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陛下的到來,讓宴會的氣氛達到了儒爾維爾親王夫婦很快就趕了上來,向自己的父王行禮。

夏爾靜靜地看著這一切,心裡則暗想到了其他的地方上。

「老兄,王后陛下為什麼沒有出席呢?」夏爾旁邊的人突然竊竊私語起來。

「聽說是身體不適……」另一個人低聲回答。

「身體不適?不至於吧……再怎麼說也該出席一下啊……」這個人還是有些狐疑。

「我的朋友,那您不是挺明白的嗎?」另一個人再次回答,話里話外若有所指。

「哦……原來如此!」這個人感嘆了一聲,仿佛真的明白了什麼,「看來傳言是真的了,比起儒爾維爾親王來,王后陛下更看重內穆爾公爵……」

「噓,小聲點,」另一個人連忙打斷了他,「這跟我們沒關係。」

「我的朋友,我也就是這麼一說……」這個人笑了笑,然後轉移到其他話題上。

夏爾心中則輕輕哂笑了笑,這兩個人只看到了表面而已。這位國王陛下今天出席,真的只是因為他比較喜歡三兒子嗎?恐怕未必。他抬愛三兒子,主要應該是想扶起他來制衡二兒子內穆爾公爵在皇室中的影響力,以便讓他無法動搖自己在皇室和朝廷中的權威,一位國王只要在世一天,就不會願意有人分薄自己的影響力和權力。

不過,他恐怕不會想到。自己殫精竭慮想要維持的權力,此刻已經時日無多,即將轟然垮塌了吧?就連此刻。他本人都在承受著生命的風險。

一想到這裡,夏爾看著國王的目光就不免帶了一點蔑視和嘲諷。

就這樣,法蘭西的國王陛下一步步走向自己的王座,為了透出君主應有的威儀,他的腳步很慢,好一會兒之後,他才走到大廳的正中央位置。

旁邊的兩列賓客。一道道混雜有畏懼、崇敬、羨慕、嘲諷以及仇恨的視線,投射到他的身上,但是他渾然不覺。泰然自若。

菲利普-平等的兒子,花了四十幾年之後,終於有了這種理所當然般的威儀,好像自己是個天生的國王一樣。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所有與會者在這一輩子未來的餘生當中,恐怕都永遠也不會忘記。

當國王陛下走到最中央的水晶吊燈之下時,仿佛是得到了什麼指示似的,一團黑影從人群中竄了出來,以極快的速度直直的朝國王陛下的腦袋飛去。

沒有人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直到「砰!」的一聲碎裂聲響起來時,有人才發現那是一塊磁碟,顯然誰是剛剛從餐桌上拿下來的。

「啊!」挨了這猝然一擊的國王陛下,再也無法保持自己的威儀了。他捂著挨了剛剛挨了重重一擊的額頭,低聲呼痛著。人也晃晃悠悠的隨時有可能栽倒的樣子。

還沒等人從驚愕當中恢復過來,更大的震驚又降臨到了他們頭上。

在磁碟碎裂的這一瞬間,仿佛是得到了什麼鼓號一般,一道人影從兩邊的人群中竄出,直接撲向還在痛呼的國王。

這下子誰都明白髮生什麼了。

「保護陛下!」跟在國王陛下後面的儒爾維爾親王殿下大喊了一聲,然而他自己卻站在原地沒動,只是看著旁邊的宮廷侍從們「你們快去保護陛下!」

侍從們也已經反應了過來,不待親王殿下再次催促,他們已經直接跑向了國王。

沒有人能夠想到,在儒爾維爾親王親自舉辦、並親自擬定了邀請人選的晚宴上,居然有人會直接動手行刺國王。

而他們的動作,終究快不過第一時間就行動起來的刺客。這個人掏出了自己的兇器,短短的匕首重重地向國王揮了過去。

雖然已經七十五歲高齡了,但是國王陛下終究還是見過無數大風大浪的,他很快就從震驚和疼痛中恢復了過來,然後看到了朝自己撲過來的面目猙獰的刺客。驚恐之下他下意識地往後急退,做出了閃避的動作,而他的衣袖被劃開了一條大口子,露出整個肩膀,顯得有些可笑——當然,此刻沒有一個人笑得出來。

第一擊落空之後,兩個人絲毫沒有猶豫,更沒有去管後面衝上來的侍從,而是繼續沖向急速退後的國王,繼續用匕首刺去!

由於是急速退後的,再加上畢竟是年老體衰,因此國王陛下很快就蹌踉了一下,然後不小心跌坐到了地攤上。求生的本能讓他即使在此刻也沒有放棄,他眼見自己來不及站起來,就極不雅觀地朝旁邊滾了開來,大十字勳章硬硬地壓住了胸口,但是他渾然未覺。

這動作不雅,但是卻救了他了一命,匕首再度撲了個空。但是刺客還是沒有放棄,他躬下身來,半跪在地,然後繼續用匕首向國王扎了過來。

國王拚命地躲閃著,努力給自己拖延時間,他清醒地知道只要給自己拖上幾秒鐘,就能保住自己的命。匕首劃開了他的大腿,讓他尊貴的血也滴落到地毯之上,使得地毯更加猩紅。但是國王卻毫不在意這些,繼續往旁邊的賓客們那裡滾了過去,他只想著拖延時間,他的傷口隱隱發麻,他知道這上面肯定塗有毒藥,但是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

國王的努力沒有白費,在千鈞一髮的時候,幾位侍從終於追了上來,奮不顧身地撲向了國王。

「快!快拉住他!」國王一邊大喊,一邊繼續朝旁邊滾去。

活下來了嗎?國王剛剛在心裡鬆了口氣,還沒來得及爬起來,異變再度發生。

一位侍從突然面露凶光,朝地上的國王陛下直接撲了過來。

國王陛下幾乎是純靠下意識的反應,微微朝右邊偏開了一些身體。他的本能反應再次讓他躲過了這致命的一擊,匕首擦過肋骨而過,給這位至尊又增添了一道傷口。

巨大的疼痛讓國王瞬間失語,他微微張開嘴,想要喊出什麼,但是什麼也沒有說出來。但是,求生的意志,還是讓他勉力又掙脫了開來,慢慢向人群爬開。

其他幾位侍從也反應了過來,然後又有人向那位新的刺客撲了過去。

兩位刺客對自己的安危似乎完全不管不顧,也絲毫不在意阻止自己的人,而是繼續朝國王撲去。

大廳已經陷入了完全的混亂,剛剛還衣冠楚楚、談吐風雅的眾人們此刻都已經丟失了風度,茫然不知所措,只能憑藉著本能來行動。大部分人想要馬上離開,而小一部分人想要上去幫助國王(當然也不排除裡面也有人想要趁亂給可憐的國王來一下),他們互相推擠在了一起,結果誰也無法按計劃行動,場面亂成了一鍋粥。

夏洛特早已經將自己的胸針從胸前取了下來,緊緊地握在手心裡,這枚胸針的回形針已經被她小心板直了,形成了一根長約幾厘米的細針。整根針在隱約中發出幽藍的光線,這些光線並不僅僅來自於前段的藍寶石,更是來自於整根細針本身。這枚胸針,是長公主殿下親手交給她的。

浸泡過這枚胸針的,不僅僅有毒液,還有波旁王族多少年來所積累的仇怨,被背叛之後所積累的憤怒,被驅逐之後所積累的憎恨。這些東西混合在一起,足以讓這位卑鄙的篡位者在幾天後喪命,讓法蘭西回歸到它原本應由的秩序軌道。

而她自己那時早已經遠遠地離開了王宮,等著起來將奧爾良家族的偽王朝砸個稀巴爛。歷史就將在此刻被創造,儘管此刻還不會有人知道,但是不久之後,人人都將會傳頌自己的盛名,上帝作證!

她已經忘記了一切,甚至也看不到紛亂無比的人群,此刻她的眼裡只剩下了那個人,那位卑鄙的篡位者此時此刻還沒有從驚慌中恢復過來,他半躺在地上,難以置信地看著前方,雙眼甚至沒有焦點,更沒有去看他旁邊穿梭來往的人群。

是的,只差最後幾步了,上帝,保佑我吧……只需要裝作驚慌失措地快步走上幾步就可以了,只需要那麼幾秒鐘就可以了,我將為您找回失去的正義!

夏洛特的情緒之堅定,連事前的自己都沒有想像得到。上帝終究還是會懲罰那些篡位者的,即使遲到了十幾年,但正義必將得到伸張!

在一片混亂當中,沒有人注意、也無暇去注意到這位嬌弱的女性,她臉上的驚慌和紊亂的步伐騙過了所有人。

就差這幾步了!

就在這一刻,她的手被人拉住了,然後用力往後拽。

不!不要!

不要!

在她內心裡大吼之時,她的手被人重重一拉,然後在巨大的力量之下,整個人不由自主地向後仰倒,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侍從重新將國王圍住。

那個人,緊緊地摟住了她,讓她的手幾乎無法動彈,還讓她的頭埋在了他的胸口。

「寶貝兒,不要怕,有我在保護你。」他一邊重重地摟著夏洛特向外拖走,一邊大聲喊叫著,仿佛自己是在保護心上人的情郎一般。

夏洛特-德-特雷維爾離創造歷史只剩下幾步,只剩下了幾秒鐘。

然而她卻停在了那裡,再也無法更進一步。(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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