的神像之前開始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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