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承周在康伯南道看到顏海榮時,發現他臉上青一塊紫一塊。

問他是怎麼回事,顏海榮回答,昨晚走夜路從台階摔了下去。

「有沒有問題,要不要去看醫生?」路承周關心的問。

「那倒不用,擦點跌打酒就行了。」顏海榮臉上勉強擠出笑容。

可是,臉部肌肉的牽動,讓他很是痛苦,整張臉顯得非常古怪。

路承周原本想與張奉新見個面,但想到劉有軍的叮囑,只好作罷。

中午休息時,中山良一再次來英租界,約請路承周吃飯。

中山良一借著記者的身份,可以自由出入各地,而不會被人懷疑。

「有沒有想過與藍衣社接觸?」中山良一與路承周在一家小飯館見面後,突然壓低聲音問。

「什麼?」路承周嚇了一跳,差點叫了出來。

中山良一的聲音雖輕,可聽在他耳中,簡直像驚雷似的。

「你是不是欠了一大筆錢?」中山良一看了路承周一眼,又問。

路承周的反應,在他的意料之中。

「不錯。」路承周點了點頭。

但他心裡更是驚詫,中山良一怎麼突然問起這個問題。

路承周很是擔心,難道中山良一知道了張奉新的身份?

如果這樣的話,會不會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可看對方的樣子,依然將自己當成潛在的發展對象。

「路先生應該聽說過藍衣社吧?」中山良一緩緩的說。

「不錯,聽說現在叫軍統了。中山君對軍統也有興趣?」路承周問。

他與軍統和日特接觸,需要表現出不同時心境。

在軍統面前,他要表現出自己的忠誠、勇敢、智慧。

而是中山良一面前,他就要變得愛錢,親日,以及對南京政府的厭惡。

這對路承周是極大的考驗,時間長了,搞不好會人格分裂。

「軍統是南京政府的情報機構之一,如果能得到他們的情報,獎金大大的有。」中山良一笑著說。

現在跟路承周談什麼主義、信仰,是沒什麼用的。

所有的事情,全部用錢來解決最好。

「軍統到英租界活動了?」路承周「驚訝」的問。

「或許吧。」中山良一不置可否的說。

昨天晚上,顏海榮被送到野崎公館,很快交待了一切。

日本人在對付軍統方面,終於取得了重大突破。

顏海榮是軍統的人,康伯南道仁安里的張奉新,也是軍統的人。

軍統正在考察路承周,準備發展他加入。

這一切,都讓野崎興奮不已。

針對軍統的情報,無非就是「打入拉出」,顏海榮表示,願意與日本人合作,這算「拉出」。

如果能搞定路承周,那就是「打入」了。

雖然路承周還是新人,但在野崎和中山良一看來,路承周的作用更大。

顏海榮是迫不得已才願意與日本特務機關合作,隨時有反水的可能。

但路承周則不然,他一向親日,目前又在為日本特務機關服務,相比顏海榮要忠誠得多。

「怎麼樣才能找到他們?」路承周好奇的問。

「此事晚上去吉野飯店詳談吧,對了,這是給你的獎勵。」中山良一拿出一個信封,裡面裝著一筆錢。

「這個月的報酬不是已經給過了麼?」路承周很是不解,沒幹什麼事,凈是拿錢了,他也有些愧疚。

「這是獎勵。」中山良一微笑著說。

路承周雖然不解,但下午,他卻將這個情況,通過張奉新,傳遞給了劉有軍。

根據劉有軍的命令,每次與中山良一接觸後,路承周都要寫一份簡報。

路承周提了兩個疑問,首先是顏海榮臉上的傷,不像是摔的。

就算真是摔的,也不應該摔得這麼厲害。

顏海榮連笑起來,看著都覺得很痛,怎麼可能真是摔的呢。

要真是摔得,是可以報銷醫藥費,並且能休工傷的。

警務處的薪水雖然不高,但這些福利還是有的。

其次,就是中山良一給自己的獎勵。

路承周這幾天,可以說什麼都沒幹,難道抓了幾個日本人,就值得發獎金?

況且,以路承周的直覺,這筆錢與拘留那幾個日本浪人,並沒有關係。

收到路承周的情報,劉有軍讓張奉新去詢問顏海榮的傷勢。

正如路承周所懷疑的那樣,顏海榮臉上的傷,實在不一般。

至於中山良一給路承周發獎金,劉有軍並沒有在意。

日本人為了快速拉路承周下水,一定會讓路承周覺得,只要替日本做事,就能賺到大錢,還能賺足名聲。

這種名利雙收的事情,路承周不應該拒絕。

「顏海榮昨天晚上去賭錢了,輸了賴帳,被賭場的人狠揍了一頓。」張奉新說。

顏海榮不知道路承周的身份,當然不會說真話。

況且,這是很丟臉的事,顏海榮是不會隨便告訴路承周的。

「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有心思賭錢?」劉有軍不滿的說。

軍統的人,都是職業特工,怎麼能是賭徒呢?這要是報到南京,顏海榮肯定會受到嚴厲處分。

「顏海榮沒其他愛好,就是這麼一個小毛病。」張奉新解釋著說。

「這可不是小毛病,搞不好會要了他的命。」劉有軍正色的說。

顏海榮的事情可大可小,劉有軍覺得,應該往大了追究。

劉有軍隨後給南京起草電報,要求將顏海榮押回南京處分。

軍統的家規很嚴,特別是上面想追究的時候,貪污、賭博、失職,都是會處分的。

輕則降級,重則坐牢,最嚴重者,可能會被槍斃。

「劉先生能否給次機會?」張奉新猜到了劉有軍的想法,連忙給顏海榮求情。

「這種機會,掌握在他手裡。」劉有軍冷冷的說。

路承周的質疑,因為顏海榮沒有避諱,算是得到了解決。

晚上,路承周如約去了須磨街的吉野飯店,到了那裡後,發現中山良一換了一身和服,正一本正經的坐在裡面。

「中山君好。」路承周看到這個陣勢,知道今天晚上有事要發生。

路承周很是奇怪,自己在警務處扮演著愛國巡捕的角色,不正遂了日本人的願望了麼?

一切進展得很順利,也有些不明真相的愛國人士,特意來英租界見自己,難道日本人還不滿足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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