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姑在後牆上發現的圖案,應該就是這些人留下的記號。

但這記號與江湖人尋常用的不同,魏大人辦案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

魏大人派了衙役在雲夢觀周圍守了幾日,確定賊人暫時不會來了,這才離開。

汪真人收到苗靜閒的信後,沉默良久。

若非明卉的那個夢,她不會離開雲夢觀,如果她還在雲夢觀里,是不是已經葬身火海了?

不僅是她,還有崔娘子一家,還有苗靜閒、馬大娘、秋風、秋月兩個小道姑,還有被毀去一生的明卉。

那些人為什麼要放火?想來是他們翻找東西時被道觀中的人撞上,他們殺人滅口,雲夢觀時常有香客前來,道觀里殺了人很快就會被人發現,這些人為了隱藏行跡,就一把火燒了道觀。

所以在那夢中其實早在起火之前,他們就已經死了。

汪真人心如刀割,再也不能靜下心來打坐,她想了想,讓汪海泉回了一趟淇縣。

不久之後,雲夢觀的香客們便得知,汪真人應邀去了廣西的平泉觀做客,從淇縣到廣西,相隔幾千里,最近的這兩三年,汪真人是不會回來了。

至於廣西有沒有一座平泉觀,那誰知道啊,本朝什麼也不多,就是道觀最多,誰讓皇帝他老人家也信道呢。

雲夢觀沒有了觀主汪真人,並無大礙,香客們一如既往,雲夢糕依然是淇縣百姓逢年過節必備佳品,唯一不同的,就是苗靜閒幾人安全了,不用再避到山下去。

明卉知曉這件事後,長長地鬆了口氣,如果說找到小萬崽兄妹是她這一世達成的第一個心愿,那麼提醒汪真人避開那場大火,便是她達成的第二個心愿。

明卉笑嘻嘻地抱著汪真人的胳膊:「師傅師傅,您以後就和我在一起吧,我侍候您,給您養老。」

汪真人沒有說話,但是從這一日開始,汪真人更加深居淺出,偶爾出門,也做俗家打扮。

明卉心底的疑惑越來越深,師傅是不想把禍事引到保定,所以才會這樣吧。

那些要害死師傅的是什麼人,師傅的仇人嗎?

不過這些事隨著花千變的生意一天好似一天,也被明卉暫時放在一邊了。

保定雖然比不上京城,卻也是繁華之地。

除了如明家這樣土生土長的家族,還有很多京官也在保定置房買地,甚至有些乞骸骨的官員,也會選擇保定養老,並非是他們不想葉落歸根,而是家中子孫還需要他們保駕護航,他們的人脈都在京城,可若是留在京城不肯走,那又太刻意,而保定府離京城很近,又不引人注目,他們可以住在這裡,排兵布陣,為子孫謀劃。

一來二去,保定府有錢有背景的人家越來越多,當地父母官暗中叫苦,可是卻肥了打開門做生意的店鋪。

兩間鋪面的銀子早就賺回來了,明卉還了汪真人,手裡還有盈餘,她的眼光不錯,崔娘子的確是個天生的大掌柜,短短半年,崔大掌柜的名頭,便在保定府的商圈裡打響了。

剛開始也有人來找麻煩,喬鏢頭過來轉了一圈,大半個保定府的人都知道,這間香鋪是和振遠鏢局有關係的。

但凡是開鏢局的,和黑白兩道都有關係,既然是振遠鏢局罩著的鋪子,無論是衙門還是街上的混子,多多少少都會給上幾分面子。

香本身就是高價之物,因此,香鋪的主顧大多都是高門大戶的女眷,每天停在門口的那些裝飾華麗的轎子馬車越多,就越是沒人敢上門找麻煩。

香鋪越開越順,到了年底,明卉看看崔娘子交上來的帳冊,嗯,上面的數字非常好看。

轉眼便到了次年的三月,春風似剪,草木復甦,這已是明卉在保定渡過的第二個春天。

與剛來的那年相比,她長高了不少,已經是個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因為練武的關係,雖然正在抽條,可是她看上去並不單薄,素淡的衣裙,也掩不住日漸玲瓏的身材。

明卉坐在汪真人的院子裡,汪安正在講從外面聽到的八卦。

「那位柳大娘和她的徒弟,已經快兩年沒有露面了,前陣子,有個小偷悄悄進了她家的院子,沒想到差點給嚇死,那宅子裡鬧鬼!」

不晚白他一眼:「小偷做的是見不得光的事情,難道還會滿大街告訴別人,喂,我偷東西時遇到鬼,鬼是真的鬼,我也是真的小偷。哼,那小偷是傻了嗎?」

汪安急了:「是真的,那小偷嚇得鬼哭狼嚎,驚動了巷子裡的鄰居,那小偷從牆頭上翻出來時,尿了一褲子,誰會大半年私闖民宅啊,不是小偷難道還是官差嗎?再說,這個小偷是衙門裡的常客,一年裡總會被抓進去幾次,巡街的衙役全都認識他。」

明卉好奇地問道:「後來呢,有人進去看嗎,那宅子裡真的有鬼嗎?」

「那是當然,即使那小偷不想細究,可是住在風兒巷的街坊們不答應啊,誰家願意和鬼當鄰居?

街坊們連夜去請了里正過來,又叫了巡街的衙役,翻牆進去查看,你們猜怎麼著?」

汪安眉飛色舞,明卉覺得,讓汪安給她跑腿還真是屈材了,汪安應該去茶樓里說書,醒木一拍,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嗯,一炮而紅!

不晚卻不耐煩起來:「你敢在大小姐面前賣關子?快說快說,那宅子裡究竟有沒有鬼?」

汪安吐吐舌頭,他說得興起,忘記大小姐還在呢。

「沒有看到鬼,可是卻看到了一個紙人,就是紙紮鋪里,燒給死人當丫鬟的那種紙人,那紙人不是擺在地上,而是吊在廊下,夜風一吹,飄飄蕩蕩,可不就像鬼一樣,小偷做賊心虛,忽然看到這麼一位,肯定嚇個半死。」

紙人?

明卉原本以為是藏在地下密室里的柳大娘和她徒弟,被人挖出來了,所以才會嚇壞小偷,卻沒想到,竟然只是一個紙人。

「除了紙人,還有別的嗎?比如棺材什麼的。」

汪安搖頭:「衙門裡的人拿了幾個燈籠,把那宅子照得燈火通明,若是有別的,肯定能發現,可是沒有,據說,那屋子裡面一看就是好久沒有人住了,冷鍋冷灶,到處都是灰塵,院子裡的青磚都給掀起來了,衙役們用鐵鍬在院子裡挖出好大一個坑,可是什麼也沒有,沒有埋屍也沒有埋錢。

不過,好端端的,誰會在院子裡掛個紙人啊,若說這宅子不邪性,誰也不會相信。

風兒巷的街坊們全都不敢住在那裡了,已經有好幾家要賣房的。」

明卉也覺好奇,不過,她沒有過去一探究竟的念頭,那地方,她不會再去了。

沒過幾日,汪安的新評書又來了:「奇了奇了,原來那個柳大娘還有親人。」

「你說什麼?」明卉猛的坐直身子,柳大娘的親人?是柳三娘嗎?

汪安被明卉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結結巴巴的說道:「我是說,那宅子裡住進了人,街坊大著膽子去問,原來那是柳大娘的弟弟和弟媳。」

不對,不對啊!

柳家的男丁早就死絕了,柳大娘哪裡來的弟弟?

莫非是萬蒼南和柳三娘?

明卉坐不住了,她想要不要去見見這兩人,正在這時,汪平氣喘吁吁地跑來:「姑娘,姑娘,鋪子裡來了一男一女,說他們是來找孩子的,我娘讓我來給您報個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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