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袱里有三雙繡鞋、四雙羅襪,連同四個荷包,兩條帕子,顯然,依著馮氏的心思,這些東西還不夠,至少鞋子還差一雙,只是因為霍侯爺這一鬧,馮氏只能提前把這些東西拿出來了。

霍譽的目光落在明卉的手套上,這手套很是特別,他從未見過。

明卉察覺到,有些訕訕:「崔娘子給我做的,崔娘子的手很巧。」

「能隔絕毒物?」霍譽更覺好奇。

「嗯,我戴這手套捻香粉,手指上一點也粘不到。」

明卉哪敢說實話,前世她戴過幾副這樣的手套,是萬蒼南用腸衣做的,她知道怎麼做,但是在萬蒼南死後,她卻連一副也沒能做出來。

現在這一副,崔娘子根據她給的方子,反反覆復琢磨,又反反覆複試驗,這才做出來的,不過迄今也只做出這一副。

好在霍譽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因為明卉正在小心翼翼拿起包袱里的東西,挨個在聞。

霍譽有些緊張,萬一馮氏在這些東西裡面下毒,明卉直接去聞,會不會也能中招?

「你別聞,還是我來聞吧。」霍譽噼手搶過明卉手裡的繡鞋。

明卉瞪他一眼:「你的鼻子不靈,聞了也白聞。」

忽又明白他為何不讓自己聞,明卉心裡湧起一股暖流:「別擔心,一般能放在這種織物中的毒,全都不會是劇毒,聞上一兩次不會有事,就像我送給梁道士的那些扇子一樣。」

霍譽鬆了口氣,他怎麼忘了,他的小媳婦,是能夠神不知鬼不覺讓十幾個壯漢手無縛雞之力的啊。

「不要大意。」霍譽叮囑,話一出口,他覺得自己嘮叨得像個老太太。

明卉把這些東西聞了一遍,沒有發現異樣,她又繼續聞,這次聞得更仔細,幾乎是一寸一寸,終於,她拿起一塊帕子,指著上面繡的石榴花開:「你問問這裡。」

明卉天生對味道靈敏,霍譽雖然比不上她,可也並非嗅覺遲鈍之人,他把繡著石榴花開的地方湊到鼻端,果然,他聞到了澹澹的味道。

不是香味,而像是燒焦後的湖味。

只是這味道很澹,又只限於帕子上一小處地方,因此,若不細聞,是聞不到的。

明卉又把另一隻繡著大紅牡丹的荷包遞給霍譽:「再聞聞這個,只聞繡著牡丹花的地方。」

霍譽再聞,果然,還是相同的湖味。

「是繡線的問題?」霍譽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其他地方沒有,只有繡花的地方有湖味,問題是出在繡線里。

因為明卉還是新媳婦,她平素里的裝扮偏向喜慶鮮艷,馮氏給她做的這些女紅,也同樣如此。

除了石榴花開的帕子,還有一雙同樣繡著石榴花的繡鞋和一隻荷包,而大紅牡丹的圖桉,也用在一隻荷包和一條帕子上,就連那四雙羅襪上,也全都繡了一道紅色的花邊。

明卉又把一雙繡著黃鸝翠柳的繡鞋,和一條繡蘭草的帕子遞給霍譽:「你再聞聞這些。」

這些沒有味道!

「有問題的是紅色繡線,其他都沒事?」不用明卉遞過來,霍譽找出一個繡著粉紅色寶相花的荷包聞了聞,同樣沒有問道。

明卉點點頭:「我對毒物一知半解,但能猜到這毒定然是有顏色的,因此只能用紅色的絲線遮掩,就是不知道是泡過毒水,還是直接混在染料里的,更不知道這是不是毒。」

是啊,如果是染料不好,自帶味道,那也是有可能的。

明卉的手指落在大紅的繡花圖桉上,越發纖細白嫩,霍譽忽然感到喉頭一陣發乾,熱氣上涌,他勉強壓下心中的驛動,把那幾樣繡著紅色圖桉的物件挑出來,用那張包袱皮裹了:「我知道一個人,定是知曉的,我拿給他看看。」

他不敢去看明卉,生怕自己會忍不住,白日宣淫,可越是不敢看,便越是想看,卻看到明卉不知何時已經雙頰緋紅。

霍譽咬了咬舌尖,頭也不回,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見他走了,明卉長長地舒出一口氣,大聲喊道:「朵朵,快打盆涼水過來,快!」

她隱隱猜到是怎麼回事了,她是江湖人,即使沒有親眼見過,也聽說過。

她洗了臉,連鼻子也洗了,又在院子裡站了好一會兒,臉上的潮熱終於褪了下去。

兩個時辰之後,霍譽就回來了,他已經恢復正常,看到神色如常的明卉,霍譽便知道明卉定然也猜到了。

「這不是後加進去的,而是本身就是染料!」霍譽冷笑。

「染料?」明卉也還是頭一回聽說。

「嗯,是一種花,無論花瓣還是汁液,都是鮮艷的紅色,不小心染到衣衫上水洗不褪。」

霍譽見那幾樣沒有繡紅花的物件還放在桌子上,便一股腦地扔進他帶回來的包袱里,這種東西,無論有沒有問題,也不能放在自家媳婦這裡。

「這是催情的吧,用在鞋子上也是浪費,誰沒事會抱著鞋子聞呢,倒是這帕子和荷包,即使不聞,也會時時用手摸的,馮幽草顯然也是按吩咐辦事,她不是行家。」

明卉覺得挺可笑的,若非馮幽草與馮晚晴長得一樣,那背後之人絕不會讓她來辦這件事吧。

這一點也不專業。

霍譽微笑:「雖然用在鞋子上浪費,可你不是也中招了?」

明卉見他還敢調侃自己,立刻瞪起眼珠子:「說得好像你沒中招一樣。」

霍譽哈哈大笑,伸手將她攬在懷裡:「我不用聞,只要看著你就能中招。」

明卉從他懷裡掙脫出來,沖他做個鬼臉,她現在不想和他親熱,她好不容易才恢復過來。

她岔開話題:「你說的人是誰,就是查出狼牙草的人吧?那是飛魚衛的人?」

明卉對此人好奇起來。

霍譽輕笑:「你知道他,就是葛巫,他年紀大了,仇家又多,雖然我們與他做過交易,他治好明軒,就不讓再回密牢,可他也無處可去,如今還住在你上次去過的訓練營里,有人看守,外面的人接觸不到他,但是條件要比密牢里好得多。」

原來是葛巫啊,雖然那位據說也不是什麼好人,但他治好了明軒,明卉對他並無惡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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