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術學得還算不錯。」

江陵摸摸嬰寧的頭,贊了一聲。

小嬰寧享受著閉上眼睛,心裡頭喜滋滋的。若次次都能讓主人滿意,那以後修煉時的待遇,肯定就能追上小倩姐姐了。

街上死屍無人問,更多的,反而是撫掌而贊。

這一個人,生前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死了之後,民眾的反應最能說明實情。

沈經武的肢體不再抽搐,眼神也徹底渙散了。

人死之後,元魂也從軀體里飄蕩出來。

「他」怪異地看著周圍,陡覺自己的聽覺和視覺變得異常良好。

「他」看到很多人在朝自己指指點點,更聽到了很多人在說自己死有餘辜。

沈經武很惱怒,你們這些賤民,竟敢這樣對我評頭論足?

好!

很好,老子記住你們了,等老子有了空閒,必叫你們一個個知道【追悔莫及】這四個字是如何寫的!

憤怒的情緒醞釀在胸口,「他」又記起自己脖子上的傷。

此時以雙手再度捂去,卻覺得脖子上已並沒傷口了。

『錯覺?難道!』

剛想邁步離去,忽覺天上陽光異樣刺眼。而且異樣曬人。

忍不住就低下頭來。

卻在低頭之時,「他」也忽然看到,地面上躺著一個一模一樣的自己。

那個自己,已經不動了,脖子上在流血,雙眼的瞳孔都已經放大了。

若仔細看,那周圍街坊指指點點的人兒,根本不是「他」,而是地上那個他。

『怎麼回事?』

沈經武一臉茫然,自己看到自己,這絕對是天底下最為奇妙之事。

嘀嗒嘀嗒嘀嗒~

忽然,有人騎馬從街上閃過。

那帶起的氣流,猛地一下,颳得他身體東倒西歪,差點就要摔倒。

沈經武懵了,自己怎變得輕飄飄的了?

低頭往腳跟看去,也赫然發現,自己只有腳尖落在地上,腳跟就跟燈籠一樣,飄在空中,根本落不下去。

『我……我這是怎麼了?』

客棧門口,江陵帶著嬰寧仍在看著這一幕。

街上往來的人流,他們自然是看不見此時的「沈經武」。

但江陵和嬰寧是均可看見的。

嬰寧:「主人,他這是怎麼了?」

江陵道:「這般情況,我也曾聽說過,說是有些人在死了之後,靈魂卻仍舊沒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亡。他現在,便是這麼個情況。」

嬰寧又問:「他已經死了,鬼魂為何還可以在陽光下出現?」

江陵道:「剛死之人,身上元魂還算是陽魂,有著幾分陽氣未退。這些殘存的陽氣,可以令他不懼陽光。但這些陽氣是會衰退的,快的三天,慢的最多七天。也因此,民間死人之後,會有頭七之說。

頭七之日,陽氣散盡,是最後逗留的日子。若再留下來,便只能成為遊魂野鬼。難入輪迴。」

嬰寧:「原來是這樣。」

在他們說話之間,那兵頭沈經武也循聲看了過來。

似乎不太想接受自己已經死掉的這個結果的他,現在情緒很崩潰,也很凌亂。

江陵和嬰寧的對話,就像是火上澆油一樣,令他心中拔涼。

他惱怒著就朝那邊吼道:「給我閉嘴,我沒死,我不是鬼魂,你們給我閉嘴!」

嬰寧哼聲道:「死都死了,還這麼跋扈,怪不得街坊人人稱好。你這人,居然也不自我反省的嗎?」

「你給我閉嘴。」

沈經武雙眼發紅,忽然忍不住地心中將一切責任都拋到了嬰寧身上。

若非他求而不得,今日或許就沒這麼惱怒。

若不這麼惱怒,那他就不會失手打死那老太。

若不打死那老太,那小子也不會偷襲他那一刀……

那一刀……

沈經武忽然看向地上躺著的自己,左腿上,那一刀還在。

那一刀只是皮肉傷,非是致命傷。

他真正的致命傷在咽喉。

城門口的那小子,當時根本沒傷到他咽喉。

『是誰殺的我?』

沈經武一臉發懵,這死了之後,都還不知道自己死於誰手。

當盯著自己屍體看了一會兒,他從那傷口上感覺到了一股氣。

而這街上,與這股氣似有共鳴的地方,似乎也正是那嬰寧小娘子的身上。

沈經武目光不敢置信地再次看去:「你……是你殺的我?」

嬰寧也不否認,小胸脯一挺起來:「是又如何?」

沈經武一個踉蹌,退了好幾步,偶爾風刮來,也差點要將他吹翻在地。

他也又後知後覺意識到一個問題。

那就是此時的他,是鬼魂狀態。

剛才罵人、訓人,過路者都像是聾子一樣,什麼都聽不見。

可是,他與這嬰寧的對話,對方好像全部都聽得見,而且還能與他交流無礙。

他目光開始變得恐懼。

看了看嬰寧,又看了看江陵。

不,不對,

嬰寧身邊的那少年郎,雖然一句話也沒說,可是那眼神,似乎一直都盯在他的身上。

那分明,也像是可以看得到他存在的。

「你……你們是什麼人?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沈經武終於是意識到自己的渺小了。

自己憑藉姐夫是郡守大人這層關係,平日裡在青陽縣作威作福,連縣令都會給他三分薄面。

日子久了,自己也不知不覺養成了跋扈的性格。誰都敢惹,誰都敢弄。

可如今,這卻是惹了什麼東西?

「小倩,別浪費了。」

忽然,江陵開口了。

一如那日進城一般優雅。

在他的話說出口之際,一把油紙傘忽然撐開來,在那油紙傘的陰影之下,一個溫婉柔媚的倩影飄然而現。

那女人剛一出現,就張開了嘴巴,露出了鋒利的獠牙來。

沈經武何曾見過這陣仗?

女鬼?

這個少年郎身邊竟然還帶著女鬼?

卻也忘了自己也是鬼,嚇得拔腿就想跑。

可那女人張口一吸,四周就陰風裹捲來,將他卷著挾著,滴溜溜地被拖到女人身邊。

不……不要……

他親眼看到女人一口吞掉自己頭顱,直到將自己整個兒吞沒……

他的元魂一消失,江陵的油紙傘也忽地收起。

他們從街上談笑而過,剛才那一幕,誰都看不見,就宛若沒發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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