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一命扛著一堆樹幹枝條,難得還走得不慌不忙,氣都沒有多喘一下,走到院子裡就將東西放下,然後繼續去搬。

千秋好奇地撐起身子去看:「師兄打算修什麼東西?」

姬一命的聲音遠遠傳來:「小時候喜歡的東西。」

當他倆都還小的時候,小千秋就拽著大師兄的袖子流著鼻涕道:「師兄,我想出去玩。」

那時候初來熊虎山,自然是不能太亂走。姬一命無法,便帶著千秋在寨子後面的樹林裡,給她修了個簡陋的小棚子,掛上竹製的玩具,鋪上香軟的稻草。

「你要是在這裡等到日落,師兄給你帶烤番薯回來。」

千秋那時候就愛上了小樹棚,每次師兄下山,她都老實在裡頭呆著,睡一個美美的覺,醒來就有烤番薯吃了。

現在長大了,喜歡烤番薯她可以自己買好多好多了,可是看著師兄一點點仔仔細細地修建樹棚,千秋吸吸鼻子,覺得有點懷念。

據說孕婦都很多愁善感,所以她現在說她想哭,應該不算丟臉吧?

大夫說要照顧孕婦的情緒,姬一命也捨不得把千秋關在屋子裡鬱鬱寡歡。乾脆就給在院子的涼亭里,建一個擋風擋雪的,她要是悶了,就可以出來呆著,也不會著涼。

小時候的樹棚是他隨意搭建的,修得很快,一個時辰就完工了。然而現在千秋那身子不能隨意,他摸索著弄了半天,又請了鐵拳師叔來幫忙,里里外外弄了三個時辰,才將涼亭用樹枝圍了個嚴實,再掛上紗簾,鋪上厚軟的地毯,將石桌和石凳搬走,換了一張很大的貴妃榻。

這簡直是小時候過家家的豪華升級版,千秋開心地蹦躂進去,發現這高級樹屋裡竟然真的不怎麼透風,枝葉纏得嚴實,還有些暖和的感覺。

「師兄,我現在在這裡老實呆上幾個月,會有人來接我麼?」千秋輕聲問了一句。

姬一命一愣,微微皺眉:「你還念著他?」

千秋回過神,不好意思地笑道:「也不算是念著啦,就是在想,等石頭清醒一點的時候,會不會覺得有點後悔。知道我走了,又會不會來追。」

姬一命搖頭:「千秋,他是帝王。」

「我知道我知道,只是說說而已,你不用在意啦。」千秋笑著打哈哈,目光落在師兄被樹枝劃得慘不忍睹的手上,連忙道:「李嬸,給師兄上上藥。」

「哎。」李嬸連忙去拿藥,旁邊的鐵拳師叔看了姬一命許久,嘆了口氣。痴情的娃兒,也就千秋一人看不出他的心意,其餘的人,包括大當家,怕是都心知肚明的。

大晉的十萬軍隊已經慢慢朝國都靠近了,司徒錦也做好了迎戰的準備。司徒秀秀起先還覺得勝券在握,可是走了一路,自己身邊的士兵不斷被替換,也許久沒有看見姬千秋的影子,她有些慌,找了楚越來問。

「已經到了吳國地界了,再有半個月就到國都,將軍有什麼安排?」

楚越微笑道:「皇后娘娘那邊不是還有吳國二十萬大軍的兵權麼?加上咱們這裡的,三十萬正好抵抗司徒錦那三十萬大軍,不夠麼?」

司徒秀秀皺眉,她是女流之輩,自然是不懂行軍打仗,只是楚越這話說得,是不是也太輕鬆了些?

想傳信給自己母后,信出去了,卻始終沒有迴音。司徒秀秀心裡沒底,想去見姬千秋。

「皇后娘娘,咱們主子剛才吐了許久,才睡下,娘娘有事,奴婢可以代為轉達。」

百合在門口守著,恭敬地朝她行禮。

司徒秀秀往屋裡看了一眼,黑壓壓的,偶爾傳出一聲咳嗽。姬千秋定然也是心情不好,總歸是要落在她手裡的,她也不急於這一時。

安了心,她便繼續回去歇著,讓人想辦法聯繫自己的母后。

「尊貴的吳國皇后,臣裴稟天拜見。」裴稟天朝座上叩下,一張臉上儘是坦誠。

他跟楚越兵分兩路,楚越繼續緩慢行軍,順便想盡一切辦法尋找娘娘的下落。他便快馬加鞭,帶著精銳兵,先到了國都附近的鳳城。

皇宮被司徒錦所控,皇后魏氏只能帶重兵撤離,占據鳳城,對國都伺機而動。

見裴稟天先來了,皇后半喜半憂,問:「秀秀如何了?」

裴稟天笑道:「敝國皇后娘娘剛查出有了身孕,最近害喜正是厲害,想來應該是離開洛陽之時懷上的龍子,這兩天楚越正在讓人好生照顧她。」

「懷了身子?」魏氏嚇了一跳,上次回來,秀秀還跟她訴苦說大晉皇帝不肯碰她,這次怎麼就…就讓她懷了孩子了?

「敝國皇上很是高興,已經下旨增派十萬大軍護皇后娘娘周全。姬貴妃那邊的孩子也已經無用,皇后娘娘所懷之子,將來必定是吳國的皇帝,與大晉永結同好。」

裴稟天說得臉不紅心不跳,反正現在沒人能查證,他不怕這魏氏起疑。

司徒秀秀一旦有了身孕,那其他防備便都不用了。魏氏和一眾謀臣都鬆了一口氣。裴稟天斟酌了一下道:「如今皇后娘娘初孕,大軍行程自然是要被耽誤不少。娘娘是打算等敝國皇后到了再行動,還是先做安排,憑藉後方大晉援軍,與司徒錦先戰?」

魏氏看了旁邊的大將軍李大刀一眼,李大刀皺眉道:「關於攻打國都,奪回聖上遺體之事,將軍不妨與我們多討論幾天,如今也算是自己人,有你們的兵力幫助,我們自然可以改變戰術,贏得更漂亮一點。」

裴稟天拱手道:「在下不才,不過也能幫將軍一二,不如今晚就與將軍把酒言笑,順便談一談各自想法。」

「甚好。」李大刀頷首。

魏氏有些高興,同時又有些懷疑。她聯繫不上秀秀,萬一這人是騙他們的,那該怎麼辦?

「對了,敝國皇后娘娘還有書信要臣代為傳達,她孕吐得厲害,寫一封信也是不容易,請娘娘過目。」

裴稟天早有準備,從袖子裡掏出信函遞給魏氏。

魏氏眼睛一亮,連忙讓旁邊的宮女接了傳過去,展開信紙一看,還當真是司徒秀秀的筆跡。

「母后,女兒懷孕一月有餘,得蒙大晉皇帝恩寵,大局已經在握。母后儘管與裴稟天配合,先拿下國都,等女兒位極至尊,定不忘與母后之約。」

語氣字跡都沒有偏差,與自己有約的事情也沒旁人知道,魏氏信了,放心了,召了李大刀上前,小聲吩咐兩句,便讓他們請裴稟天下去休息了。

「石頭,外頭樹上有個鳥窩,我給你掏鳥蛋吃吧!」千秋對著他盈盈一笑,露出兩顆小虎牙。

他皺眉:「不行,你有身子,不能爬樹的!」

千秋沉了臉色,轉身就跑。

「你等等朕!」他急了,連忙去追,卻發現怎麼追都追不上:「千秋!」

活潑亂跳的影子漸漸消失,他不顧一切地追,也終究是沒有留下她。腳下絆著一塊石頭,華麗麗地就給摔醒了。

「千秋?」

黃色的帷帳,上頭繡著五爪的金龍,周圍安靜得很,一個人也沒有。

韓子磯頭上都是冷汗,慢慢坐起來,有些恍惚。

「皇上?」順子公公推門進來,遞了帕子和茶水:「做噩夢了?」

帝王抿唇,喝了茶,擦了汗水坐起來:「無妨,朕還有事情沒處理。」

從太極殿後面的寢殿出來,韓子磯拿起摺子,繼續批閱。

順子公公有些心疼地道:「皇上最近太累了,這睡也只睡了一個時辰,身子怎麼受得了?」

「那午膳就安排一些好吃的吧,朕喜歡吃肉。」

順子囁嚅兩句,終究沒敢說出來,只能應聲退下,站在門外長長一聲嘆息。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感嘆什麼,只是皇上每次都讓人將午膳做得格外豐盛,什麼肉都有。但是他卻吃不了多少,只是看著發獃。

聖上的心思是越來越難猜了。

楚越那邊尋了千秋半個月,無果,只能回稟聖上,姬貴妃娘娘下落不明,留了人在原處繼續找,其餘的人要跟著去吳國國都了。

裴稟天在這半個月里與李大刀等人商議攻城之事,其戰術言談讓一眾將軍甚為佩服,加上魏氏的允許,裴稟天已經帶著吳國的士兵幾次小規模攻城,雖然沒想過一次攻破,不過看效果,裴稟天的確是個良才。

於是在接到援軍即將抵達鳳城的消息之時,魏氏就做出了決定,讓裴稟天挂帥,帶領二十萬大軍攻城。

司徒秀秀被軟禁了,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與外面再也聯繫不上。楚越將她留在了離鳳城很遠的祁水,派兵看守,不見天日。

而楚越到達鳳城的時候,卻是對魏氏說:「敝國皇后胎象不穩,不敢再繼續趕路,只能派了重兵護她養胎。另有娘娘親筆信轉交。」

又是一封司徒秀秀的親筆信,內容寫得與楚越說的一字不差,魏氏沒有起疑,因為現在裴稟天帶著人正與國都守衛打得火熱,次次都是占了上風。吳國皇后很高興,這眼看著,勝利的曙光就在前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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