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塔艾先生躊躇滿志地跟著僕人走向博旺男爵的書房,此時他覺得自己只是要來幫忙例行一下公式而已。

是的,和往常一下的欺騙、拖延,用含糊其次的語句來忽悠那些可憐的客戶們,讓他們放下心來,安靜地等待著滅頂之災的那一天的到來。然後收下自己應得的報酬。

他追隨博旺男爵這麼多年了,深知道男爵的性格與行事風格——也許冷酷,也許惡毒,甚至有超出常人想像的詭詐,但是絕沒有吝嗇。他對有功之人(或者說有利用價值的人)絕不會吝嗇。這次騙局的戰果的十分之一,也就是至少一百二十萬法郎,將作為他多年來為男爵辛苦奔忙的酬勞發放到他的手上——男爵既然已經許諾過,那就絕對不會食言的。

而且,不僅僅是如此而已。用這份獎金,再加上自己之前積累的資金,他就有資本去參與博旺男爵後面的計劃,再把這一大筆錢滾上幾倍,他有這個信心。

金光大道就在自己面前,自己所需要的做的,就是沿著它一直走下去而已,他堅信這一點。

「……既然您敢於冒險投資,那自然是極有信心的,所以我們並不懷疑項目的盈利姓,只是因為某些變故我們必須先收回投資,而且必須要快——時間可不等人……」

怎麼回事?門內傳來的聲音讓他一下子驚呆了。

他走了進去,然後看到了裡面的主人和訪客。

臉不是特別像。但是看體型,卻很有那麼幾分相似。

沒想到。特雷維爾公爵家原來竟然也會幹出這種勾當啊……他的驚愕,一下子就變成惶然和感嘆。

………………

從一開始聽到這個名字,夏爾就心中有些發緊,等到看到杜-塔艾進來後的表情,夏爾就明白自己已經被認出來了。如果是只見過一次兩次,化妝可能還有點用,但是如果見過很多次,那麼其實已經沒有多大意義了。

好在似乎是沒打算直接揭破一樣。杜-塔艾很快就湊出了和善的笑容,然后座到夏爾和夏洛特的對面。而遵照男爵剛才的吩咐,僕人們也送上了幾杯咖啡過來,放在了各人的面前。

「我來介紹一下,這就是杜-塔艾先生,項目的具體經辦人之一。」博旺男爵看著兩位青年人介紹了一句。而夏爾和夏洛特都朝對方點了點頭。

「杜-塔艾先生,這兩位是特雷維爾公爵的孫子和孫女。」博旺男爵同樣向杜-塔艾介紹了一句,然後裝模作樣地問,「由於資金緊張,特雷維爾公爵打算收回之前的投資,您作為項目目前的經辦人,現在能夠拿出來嗎?」

杜-塔艾現在在面臨選擇——其實也根本稱不上選擇。

對面的是他的「同志」。但是如果他說可以,他的老大絕不會放過他。

一邊是自己接觸過的組織里的一個人而已,一邊卻是自己的頂頭老大,金錢的化身之一。這還用選嗎?

同志?見鬼去吧?

「抱歉特雷維爾先生,您目前的請求我們無法做到。」他還是用那種和善的笑容看著夏爾。裝作自己好像根本沒有認出他來一樣,「不過我可以跟您保證。只要過幾個月,項目活動資金充沛了之後,我馬上調取現款來還給您家。」

正當夏爾在考慮自己應該怎麼回答,或者應不應該回答的時候,夏洛特開口了,按照預定的台詞。

「那我很遺憾……」她輕輕嘆了口氣,然後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這是我們收集的客戶名單,如果您不答應我們的請求的話,我就去一家一家拜訪。雖然您大名鼎鼎,但是總有幾家會相信我的話吧?雖然看得出來您挑選的人家都是沒有特別大權勢的,但是如果到時候要求收回資金的人都鬧了起來,您恐怕更加難以運作這個項目。」

男爵聽著這句威脅,微微皺了皺眉。

他們居然這麼乾了?從哪裡查的?

如果是大約幾個月後那種人人朝不保夕的狀況下,他根本無所謂什麼,但是現在還不是時候。他陷入了沉思。

沉默瞬間籠罩住了整間書房。

而此刻他的手下卻沒有他的這份冷靜。

杜-塔艾現在心裡滿是憤怒,無法抑制的憤怒。一百二十萬法郎,乃至後面更多更多的法郎,一座金山,凡俗之輩一輩子都無法想像的巨量金錢,眼看就要擺在他面前了,而有人竟然威脅要將它統統搬走。

這……怎麼可能!你們休想!去死吧!

巨大的憤怒,瞬間就填充滿了這位銀行家的心田,捶打著他的理想,也灼燒著他的理智。

他站了起來,大聲向面前的青年男女吼叫起來。

「不!這不可能!你們休想這樣!你們只不過是……」他打算把威脅還給面前的青年。

夏爾一直都用餘光盯著杜-塔艾,他沒有一秒鐘放鬆過警惕。在杜-塔艾剛剛站起來的時候,他眯下了眼睛。

好吧,整理一下目前的情況吧。

簡單來說,就是:杜-塔艾是波拿巴黨人一直以來的贊助人之一,夏爾和他有多次接觸,現在看來他肯定是博旺男爵的助手之一。而他現在認出了自己,進而想要在博旺男爵面前告發自己。

而博旺男爵和當今的首相關係很好——至少是政治盟友和贊助人的關係。

有三種可能性:

第一,杜-塔艾已經是一個叛徒,要麼打算做叛徒,甚至一開始就是別有用心的叛徒,他想要在博旺男爵面前把自己逮個正著。

第二,其實大銀行家博旺男爵才是主要的贊助者。杜-塔艾只是一個經辦人而已。

第三,他突發性地腦殘了。

要不要賭一下?

………………

…………

賭你妹啊!

賭你妹啊!

怎麼可能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寄托在這種可笑的機率論上面?!

一兩秒鐘足夠做出決斷了。

他沒有任何猶豫。抓起面前的咖啡杯,狠狠地向對方臉上扔去。

「砰!」

盛滿了熱氣騰騰的咖啡的杯子,重重地擊中了他的額頭。瓷杯瞬間碎裂,瓷片刮傷了他的臉,而滾燙的咖啡也澆到了他的臉上。

「啊!」他下意識地慘叫起來。

但這只是他一夜痛苦的前奏曲而已。

夏爾在目瞪口呆的幾個人面前,旁若無人地抄起了自己的椅子,然後跳上桌子,抓著椅背狠命向對方一揮。他如願地得到了更大一聲慘嚎的伴奏。

「你居然認為自己有資格這麼對我說話!」

夏爾用拳頭不停往還在慘嚎的杜-塔艾劈頭蓋臉地打去。用盡全身力氣。一邊打,他還不忘一邊叫罵,轉移視線。

「我是特雷維爾公爵的孫子,而你什麼都不是!幾十年前,因為這種不敬,你得在黑牢里陪著老鼠共度一生!今天我只是用椅子來教訓你,你感謝上帝讓自己生在一個好時代吧!」

「砰」「砰!」

瞬間。房間裡不停迴蕩著拳頭和腦袋相撞的激鳴,和慘嚎與怒罵。

「你騙我家的錢?就憑你!」

夏爾一邊繼續大罵,一邊不停地揮動椅子狠揍對方。

你是銀行家?

那又怎樣!

你是我們的贊助人?

那又怎樣!

「你們把自己當做金錢女神的使徒?你們覺得自己比人聰明一等?你們以為自己能夠支配一切?我要讓你們清醒過來!」

「砰!」

直到此刻,他還是沒有片刻的猶豫,沒有一絲的憐憫,甚至更沒有些毫的憤怒。

………………

在夏爾暴起發難的那一瞬間。夏洛特幾乎以為他發瘋了。她呆然看著弟弟的「暴行」,無法理解他為什麼突然如此失控?這樣的暴力有什麼意義?

我的弟弟真的發瘋了嗎?

但是她無暇考慮這個問題了,在夏爾剛剛抄起椅子蹦上桌子去的時候,她也下定了決心。

那就陪著他一起發瘋吧!夏爾,你是個大笨蛋!

她橫下心來。不顧一切地向那位健碩的僕人撲了過去。

………………

在這突發的暴行面前,其他人也很快從驚愕當中驚醒過來了。下意識地博旺男爵從椅子上急速後仰。跌坐到地上,然後大聲呼喝僕從。

而裡面的這位僕人也驚醒過來了,他馬上向前走去,想要制止住突然發瘋的青年。

然後他發現那位公爵小姐突然也朝自己撲了過來,表情也變得可怕至極,姣好的臉上突然有了些猙獰。

接著,這位公爵小姐抱住了他,難以想像她居然有這麼大的力氣。

平心而論,即使如此,他仍舊能夠掙脫這位美麗的公爵小姐的擁抱,但……這可是一位公爵小姐啊!他還沒有1793和1918年的那種革命者覺悟,短短的一瞬間竟然有了一絲猶豫。

「混蛋!還管什麼公爵什麼小姐!還不快去救人!」博旺男爵的怒喝終於讓他驚醒了過來。他如同聽到了聖諭一般,再也沒有猶豫,抓起公爵小姐的雙臂,然後用力一掙,接著將她扔到了旁邊,接著快步向那位青年人走去。

夏洛特痛呼了一聲,撞到了地上,還好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沒有受到什麼傷害。

她抬起頭來看向仍在桌上的夏爾,對不起,我只能幫你到這了……

很快,夏爾就被制服了,他畢竟沒有那種被精心挑選的打手的身手。

但是,這就夠了。

杜-塔艾已經被自己打到昏迷了,至少自己已經給自己爭取到了時間。不是靠賭博,而是靠自己的雙手。

「哈哈哈哈。」

他禁不住放聲大笑起來,充滿了紈絝子弟式的高傲,和真正的慶幸。

「我叫你們騙我家的錢!」

直到最後,他還是沒忘記扔一記煙霧彈。

看著已經被自己的僕人兼保鏢緊緊地箍著,一動也難以動的夏爾,已經恢復了平靜的博旺男爵心平氣和地看著夏爾。然後,他小小地嘆了口氣,仿佛十分痛心一般。

「特雷維爾先生,您剛才一下子就讓自己的信用評級降低了兩級。」(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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