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子,足夠大,那本來是用來裝腌制物的大罐,常年在礦洞中工作,矮人對攜帶和保存食物有著自己的心得。但現在不是去評價矮人的腌製品質量的時候,那個本來應該裝著食物的罐子中現在裝著的是以人為食的異樣蠕蟲,它們多毛的軀體摩擦這罐壁,發出毛骨悚然的沙沙聲。貓妖精小心的看守著罐子,確保裡面的東西不會自己爬出來或是因為法師往裡面扔蟲子的動作太過粗魯而使罐子傾倒發生災難性的後果。

隨著法師將手套脫下,床單已經被血液染紅,那孩子的身上雖不算千瘡百孔,可被割開的皮膚也有十幾處之多。如果不是起司中途停下了手術去調配了藥劑先給他喝了下去,光是這一遭就足夠要了這個可憐人的命。但眼下的情況也說不上皆大歡喜,這孩子能否活下來,得看骰子扔出怎樣的數字。

「是這些蟲子把他變成這樣的嗎?」凱拉斯用蓋子壓在陶罐上,心有戚戚的問道。他見識過盤踞在天木上的東西,知道祂的子嗣會有何種的威力。

「不是的,他會變成怪物完全是因為獸化病。」一個平靜有有些嘶啞的聲音從房間中響起。穿著斗篷的佝僂身影不知何時已經站在房間之中。

矮人和貓妖精的視線立刻戒備起來,就算他們剛剛被起司的手術弄得心不在焉,可被一個大活人從外面遛進來實在是不應該。倒是起司在檢查完床上病人的狀況後才緩緩看向鼠人,「聽起來你對你說的獸化病有所了解,在我們開始聊正事之前,介意先分享一些知識嗎?」

傑瑞聞言沉默了幾秒,然後摘下了兜帽,他的樣子讓查林德險些直接抄起椅子砸過去。事實上矮人也確實那麼做了,好在鼠人敏捷的身手讓他輕描淡寫的就躲過了飛來的投擲物。接著,起司就出手攔住了還想做些什麼的店主,「別衝動,他是我的朋友,和我一樣是人類,是疾病的後果。」

查林德張張嘴,他本能的想要呵斥起司世上哪有這麼可怕的疾病,能把人變成一隻大老鼠,但床上的病人適時的咳嗽提醒了他,恐怕如此可怖的病症不僅有,而且就在不遠處。矮人的面部表情抽搐了一下,揮揮手轉身說道,「我去給你們還有那孩子弄點吃的,但願他的牙還能用。」

矮人的立場意味著房間中的人或多或少都走在光暗的交界,沒必要再忌諱。貓妖精沒有離場,他想要更仔細的看看這個曾經是人類的人會說些什麼,只是他能敏銳的察覺到和昨天初次見面時不同,在再次見到自己後,傑瑞明顯有些瑟縮的反應,好像他很害怕自己。為什麼呢?

鼠人的恐懼並不明顯,他也很快收斂了自己的狀態,回到了原本的話題上,「我對獸化病的了解來自一名巫師,他是我一次任務的目標,從事後拿到的手稿和資料來看,他的研究與獸化病有很大關係,包括名字都是我從他手稿里了解到的。之後我也去多方打聽過這個病,畢竟它可能與我有關。」

「結果證明我想多了。獸化病不是傳染病,也不是詛咒,至少不是有明確來源的詛咒,它的出現就像畸形兒一樣,完全沒有規律,在很多地方被當做來自上天的懲罰。實際上也確實如此,患有獸化病的兒童只有極少數可以成長至成年,他們的外形會表現出高度的野獸特徵,看起來就像是人和獸的結合,嗯,就像我一樣。不過大多數獸化病患兒根本無法撐到十歲,他們的軀體會在相互牴觸的狀態中痛苦致死。」傑瑞的聲音裡帶著幾分低落。

「我在遇到他的地方聽到有人說要吃他,這是怎麼回事?」法師突然想起那些被喝退的流氓,他們的話聽起來不全是為了占據談判上風的說詞。

「愚昧的習俗。在獸化病比較多發的地區,人們相信患獸化病的孩子具有某種神秘的力量,這也是為什麼我幹掉的那個巫師會研究這東西。總之,他們會把平安長大的獸化病患兒當成是神使,把他們囚禁在寺廟裡對他們祈禱,像是某種活著的神像。而對於那些夭折的,人們會把遺骨煮熟分食,認為這是他們信仰的神在用這種方式來將力量傳遞給眾人。而這種該死的習俗,也被自然的帶進了奔流。只不過,發生了一些本地化的改變。」

鼠人看向窗外,天色正在逐漸昏暗下來,不過對於奔流來說,晝夜的差距可能不像其它地區那般明朗,「這座城市裡沒有除了譴責別人之外,沒有一種行為是會遭到譴責的,所有在其它地方無法被接受的習慣和信仰都能在此找到土壤。其中當然就包括食人,一些人是因為邪惡的習俗,一些人出於對惡神的崇拜,還有一些人只是單純的為了向別人證明自己的強悍。獸化病人是怪物,吃他們,不算吃人,這是這裡默認的事實。」

起司和凱拉斯對視了一眼,他們都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到了和自己一樣複雜的情感,如果說昨晚在夜集的遭遇還在他們的接受範圍內,甚至他們還有些享受那種無規則的自由,鼠人所說的事就真的讓他們對這座城市的好感降低了一大截。但他們也清楚,降低的只有自己對這裡的觀感,強迫城市裡來自四面八方的人都必須遵守他們的規則,只會讓這裡失去它所展現出的活力。這很像大地之靈的信仰,誕生一切,埋葬一切,它的美麗來自它的醜陋。

這個時候矮人又來敲門,「你們還是去隔壁吃吧,我找人把這孩子的床單換一下。要不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這裡殺了人。」

隔壁的房間裡是劍七和阿塔,他們兩個傷員現在還不宜活動,所以被半強迫的勒令躺在床上休息。等三人帶著晚餐進屋之後,女劍士的目光就完全被傑瑞吸引了,她昨天就錯過了和鼠人的會面。至於後者,他一開始看到阿塔的時候有些意外,已經準備好了要在嚇到別人前解釋,但出乎他的意料,阿塔沒有尖叫或歇斯底里的揮舞四肢,她只是和平靜的看著他,像是在看一個普通人。

「很驚訝嗎?塔蘭看人可不是靠外表,她的眼睛能看到你的心。」貓妖精在走過的時候悠悠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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