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末,江陵從晴霜處歸去。

見路上有一隊【鐵牛衛】,披甲持刀,在這兒來來往往,已經走了幾十遍了。

都像是無頭蒼蠅般,始終找不到出路。

江陵與他們擦肩而過,他們也絲毫無查。

江陵知道這些人是來尋他的,

今晚出了這偌大之事,而他還敢從蔡相的眼皮底下,將兩位花魁帶走。如此觸其虎威,他豈能輕易罷休?

為防著這一點,江陵就在路口處,布置了【魘禱之術】。

【鐵牛衛】一踏入這裡,立馬就跟碰到鬼打牆一般,來來回回在路上,反覆不休。

「為了讓人今晚能睡個好覺,你們再多走走罷。」

眼看路口的一根檀香要燒盡,他從乾坤袋裡又拿出一根檀香來,半丈的長型檀香點燃之後,續插在路口上。

此術,香不燃盡,則不破。

若待香盡,這些鐵牛衛怕是也會走得兩腿發軟,渾身無力了。

翌日,

見雨。

春雨無規,倒是說來就來。靡靡紛紛,潤物無聲。

「先生,門外,有個道人求見。」

大抵是卯時末,荷香進江陵房裡,輕輕相告。

江陵伸展四肢,開得眼來,「可有早餐吃?」

荷香一笑:「有的呢。」

匆匆就從後廚將做好的肉粥給端了過來,又端了清水來先給江陵洗漱。

江陵洗漱後,用完早餐,才問起那道人:「外面是個甚麼樣的道人?」

荷香大致描述,是個四十來歲的男子,穿著黑白袍子。

江陵不急不忙,略憩之後,才朝外走去。

出了院門,果見一身穿黑白道袍的男子帶著一童子,正於路口處,盯著那燒盡的香灰觀看。

道人見他出來,微微一笑,略為拱手後,就說道:「小友這裡,住了何許高人,可否引見?」

江陵一疑,高人?

道人指著那地上的香灰說道:「那高人倒是好手段,只以區區術式,就將一隊【鐵牛衛】困在這裡足足走一個晚上。若非高人手下留情,怕是這一隊人,都見不到今日天明了。」

倒是個懂事的,昨晚江陵若真有殺心,那一隊鐵牛衛確是會活不成的。

江陵:「蔡老讓你來的罷?」

道人微微一笑:「小友果真是相爺舊識,一猜便就猜到。說起來,小友背後高人,莫是自家尊長?」

【鐵牛衛】乃朝廷三大禁軍之一,能調動者,唯三人爾,除了皇帝、太子,剩下的,只有當朝國相。

【鐵牛衛】被困在這裡一整個晚上,消息一旦傳回,便是傻子,也該猜到,江陵這裡是有問題的。

蔡永寧天性就是個多疑之人,

他在知道此事之後,就聯想到當初在天行山,還有昨晚的鴻臚寺,貌似,這背後都有江陵的影子摻雜其中。

於是,他就請了這位道人,讓他來驗別一下真假,順便再探探此處深淺。

江陵聽到此人之問,也是莞爾一笑。

大抵此人也是瞧他年輕,遂並沒有將諸多可疑,往他身上施加。

只當他是憑仗自家尊長,才有了這般能耐。

既然對方要這麼想,江陵也懶去否認,只道:「閣下這般好奇我那尊長,是否,我若沒這尊長存在,你們便要一欺到底?」

道人輕輕一笑:「小友多慮了,說到底,小友也是相爺舊識,又怎會欺你?」

江陵:「舊識?當蔡老的舊識可不好,須知,他可是專門喜歡對舊識背後放箭的。」

道人一愣:「小友說笑了,堂堂蔡相,何至於此?」

江陵:「你可回去告知那蔡永寧,當初天行山上,背後一箭,我至今未忘。倘若,他還要來招惹我,我那也必定留他不得。」

道人眼睛虛眯起來,「小友好重的煞氣,汝家尊長既是修道之人,就不該插手這俗間之事,如此乃是有違天和。若造因果,怕是誤己又誤人。」

江陵冷笑道:「有違天和?若真有違天和,那古將軍身上的陰針,以及他兒子體內酒蟲,又是何人所種?」

道人張口欲言,卻被江陵打斷:「不必急著否認,朝廷的事,黨派之爭,我不想管。王朝興衰也自有定數,我更是懶得理睬。天行山上那一箭之仇,我終究還是會報的。

他蔡永寧如今氣運旺盛,我可暫時饒他。等他氣運敗時,那這一箭之仇,我也自當報之。

但,他若不識趣,還要招惹。那,我便拼著因果加身,也要滅他。」

道人眉角連跳兩下:「小友這話,可是當真?」

蔡永寧如今氣運之強,如日中天,江陵能說得出這話,也愈發讓這道人相信他院子裡還藏了個長輩高人。

而昨晚那一隊鐵牛衛,輕而易舉就被困在了這裡,走了一晚上都沒走出鬼打牆,這也說明那位高人若真發怒,還真有弄死蔡永寧的能力。

江陵:「你莫是以為我在玩笑?」

道人盯著他看了須臾,手在背後,忽有所動。

霎那間,一道陰風刮來。

乃是個野鬼,要撲上江陵。

也恰此時間,江陵背後的小院裡,一柄鐵劍嗅到邪祟氣息,無招而至。

嗡鳴一聲,破空擊斬!

只叮地一響,就從江陵肩頭削去,將那野鬼給一箭穿心,釘在地上。

一轉瞬,野鬼化作濃煙原地消散。

江陵則是風輕雲淡,也無懼色也無憂。

道人見了,嘖嘖稱奇,朝那小院望了一眼,愈感敬畏。

當即就退後三步,朝那小院躬身作禮。

隨後,又對江陵說道:「小友之言,吾會轉達,今番多有打攪,還望莫怪。」

說了此話,他生怕會被怪罪,帶著童子就匆匆去了。

須臾後,

院前小路上,一把油紙傘下,有位佳人款款而來,婀娜多姿。

江陵正要回院,見得佳人,與之四目相對。

妙玉姑娘遠遠就欠身作禮,與江陵道昨晚相助之謝。

江陵:「妙玉姑娘,這是要回去了?」

妙玉昨晚沒能收住,吃了不少,最後腹脹難受,與晴霜抵足相談到半夜,這才晚起了一些。

此時,她似也是想到了昨晚之窘,面色微赧:「是要回去了,也是特地過來與公子說一聲的。」

說話間,她從身上解下一塊鳳形吊墜,雙手奉來。

江陵:「妙玉姑娘這是何意?」

妙玉:「區區薄禮,不成敬意,還請公子收下,如此,妙玉心裡會好過一些。」

江陵本不欲收下,但風型吊墜靠得近前,忽讓他感覺到了裡邊有一絲靈力在波動。

顯然,這吊墜應是不甚簡單。

便就接過。

妙玉見他收了,頓時笑顏如花,再次欠身道:「妙玉這就回去了,公子日後若有閒暇,可來清香閣,妙玉必會好生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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