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滿明白的事並不複雜,狼主的部族之所以敢如此大張旗鼓的宣布狼主的死訊,甚至邀請各部的頭人前去參加葬禮,只因為一個簡單的目的。他們是在告訴所有人,他們仍然有能力作為狼主的部族存在。而這次葬禮,會成為各部向新的狼主效忠的儀式。

「狼主有幾個兒子?」巫奇雖然懂得和眾靈溝通,但就和起司一樣,他對於人間的事務有時並不是十分在意。

頭人皺著眉頭思考著,他對於狼主相關的記憶也已經有多年沒有使用,自從三部決定向蒼獅方向遷移,他們離狼主所在的位置就漸行漸遠。甚至有那麼一段時間,烏維爾以為這裡已經是沒人定居的區域,直到他和本就生活在此的水羚等部族交流後才得知,草原的清幽只是因為烈錘大公在多年前曾經發動了一場對遊牧民的戰役,居住於此的多數部落在矮人率領的強大攻勢下紛紛做鳥獸散,退回了****。

「如果沒有新的王子誕生的話,狼主應該有十三個兒子,流著十三種不同的血。」草原上的雄主從來沒有一夫一妻的概念,狼主的十三個個兒子來自十三個不同的女人,這其實也是種習俗。強大的部族首領會迎娶他的盟友的女兒,同時也會強行將被他擊敗的敵對部族的女性掠入自己的帳篷,在這種情況下,有能力的首領往往會有兩位數的子嗣。

洛薩等人在聽到這令人咋舌的數量後略微感到不適,誠然,蒼獅的貴族以及王室雖然表面奉行單一的婚姻,私下裡情人與私生子的問題卻從來沒有斷絕甚至逐漸演變成了一種理所當然的存在。但即使如此,一位具有權柄且對異性極度渴求的貴族所能誕下的子嗣數量也不會誇張到這種程度。蒼獅的貴族制度讓貴族們必須要考慮自己誕下的子嗣是否會影響到家族的延續,過多的子嗣只會讓家族的力量在無謂的互相爭奪和分配中消耗,而過少的子嗣也會產生選擇餘地小等等相應的問題。而十三個兒子,怎麼想也是算在過多的那一側。

不過這種數量的繼承人放在草原上從來不是什麼問題,甚至巫奇在聽到這個數字的時候還鬆了口氣,十三個總好過二十三個。可緊接著這個問題的解決,下一個問題出現在薩滿的眼前,「要繼承狼主名號的,是哪一個?」

烏維爾搖了搖頭,他同樣問過信使這個問題,可是人馬只是用含糊不清的言語搪塞過去後就朝著另外兩部而去了。這種情況加劇了頭人的不安。其實不管是誰當下一任狼主,和沙勒部都沒有什麼關係,但如果狼主的十三個兒子為了爭奪父親的位子而展開戰鬥的話,眼下他手中的這塊令牌就成了十成十的燙手山藥。

「這個葬禮,不去會發生什麼嗎?」阿塔的問題其實是向站在她身邊的起司提的。不過在這個帳篷里非常安靜的時刻,所有人都清楚的聽到了她的話。而給出回答的,也不是法師,在起司開口之前,巴圖就說了起來。

「狼主到死都是狼主,這是草原上的法則,向逝去的首領致敬是每一個在浪頭旗下宣誓的部族的義務。話雖如此,狼主的部族也可以不宣揚這件事,這是被允許。可是請帖已經被送到了手上,頭人就沒有了不去的理由。無視自己義務的部族會被作為所有宣誓部族共同的敵人,成為狼主的殉葬品。」男孩的話獲得了薩滿和沙勒頭人的肯定。在草原上一頭羊就可以牽扯人的生死,部族們自有其嚴酷的傳統在。

「總之,我恐怕必須要跑這一趟了。部族裡的事,」烏維爾的目光掃過起司等人,皺著的眉頭逐漸鬆開變成沮喪的低垂,「願眾靈保佑沙勒。也願你的身體早點康復。」說完,頭人就離開了帳篷,他還有很多事要做,很多族人要安撫。

在烏維爾離開後不久,低頭不語的薩滿突然抬起頭,對帳篷里的人說到,「可以請你們幫個忙嗎?」

洛薩看向起司,法師目光在灰袍的陰影下躍動著,「說說看吧。不過先說好,我們是不會跟著烏維爾去那個葬禮的。我們只是群過客,雖然感謝於在此地得到的休息,但每一陣風都在催促著我們離開。」

「不會耽誤你們太久的。而且我和眾靈都會對你們的幫助表示感謝,你們在草原上的旅途將會得到祝福。」在見識過巫奇讓自己瞬間掌握一門從未了解的語言的手段後,他口中的祝福就顯得頗具重量。起司點了點頭,等待著薩滿說出他的需求。

「我需要你們幫我帶回幾種草藥,用來醫治我的身體,現在的我沒法保護部族。另外,」巫奇沉吟片刻,他在猶豫要不要將自己在夢中的景象告訴這些陌生人。不過轉念想來,為什麼一名灰袍巫師和他同樣不可思議的同伴會在這個時刻出現在他的面前呢?這必然是眾靈為他帶來的解答之法吧,懷抱著這樣的想法,他深吸了口氣。

「另外,我希望你們可以幫我調查一些事情。一些有關於繩結的事情。」

晚一些的時候,洛薩和阿塔在部族裡搜集起司做手術需要的器具。沙勒部的人們對於這兩個自稱是灰袍薩滿追隨著的人本來還有著一定程度的懷疑,可當他們看到伯爵故意露出的手臂上的刺青以及女劍士野獸般的耳朵和那雙天藍色的眸子後,他們的態度很快就發生了改變。得益於此,二人的任務完成的相當順利。

「那個叫烏維爾的頭人真是倒霉。」阿塔在路上對伯爵感嘆著,「明明自己部族裡的事就已經夠多了,還莫名其妙的要被卷進十三個王子爭奪權位的事裡面。十三個王子啊,光是想想就讓人頭大,我看那個什麼狼主一定會崩潰。」

洛薩有些驚訝於女劍士對他們所聞的看法,他還以為她只是個滿腦子尋找親人想法的小姑娘,可現在聽起來,阿塔和他在狼主部族問題上的看法倒是不謀而合。可伯爵卻嗅到了女劍士沒有察覺到的東西,「你可憐他?你覺得今天他和我們說這個消息的時候是抱著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嗯...驚訝和沮喪?還有焦慮不安以及其它的什麼,總覺得讓人不舒服。」阿塔略微思考了一下,做出了自己的判斷。

「大體來說說的沒錯。不過我的小姐,你沒搞清楚真正讓你感到不舒服的東西。」洛薩的眼睛略微眯了起來,似乎是因為陽光過於的耀眼,「在他的焦慮,驚訝之下,有興奮。他太激動了不是嗎?第一時間就將自己得到的消息和臥床的薩滿以及我們這些陌生人分享。因為他知道,有些話和我們說,是最穩妥的,我們不會將它傳播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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