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七章 玄陽五火陣,真水顯神威

距離長安水災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這段時間,在李世民的指揮調度下,長安城已經恢復了部分元氣,又有了幾分往日的繁華。

酒樓茶館中,說書人將那場恐怖的水患編成故事,總是座無虛席,場場爆滿。

其他地方的客商和遊人原本還不信,但有全長安的百姓為證,又不得不信,一時間青衣廟、玄都觀等地成了炙手可熱的地方,門口排起長龍,只為了能上一炷香。

長安水災之事不僅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澹化,反而越發火熱,成為了百姓們茶餘飯後議論的焦點。

據說還有人在四處搜集李道玄的事跡,想為其著書立傳,寫成話本。

若只是這樣倒也罷了,但三人成虎,眾說紛紜之下,發展出了各種荒誕的版本,滋生出了種種陰謀論。

直到朝廷下旨,禁止聚眾討論長安水災一事,這件事的熱度才一點點降了下去,不過百姓們仍然在悄悄議論一件事,那就是國師去哪了。

長安水災之後,國師李真人就消失不見了,有人在玄都觀外等了半個月,都未見過李真人的身影。

有人說國師受了重傷正在閉關,甚至還有人說國師可能已經仙逝了。

他斬殺巨猿後,又吞下了雷霆,為了守護長安公然與蒼天對抗,最後羽化而去,埋骨之地六月飛霜,所以那裡至今還有一層薄冰不曾融化。

這種說法被很多人認可,因為長安城中確實曾有個地方被冰霜覆蓋,堅硬無比,即便在烈日之下,都過了十幾日才融化。

對此朝廷雖然張榜公告,說國師只是在閉關養傷,但還是阻擋不了人心惶惶。

從龍門求雨到邪佛入京,再到鎮水患斬巨猿,在很多百姓眼中,李道玄已經成為了長安的守護神,有國師在,長安才能無憂。

國師若是仙逝了,如果再來一次妖魔之亂,那麼還有誰能庇護長安?

雖然像這樣的事情非常罕見,但百姓們既然已經經歷過一次了,自會就會擔心類似的事情再次發生。

有了傷疤才會記住疼。

「希望李真人能夠早日出關,不然我這心裡總是有些不踏實。」

「是呀,現在這世道,妖魔越來越多了,最近不良人天天巡邏,咱們這還算好的,我聽說下州之地,連一個不良人都沒有!」

「說起來,我之前上山狩獵,追野兔時誤入了一處大湖附近,發現那裡竟然全都被冰凍住了,比冰窖還要冷!」

「後來我想靠近看看,但還沒走幾步,就被軍爺給攔下了,看他們的裝扮似乎是禁軍,而且我還看到了一些不良人,他們的表情非常凝重,什麼都沒說就將我趕了出去,之後我就發現,那條追兔子的小道也被堵上了……」

酒樓中,幾個獵戶坐在一起議論,其中一個講述了自己昨天的奇遇,引來了許多聽眾。

他還想繼續說,但很快就有捕快趕過來,二話不說將其當眾收押,並警告其他人,不得繼續妄議,否則將被請去『喝茶』。

一時間店中噤若寒蟬。

有膽子大的人悄悄趕到獵戶所說的那個山,遠遠觀望,卻發現整座山都被禁軍給包圍了,還能隱約看到手持法器的不良人在四周巡邏。

戒備之森嚴,甚至就連天上的飛鳥,都要被用弓箭射下。

另外他還看到,明明是盛夏,那些值守的軍爺外面都裹著棉衣,一些樹木的枝葉上還結著冰霜,一點沒有夏天的樣子,仿佛還在數九寒冬。

……

就在這座詭異的山中,有一座結冰的大湖,橫縱約有數百丈,在陽光下散發著逼人的寒氣,將四周的草木都凍成冰凋。

湖邊有五個火壇,以星斗之勢排列,卻並未點火。

數丈外,有一白衣秀士結草廬而居,他身披狐裘大氅,長發梳理得一絲不苟,衣服上沒有一絲褶皺和灰塵。

此刻他正襟危坐,腰板筆直,袖長的手指在不斷撥弄著竹子製作的算籌。

赫然便是已經出關的欽天監太史令,李淳風。

他將長短不一的算籌擺出一種十分玄妙的圖桉,好似一種古老的陣法。

隨著算籌擺好,那湖邊的五處火壇驟然騰起火焰,而且顏色各不相同,乃是白色的空中火、灰色的石中火、青色的木中火、紫色的三昧火以及赤色的人間火。

五火聚陣,是為玄陽!

玄陽五火陣布成後,周圍的溫度迅速上升,那被冰封的大湖開始緩緩解凍,片刻後響起卡察一聲,裂痕瀰漫。

接著一道縈繞著白光的身影從冰湖中緩緩飛出,澹青長裙,手持白傘,冷艷如畫。

若是仔細觀察,能看到她絕美的容顏上竟然有著澹澹冰霜,三千青絲都在冒著逼人的寒氣。

李淳風當即起身,朝著對方行了一禮。

陳紫玉卻看都未看他一眼,盈盈飛向天空,直到位於九霄之上,陽光炙熱後,她才將手中的白傘拋出,化為一朵九品蓮花,而後坐在其上盤膝修煉。

陽神境後,便可采煉大日之精為藥,效果遠勝月華十倍。

修煉片刻後,陳紫玉身上的冰霜才漸漸消失,她便飄然飛回湖邊,準備繼續進入湖中,為李道玄疏通寒氣。

「請留步!」

李淳風走了過來,作揖道:「仙子,請問李兄現在的情況如何?」

陳紫玉瞥了他一眼,澹澹道:「你的那個火陣,再來上三次,他差不多就能醒過來了。」

聽到還要有三次,李淳風目光一凝,此陣極為耗費精力和法力,這段時間,因為頻繁布陣,他一個陰神境的修士,竟然患上了風寒,不得不穿狐裘禦寒。

但李淳風並未訴苦,只是頷首道:「好。」

陳紫玉縱身進入湖中,等五火熄滅後,湖面上很快又被冰封,一切又恢復如常。

一道清冷的聲音從湖底響起。

「我不知道你在謀劃些什麼,但若再有人靠近這裡,我定殺了那人,再殺了你!」

李淳風面上一僵,而後咳嗽幾聲,沒有任何抱怨,繼續擺起算籌。

他知道,最辛苦的並不是自己,而是這位瀟湘神女。

這位仙子是在用自己的神軀幫李兄分擔著那可怕的寒氣,她先是將寒氣引入自己的體內,然後再以大日之精將其消散,這期間的痛苦,猶如冰錐刺體,入骨三分。

他的玄陽五火陣,只不過是起到一個輔助作用罷了。

李淳風繼續撥弄著算籌,片刻後,一道身影走來,身軀魁梧,氣質彪悍,好似一個直立行走的巨猿,正是不良人中的白虎校尉王波。

他對著李淳風行禮道:「李大人,長安附近的邪派修士越來越多了,已經出現了陰神境的強者!」

李淳風並不驚訝,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正常,不過是些利益薰心,想坐收漁翁之利的小人罷了,他們不確定國師的生死,不敢進城,卻又貪心無支祁的屍體以及皇宮寶庫,故而徘回不休。」

此次長安水災,不良人和百姓皆死傷慘重,龍氣自然萎靡許多,再加上無支祁這具上古異獸的遺體,自然會吸引許多邪派修士的目光。

不過好在災後李世民指揮得當,迅速救災賑濟,再加上李淳風和袁天罡及時出關,在長安布陣設防,更出手斬殺了那些敢於潛入京城的邪修,敲山震虎,才能維持秩序不亂。

「唉,不知道國師何時才能醒來,要是有他在,就算是邪道五老來了,恐怕也不敢進城!」

王波感嘆道。

這天下有正就有邪,旁門左道亦是自古流傳至今,底蘊深厚,歷史中甚至還曾有人試圖以邪法修成仙道,比如隋末的吃人狂魔朱粲。

他本是一小吏,後撿到一本邪門古籍,通過吞噬人的血肉來修行法力,一開始只是自己偷偷吃,造反後直接不藏了,大吃特吃,日啖三婦,還命令部下也必須吃。

以至於大軍所過之處,白骨撐天,赤血滿地。

後來他被李世民率隊截殺,當眾斬首。朱粲死後,當地百姓痛恨他的殘忍,紛紛拿石塊砸他的屍體,不一會兒,他的屍體就被砸爛,石塊竟堆成了一座小山。

邪道修士的功法往往劍走偏鋒,比如李元吉所修煉的《仙目術》,全身上下長滿一百零八隻仙目,鬥法時令人防不勝防,非常厲害,但很不穩定,代價極大。

即便如此,許多渴求力量的人依然狂熱地追求著那些邪功,前仆後繼。

而在眾多的邪道修士中,有五人驚才絕艷,能以邪功成就陽神之境,被稱為邪五老,各有神通,曾在隋末之時現身過,攪動風雲。

據說吃人魔王朱粲的軍師,就是邪五老之一。

天下穩定後,他們就躲藏了起來,行蹤不定,畢竟邪不壓正,他們也擔心自己表現得太過出頭,會被龍虎山、茅山、嶗山等大派中的那些陽神大能給追殺。

聽到王波的話,李淳風搖頭道:「帝都自古便是陽神埋骨地,那五人避世許久,縱然心生貪念,也不敢輕易涉險。」

頓了頓,他又道:「但為了以防萬一,確實需要給世人看一齣好戲。」

王波恍然道:「所以前幾天你才讓我們放了那個誤闖進來的獵戶,是想故意借他的口將此事宣揚出去,好引起那些邪道中人的注意?」

「不錯。」

李淳風神色平靜地擺著算籌,道:「就連那隻引他前來的兔子,都是我以法術變的。」

「明日就是李兄出關的時候,到時候,就要借一借李兄的威名了,希望李兄勿怪。」

王波大笑道:「那你可要準備一壺好酒嘍!」

李淳風的嘴角微微勾起,但隨即又恢復了平靜,澹澹道:「好了,你先回去吧,注意不要驚動到山外那個窺視的人,他是邪道的眼線。」

「諾!」

王波離開後,李淳風繼續靜靜擺弄著算籌,直到最後一絲太陽的餘暉消失不見,天地俱寂,那算籌的聲音還在隱約響起,徹夜不絕。

……

翌日,正午。

山外已經聚集了許多修士,大部分都是邪道修士,但也不排除有隱藏身份心懷不軌的正派修士。

他們施展法術,或是變成山石,或是變成草木,更有膽大者變成鳥兒想飛進山中,結果差點被射成了篩子。

最終這群修士只能遠遠觀望著,企圖看出李道玄到底是生是死。

午時一刻,翹首以盼的他們終於發現了異常。

只見山中現出五色火光,熊熊燃燒,大量白霧上涌,似是想將白雲都給蒸熟。

突然,他們耳中響起卡察一聲脆響,並不斷蔓延,那是冰河解凍的聲音。

嘩啦!

湖水翻騰,掀起層層波濤,一道身影從湖中飛出,屹立於雲霄之上。

他身穿銀甲,面容清俊,墨色披風上猶有幾縷冰霜,隨風飄揚。

最引人矚目的,是他眉心的那隻天眼,金光璀璨,耀眼奪目,似有無盡殺伐之氣,當真是神威凜凜,不可直視。

有人勐地打了個寒顫,才驚覺自己的雙手雙腳不知何時竟然結出了冰霜。

「是李道玄,他還活著!」

「好驚人的氣勢,難道他修成陽神了?」

「就算是陽神也沒有這般威勢吧!」

「不好,快跑,他向我們望過來了!」

「該死,明明隔著那麼遠,還施展了變化之術,這樣還會被他發現?」

……

一瞬間,這群暗中窺視的修士們亂作一團,如驚弓之鳥,拚命向遠處逃去。

對此,腳踏虛空的李道玄神色澹漠,他伸出手,掌心一抬,天空中驟然生出一道道陰雲,遮擋住了大日。

而後他覆手一按,一滴滴雨水飄落,淋到了那些修士的身上。

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這雨勢並不大,只是毛毛細雨,讓那些爭相逃走的修士不禁有些疑惑,這李道玄出手怎麼雷聲大雨點小,莫非此人是假的?

或者他現在其實受了重傷,只是強弩之末?

但很快他們就發現自己大錯特錯了,因為所有被雨水淋過的修士,無一例外全都開始結冰,辟穀境也好,陰神境也罷,都無法阻擋那徹骨的寒冷。

仿佛連靈魂都被凍住了。

有人為了脫困,甚至用火焰來燒自己,但令他絕望的是,就連那溫度極高的靈火,都被凍結在了空中。

火焰成冰!

他們想求饒,但是已經太晚了,因為嘴巴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

這一刻,他們眼中充滿了懊悔,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如果不是起了貪慾之心,他們又怎會去招惹李道玄這樣恐怖的敵人?

如果上天能再給他們一個機會,他們必然不會再來京城,甚至只要聽到李道玄三個字,就避而遠之。

但可惜的是,這世上並沒有如果。

……

山上,王波呆呆地看著遠處的場景,不僅是他,那些不良人和禁軍們也是呆若木雞,望著天空中的那道身影既敬又畏。

就連素來鎮靜的李淳風都有些失神。

三十多位辟穀境邪修,以及七位陰神境修士,此刻全都變成了冰凋,他們還維持著逃跑時的姿勢,甚至連眼中的驚恐和懊悔都還保留著。

好似一場栩栩如生的冰凋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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