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真的嗎?」紅裙女子一臉驚喜。

可那老者卻冷哼一聲,說道:「年輕人胡吹大氣,老夫這病,京城不少名醫都已看過。連他們都束手無策,你個小年輕,毛都沒長齊,敢說這般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

他這般態度,倒也不是故意針對江陵。

而是他被疾病困擾多年,對這方面所抱的期望太高太大了,曾無數次的希望,最終換來的都是失望。

因此,在身體的問題上,他已變得格外敏感,不喜別人拿來開玩笑。

不能治就是不能治,說什麼大話?

徒給人不存在的希望,一旦落空,那般失望,他可不想再承受一次。

江陵也不生氣,只道:「老將軍不必生氣,行與不行,試試便可。如若不行,屆時再由你罵來,晚輩也一一受著。」

老者聞之,目光三分異。

須知他方才說話時,不怒而自威。

他的外甥羅晉鵬方才都被他說得連話都不敢答,可江陵,非但沒有受他所懾,反而還能鎮定自若。

這般的勇氣,確是罕見。

略作打量後,便答應下來,讓江陵來他書桌前,只給一炷香時間。

「老將軍,且將外衣脫了,露出胸膛來。」

江陵既不問診,也不探脈,過去就喊他脫衣服。

老者也無二話,答應了讓他治,就全隨他安排。

站起身來,由女兒妙菡為他將衣衫去掉。

上衣剛摘,就露出他那滿是疤痕的上半身,刀傷箭傷,大大小小加起來不下三十處。

最嚴重處,便是胸前鎖骨下三寸,這兒有個幾乎碗口大的疤。

也不知當初是受了甚麼傷,在沒有抗生素的時代,受傷這麼嚴重,還能活下來,不得不說既是命大也是奇蹟。

也是這個地方,讓他生了隱疾。

導致近些年來,都不能任意活動,便是路走快了,也會扯動肺脈,痛不欲生,劇咳不止。

「這裡可痛?」江陵按住那疤痕。

老者微微皺眉,應是感覺到了痛楚,但卻是咬牙忍了:「沒甚麼痛的。」

江陵笑道:「與醫而言,當是實話實說為好。」

老者:「些許痛楚,不算甚麼。」

就在說話之間,江陵忽然從老者背後,朝他重重打了一掌。

老者猝不及防,一個趔趄,就半倒在桌子上,嘴中吐出了血來。

紅裙女子見了,尖叫一聲,也忙到跟前,想阻止江陵。

羅晉鵬見了,更是虎目圓睜,大喝一聲「你這是作甚?」,也撲將過來,要將江陵拿下。

江陵卻以手勢擋他,正色道:「若真想救老將軍,你二人都退一邊去,莫要亂動。」

羅晉鵬沒好氣道:「你將我舅舅打成這樣,還讓我莫要亂動?」

江陵:「你且看他心口便知我為何要打他。」

羅晉鵬循聲看去,紅裙女子也跟著垂頭去看,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

二人看到老將軍心口的疤痕上,此時赫然凸出來了一道寸許鋒芒,散著寒光。

「這是什麼?」羅晉鵬道。

紅裙女子也捂著心口,一臉擔憂,原來她父親體內,竟藏著這麼一道鋒芒在。

羅晉鵬伸手就要去拔,卻被江陵打了一下:「叫你別動,你就別動,胡亂動手,小心害了老將軍性命。」

說罷,江陵讓老者深吸一口氣。

就在老者吸氣的時候,他又是一掌打在背後。

老者口中一吐,又是鮮血噴出。

而同時,他的胸口,那根鋒芒也被反震出來,嗡地一聲落在地上。竟是根斷裂的銀針。

「是根銀針!」紅裙女子驚訝道。

羅晉鵬也既驚且詫:「你看都沒看,怎知我舅舅體內有這個東西?」

「你不懂醫術,與你講了也是白講。這銀針留在他體內應有不少時日了,所幸沒有溜進腑臟,被肋骨給支撐住了。若是它再短一點,再深一點,一旦隨著血液流入肺腑,那便是神仙來了,也難救了。」

江陵也不多作解釋。

他以法眼看出老將軍體內有異物,自是沒法與他們實話實說。

老將軍連吐兩口血,倒在桌上,就昏厥了過去。

江陵讓人拿來米湯,從身上取了個小桃出來,榨碎之後,將汁水攪拌了進去。

再讓紅裙女子與之喂食。

這小桃,價值不菲,但江陵覺得,對於一個民族英雄,為他用上一顆,還是值得的。

老將軍胸口的銀針雖然拔了出來,但這些年損傷的肺臟,以他這般年紀,若不用點特殊之物來治療,怕也是難以好得徹底。

紅裙女子喂了老將軍飲下米湯,

仙桃的效果,也是好得出乎江陵意料。

不到一刻鐘,老將軍就醒轉了過來。

神智漸復的他,深作呼吸之下,也立時就察覺到了胸膛變化——以往,他每做深吸,肺臟皆會刺痛。

可今,無論大呼還是大吸,肺臟皆是順暢無比,再無刺痛感覺。

他甚至還拍了拍胸膛,在感覺不痛之後,忍不住就哈哈大笑起來。

「這……好,很好!」

話已中氣十足,豪邁沖雲霄。

他指著江陵,就道:「你很好,晉鵬果然沒看錯人,端得是英雄出少年。我這拖了多年的病,無數名醫都醫治不得,而你只給了老夫兩掌,竟就讓老夫康復了。好好好!當賞,當重賞!」

羅晉鵬此時也是喜上眉梢,忍不住拍了江陵肩膀一下,然後笑道:「舅舅,我就說吧,你別看江大夫年輕,人家是有著實打實的真本事的。京城那些老郎中,一個個都是中看不中用,哪裡比得上江大夫。」

「沒錯,說的沒錯。」老將軍深表贊同。

「而且,舅舅體內竟藏了根斷針,也所幸江大夫將它取了出來。若不然,這後果,還真是不敢想像。也不知這斷針是誰弄進去的,若被我知道,非滅了他全家不可。」

老將軍看著茶几上擺在盤子裡的斷針,冷笑一聲道:「想害老夫的,不就是那幾個人麼?又不敢讓老夫突然暴斃了,才弄了這陰險手段。也是老夫命不該絕,遇到了江大夫,如今老夫又好了過來,我倒要看看,那些個人,見到老夫康復之後,會有怎樣的失望。」

再做感謝後,江陵就離了書房。

紅裙女子親自送他出來,還親手奉上了五百兩銀票及十匹絹帛。

羅晉鵬更是隨他一併兒出來,拍著胸脯張羅著就要為他找宅子去。

江陵也都沒拒絕,給什麼,他就收什麼。左右那一顆桃子的價值,他們給再多東西,也都抵得上。

卻是剛出了將軍府,要上馬車,迎面有一隊人迤邐而來。

被眾星拱月在中間的,正是那蔡永寧蔡老。

此時的他,再不是當初臨舟縣的閒人老叟,身穿官裝,貴不可言。

邊上那些官員,賣笑相陪,皆以他馬首是瞻。

在江陵看到了他的時候,他也瞧見了江陵。

與江陵的目光淡然不同,他的臉上出現了驚訝,一個明明當初應該死在了天行山的人,怎會突然出現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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