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司很想無視掉那枚寶石,一來是因為他不覺得自己做了可以收取如此報酬的事情,二來則是因為寶石本身。這枚寶石並不大,至少沒到誇張的程度,其大小也就堪堪有三分之一手掌那麼大。

當然,如此體積的紅寶石已經是無比稀有和珍貴,單靠這一點,它在世俗國家中的價值就已經不可以貨幣來計量,至於以城市換取寶石?那恐怕是派遣軍隊前來掠奪的另一種說法。

關鍵是,這只是這枚寶石最不重要的部分,是的,它的體積反而是不重要的,只因為它的另一個特點過於明顯,幾乎讓灰袍法師都顧不上去確定它的輪廓。那無比奪目的特點,就是它的光彩。

有人說寶石之所以區別於一般的石頭,重點不在於硬度或者結構,而只在於它能夠反射出的光彩。這話可能是正確的,如果說黃金白銀這類貴金屬有著依靠自身表皮就讓人覺得喜愛的魔力,那寶石就是靠內在取勝的類型,經過剖光打磨的寶石,它們的光華是喚起人金錢價值的庸俗與審美價值的優雅矛盾的結合體。

可真正讓這枚寶石與眾不同的,是它光華的來源,別忘了,這是一枚可以和那名精靈一同流轉在世間的寶石,它必然也來自那個古老的年代,也必然完全由魔力構成,假借了一個形如寶石的物質形體。因此,它的光不是反射出來的,是濃郁的魔力直接映入人腦中所產生的影響。

美麗的寶石常被人認為會有詛咒,其中不無道理,寶石中魔力的含量確實高於一般礦石,用寶石作為媒介來施法要簡單的多,威力也會大得多,哪怕是次一級的水晶,也經常作為通靈法術的道具。可起司可以肯定,眼前寶石的美麗已經超出了詛咒的範疇,它是那麼漂亮,漂亮到灰袍自己都不能在其面前放鬆,只要稍一鬆懈,他就會將這枚寶石視為比自己性命還要珍貴的寶物。

這已經是蠱惑級別的美了,雖然寶石沒有主動蠱惑觀看者的意思,可它所散發出的純凈而充盈的魔力足以讓任何生物醉心其中。這種誘惑對於魔力敏感的人更加致命,起司是廢了許多功夫,才將其收入長袍的內側,算是暫時將其封印。

解決完逝去精靈留下的饋贈,起司謹慎的更換了夜宿的地點,剛才紅寶石暴露在外的時間足夠讓周圍的生物有所察覺,他毫不懷疑這枚寶石可以召喚來垂涎的巨龍。

問題是,灰袍並不像直面巨龍,尤其是利慾薰心的那種,任何生物一旦被渴望占據了意識的主導,其實做出的行為都不會差太多,他們的耐心會極度削弱,最終不顧一切的沖向自己的目標,並毫無負罪感的消滅目標的上一個擁有者。

不誇張地說,只要在寶石上稍微施法,起司就能利用這種渴望將其轉化為真正的致命武器,到時只需向生物聚落中一扔,聚落里的生物就都會為了爭搶它而死,像地獄裡的餓鬼一樣。

「這可真是天上掉下來了一顆燙手的山芋啊。用寶石做籌碼,別說龍鱗龍血,恐怕連能孵化的龍蛋都能換來吧,雖然它的父母之後一定會想辦法偷回去就是了。」

龍蛋是巨龍極為看重的東西,尤其是能夠正常孵化的龍蛋,一向獨居的龍可以為了它組成家庭乃至族群。甚至在記載之中,體表鱗片顏色不同的龍族也會為了他人看護龍蛋,巨龍很清楚,自己的種族生育效率在這個魔力已不同往昔的年代有多麼低下,雖還不至於到看不到未來,青年龍的數量也早已遠不復當年。

所以你大可用一座寶山來換取巨龍的服務和幫助,但休想以相同的價格換取看一眼龍蛋的資格。

事情就是這麼微妙,當你手頭的籌碼過於巨大,而且還不可拆分的時候,交易同樣無法以令人滿意的方式完成。起司找到了一個離原本篝火有好幾里地的背風處,不敢生火,小心的製造了一個土洞躲了進去。這一晚的遭遇仿佛是上天的玩笑,而且這個玩笑才剛剛開始,明天他還要去處理那道將他引來的紅光。

出於推算,起司猜測紅光的本體恐怕也和魔力有關,那個精靈與其說是被自己吸引來的,更可能也是循著紅光前來,結果碰到了自己。只不過,逝去精靈比起可能存在的寶藏更希望得到自己族人的消息,這才在和灰袍交談後主動離去。

「老實說沒法想像和那個精靈交手會怎麼樣啊,他應該完全不受魔法影響吧?不,搞不好他能反過來控制我的魔力也說不定。從神話時代留存下來的生物,身上都是謎團啊。這石頭倒是可以給珠寶匠看看,對我來說這只是個麻煩,對他來說應該能解決很多問題。」

起司手裡捏著一塊隨手撿來的石子,假裝那是寶石。將紅寶石交給精通寶石法術的同門並非起司的推脫之舉,作為灰袍,他對其他灰袍有著強烈的信任,這種信任是非人品和陣營的,而是他相信自己的同門們都會以那個第一灰袍賦予他們的唯一一個追求為畢生理想。

誰達到那個理想不重要,有人可以抵達就好。

魔法之道可以抵達的終點,那東西真的存在嗎?如今再次翻開那本魔法基本原理,再結合自己已經經歷過的一切,他對這個終點是否像自己從前認為的那樣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困惑。

如果那個終點和自己想的不一樣怎麼辦?或者說,如果自己無法接受那個終點怎麼辦?當他們追求終點的時候,是否心裡預設了一個包含萬事萬物的真理呢?

「歸根到底,老師到底看到了哪一步?除了死亡之外的一切包括巨龍嗎?神話時代呢?妖精們呢?這些他都知道嗎?這些,是必須知道的嗎?」

空白世界的夜晚,掏空了起司所有的自信。他此時的力量前所未有的強大,可動力卻前所未有的不足,不是空虛,也不是迷茫,只是平靜,像一場沒有溫度的雪,遮蓋一切。

「回去就知道了。跟他們交談過就知道了。我只是,離家太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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