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靜了。」

江陵將河圖洛書收回,拿在了手裡。

回頭看著三魂未定的高冷女,他將河圖洛書遞到她眼前,問了一句:「你可認得這東西?」

高冷女愣愣地緩神過來,先是搖頭,隨後又問他:「為什麼……為什麼要殺了掌旗人?」

儘管掌旗人當年處死過她的父母,可是自小就養成的種族觀念在她的心裡根深蒂固。

掌旗人作為黃字一脈的領導者,是她們的權威,是她們的信仰,更是她們的指路明燈。

在江陵殺了姬天籌和姬天耀的時候,高冷女心中就已受到了極大的衝擊。

江陵儘管是跟她發生過最親密的關係,她也說過江陵若出聖龍洞而未死,她就嫁給他。可是兩人相處的時間畢竟還不多。

因此,在此時她的心裡,有一種矛盾在掙扎。

她到底是要向著這個男人,還是要向著自己的種族?

「如果不殺他,你覺得他會不會殺我們?」江陵反問一聲。

高冷女遲疑了會兒,「會。」

江陵一攤手:「所以,這個答案還需要我說出來嗎?」

「可是……」

江陵似乎也能理解她的心思,就問她:「在你的心裡,是掌旗人重要,還是伱妹妹重要?」

高冷女這次毫無思索就回道:「當然是小瑗重要。」

那可是她唯一的親人了,相比較處死過她父母的掌旗人來說,肯定是妹妹更重要。

江陵:「你若死了,你妹妹必定得不到好下場,所以,你若想妹妹不死,那就只能除掉他們。」

高冷女:「可他是掌旗人啊……」

江陵:「那又怎樣?我聽小瑗說,你的父母當年就是被掌旗人處死,這麼說來,他還是你的仇人,既是仇人,你卻還對他憐憫?」

高冷女搖頭:「這不是仇,父親當年的確做錯了……」

「你為何要認為你父親做錯了?」

高冷女:「因為族法……」

江陵:「族法是死的,人是活的,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族法是錯的,如果族法是錯的,那麼因為一個錯誤的規定,而殺了一個活生生的人,這到底是人的錯,還是族法的錯?」

高冷女被他問得答不上話來。

她看著很成熟,很獨立,但實則,成熟的背後,也是隱藏著跟她妹妹差不多的單純與天真。

「你若認為族法是對的,那麼害死別人,採取別人生命果實而為己用,這是對還是錯?」

江陵指著虛空亂流當中那些縱橫羅列的金色光帶,偶爾那光帶里會有精元流動。

「那些精元,就是你們所謂的卑微世界的人的生命之精。他們好不容易修煉到了一定的高度,卻到最後,還是被你們摘了果子。他們在無可抗力的情況下死去,死後的他們,連進入輪迴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攝到了這邊世界,最後被你們笑納。」

「你們從小到大享受的,是扼殺別人生命才形成的純陽精元,在享受這些精元的時候,你們可曾擁有過負罪感?」

高冷女似乎很吃驚,她忙看了一眼金色光帶里漂浮著的精元:「那……那不是自然界產生的精元聖果麼?」

江陵一笑:「原來,你連這精元是怎麼來的都不知道?自然產生?」

「也對,對於你們這樣高高在上的種族而言,天地玄黃三十三重天那只不過是原始地界,既不把那邊的人當人看,也就理所當然的可認為這就是自然。」

江陵忽然面色變得嚴肅:「但我可以告訴你,這些你所謂的精元果實它並不是自然產生,而是每顆果實都是一條人命。」

「人命……」

高冷女嬌軀一震,仿佛認知崩裂。

江陵:「不過,弱肉強食,這本就是生存法則,也沒什麼好指責的。因此,本質上也不存在對錯。既沒有對錯,那你們的族法,也就不必過於奉若天命。

你父親當年的行為,在你們看來固然是有些離經叛道。但,他一定就是該死了麼?不,其實完全不必,你們族裡可以懲罰他,讓他面壁思過,也是完全可以的。

可是,你們一族冰冷的族法並沒選擇這樣做,而是一刀切地選擇了將他以及你的母親一起處死,這是多麼冰冷的選擇?

由此看來,這族法是毫無人性的,既無對錯之分,又無人性可言,那麼這樣的族法,還要來幹什麼?」

江陵慢慢引導,目的,就是要瓦解掉族法在高冷女心中的地位。

一旦她接受了這個觀念,那以後族法於她,也就形同虛設,無論做什麼,也不會再有心裡負擔與思想糾結了。

高冷女聽著他的話,初時,有點繞得迷惘,族法就是族法,哪裡存在什麼對錯?

可是,當江陵的話涉及到她父母的時候,她還是不由自主地將自己代入了進去。

很小的時候,她也這樣想過,什麼懲罰都可以,為什麼要選擇處死這條路?這樣的族法也太過冷血無情了。

這一點,她產生了共鳴。

「也許你父親當年其實根本罪不至死,但掌旗人有心要處死他而已。」

「為什麼?」高冷女抬頭。

「因為你父親過於優秀,你父親顯得那麼優秀,這讓掌旗人的子孫何以服眾?」

這一點,只是江陵的盲猜。因為他知道黃字一脈目前當權的都是一家人。

比如鎮脈者是掌旗人的父親,而掌旗人之前賜婚,不就是想讓姬天祥的實力更進一步麼?

以後這黃字一脈的繼承者,就算不是姬天祥,應該也是姬天耀、姬天籌這兩人二選一。

如果這個時候,另外有人太顯得出類拔萃,姬天祥、姬天耀、姬天籌他們繼承掌旗人位置的時候,還會那麼順利嗎?

高冷女的父親跟掌旗人為同輩人,更或許在當年高冷女的父親顯得太優秀的時候,就已讓掌旗人有點坐立難安了。

比如別人談起黃字一脈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高冷女的父親,而不是掌旗人,這讓掌旗人知道了會怎麼想?

一次兩次無礙,三次四次,難免心裡就不痛快。五次六次七八次之後,不痛快就會演化成怨恨。

也不知道是不是江陵猜對了,高冷女聽到後面這幾句話後,也聯想起了當年她父親還在世的時候的一些事。

以前,她是站在族法的角度去看這些事的,所以,父親是錯的。

現在,她是以江陵給的角度再去看這些事,突然覺得,父親好冤枉,好無辜,好可憐。

這其中,似乎還真有一些針對的味道。是掌旗人,一心想要致死她父親,所以才選擇了最重的懲罰。

江陵看著她的神情起落,「所以,你現在還覺得這狗屁族法,還需要重視它嗎?」

高冷女不知想到了什麼,咬牙切齒道:「一點也不重要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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