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我可以去你哪裡嗎?

二十分鐘後,李長晝上去換人,李淺夏戀戀不捨,在沙漠上來回看了好幾眼。

李長晝瞅了她一眼:「怎麼,你還喜歡上這裡了?」

李淺夏的目光還在找什麼,她說:「哥,你說那條蛇會不會再來襲擊我們?」

「可能會,可能不會,沈從文《邊城》的結尾。」

「我要是殺了它,說不定就能買『變大變小』的技能了。」李淺夏語氣里充滿嚮往。

「你是想變大,還是想變小?具體又想哪裡變大,哪裡變小?」

「反正我肯定知道你想哪裡變大。」

「你腦袋有問題?我是在埋汰你。」李長晝一副無話可說的樣子,接著又道,「說起來,我挺想要變色龍的技能。」

「方便你偷窺女更衣室?」

「滾下去!」

楊清嵐看了眼懸崖上壁虎似的兄妹倆,又把目光放在峽谷兩側,感知不放過任何動靜,同時手裡搓著一把草籽。

她兌換的「荊棘」需要以草籽為施法材料,草籽遊戲不賣,也不能從現實帶進來。

本來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在自然界,草吸收水分、轉換陽光,草食動物再吃草,肉食動物又吃草食動物。

一處有生命的地方,絕對少不了草。

但沒想到這次居然是沙漠。

儘管如此,現在也找到草籽了。

真要遇到找不到草籽的情況,他們該擔心的就不是什麼草籽,而是去哪兒找水。

李淺夏下去休息後,李長晝抬頭望天,熱浪中的藍天,像是在水中搖動。

他想起2017年的那個十月,他也拿著AK系列步槍,趴在軍事基地,滿耳都是槍聲,火藥味嗆鼻,子彈時不時擊中高架的鐵欄杆,哐哐直響。

他縮在高架上,不敢露頭,手發抖,心在跳,想去撒尿,抬頭望天,景色和現在很相似。

那是『絕地求生』恐怖分子訓練基地剛開始招人的時候的事了。

李長晝擦去鬢角滑落的汗水,收回視線和思緒,警惕地觀望四周。

一直沒人來。

或許有動物悄悄來過,但他們沒發現,對方也沒有發起攻擊。

時間像是岩石里滲出的水,一滴一滴地流走。

到了傍晚,起風了,沙塵飛舞,好像有一隻無形的巨手,在往沙漠上播撒金粉。

沙沙聲不絕於耳。

「小心,」峽谷底的鄭晴低聲提醒,「有些動物會利用風沙掩蓋腳步聲。」

「明白!」李淺夏應道,這時又輪到她望風。

李長晝和楊清嵐一起在峽谷收集樹枝和枯草,為入夜做準備。

夜晚沙漠溫度會驟降到零度以下,四人單薄的衣著,如果沒有火,就算沒凍死,也絕對會生病。

在價值遊戲里生病,就算不是死刑,也是三年有期徒刑起步,惶惶不可終日。

也只有熬過這一場場考驗,才能提高自身的『價值』,自然界恐怕就是這個意思。

生火很簡單。

鄭晴借用楊清嵐的匕首,又拿了李長晝AK的一枚子彈。

不知道她怎麼弄得,轉眼間子彈彈頭就拔了下來,她倒出一半火藥,又從自己軍裝上割了一塊布料塞進去。

「好了,」她把子彈遞給李長晝,「對準乾草。」

「小學課文《大森林的主人》里說得原來是真的。」李長晝把子彈上膛,饒有興致地說。

「什麼《大森林的主人》?」鄭晴露出差生的表情。

「沒什麼。」李長晝把AK遞給楊清嵐,「要不要試一槍,說不定會出現只有你能開槍的情況。」

「也好。」楊清嵐接過槍。

「我教你,這樣,槍抬高,眼睛看這裡,槍托抵住這兒」

「嘖嘖嘖嘖!」頭頂傳來李淺夏起鬨的聲音。

楊清嵐頭不動,美麗的眸子瞥了李長晝一眼。

「嗯哼。」李長晝退開幾步。

「很飆准,開槍吧。」他指了下乾草堆。

「普通話都不會說了,某人做賊心虛。」

「你保持安靜,也不會有人以為你中暑。」李長晝冷著聲音警告李淺夏。

「老哥,」李淺夏要是在乎他的警告,就不是李淺夏了,「女孩子讓你靠這麼近,至少證明」

「砰!」

伴隨著槍聲,燃燒的布條落在乾草上,李淺夏嚇得哆嗦了一下。

她趕緊收回視線,繼續用視線巡邏。

李長晝把樹枝和灌木一點一點加上去,不一會兒,篝火熊熊,燒得很旺。

眾人的影子在峽谷兩側搖曳。

隨著影子的顏色越來越深,熱氣開始消失,寒冷開始搭建舞台。

到了夜晚,除了應付寒冷,還有防備黑暗中隨時會出現的敵人,比白天更危險。

李長晝嘆了口氣:「我寧願一直是白天。」

「夜晚危險,對其他參賽者也一樣。」楊清嵐表情冷靜,將一根枯枝放進火坑。

火焰將她的臉染成女神般的輝煌色彩。

沒有守夜不守夜的說法,今晚所有人都不打算睡覺,隨時準備戰鬥。

「不知道會不會有參賽者過來。」李淺夏把白天變色龍的尾巴串在「蚊式樣的·吸血槍」上,放在火上烤。

不是為了吃——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她只是想試試從「屍體」上吸血,順帶的,滿足還想烤點什麼的慾望。

「我可以去哪裡嗎?」

「什麼我這裡你那裡?」李長晝抬頭,看向三人。

三人和他對視一樣,四人同時起身,把目光射向左側崖壁。

李長晝端著AK、李淺夏手持鋼槍、楊清嵐躲在李長晝身後,左手匕首,右手草籽。

鄭晴抓起地上偏紅的泥土,朝聲音的來源撒了過去。

泥土顆粒撞在崖壁上,發出乾澀的聲音,四人眼睛一花,聲音的來源消失在火光邊緣,沉入黑暗。

「什麼東西?!」

「沒看清!扒在牆上,壁虎回來了?還是蜘蛛?」

「白色的,好像是個骷髏。」李長晝不是很肯定。

李淺夏嚇得發抖:「老哥,你別亂說,這是科學的自然遊戲,不是靈異故事!」

她從小怕鬼,一看鬼故事,好幾天都要李長晝陪她睡。

「還沒走。」楊清嵐突然開口。

眾人沉默下來,屏住呼吸,緊張地望著黑暗。

篝火噼啪作響,四人的影子在他們身後靜悄悄地注視他們。

「我可以去哪裡嗎?」分不清是小孩,還是女性的聲音,再次從黑暗中傳來。

李淺夏咕嚕咽了口口水,挪到李長晝身後。

李長晝上前一步,放在扳機上的手指指腹微微凹陷:「你是什麼東西?」

「……」黑暗中的物體似乎在思索。

「你是人,還是什麼?」鄭晴問,同時凝神傾聽,準備靠聲音找出對方的大概位置。

「身份卡上寫的什麼?」楊清嵐說。

「身份卡」在價值遊戲里是超自然概念,任何參賽者,哪怕是蚯蚓,都能自然地理解它,看懂上面的火焰文字。

過了一會兒,黑暗中的物體說:「侏儒狨猴。」

什麼是侏儒狨猴?四人同時露出差生的表情。

李長晝用餘光徵詢楊清嵐的意見,接下來該怎麼做。

「好,你過來吧。」楊清嵐聲音柔和,像是幼兒園老師,清冷凌厲的目光卻直勾勾地盯著暗處。

在火光與黑暗的交界處,一隻白白嫩嫩的小短手,伸了出來。

隨著侏儒狨猴露出它全部的身體,四人倒吸了口涼氣,準備使用「引斥」的楊清嵐,也停止了計劃。

一個沒穿衣服的小孩,扒在牆壁上。

和李長晝的手掌一樣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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