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天色逐漸放明,朝日的晨曦透過窗戶,沁入到房間當中,也慢慢喚醒了床上躺著的年輕人。

在剛剛睜開眼的那一刻,夏爾被陽光刺得下意識用手擋住了眼睛,腦中一片虛無。直到片刻之後,他才慢慢地想起了自己正身處何方。

漸漸地,他逐漸回憶起了昨晚發生的一切,然而就好像只是一場春夢一般,他心中陡然升起了一種「這不是真的!」的荒謬感。

然而,事與願違,很快他就發現自己的願望實在過於天真了,因為,身旁不斷傳來的觸感,告訴他這一切都是真的——夏洛特也已經醒了,然後輕輕抱住了夏爾。

「早上好,夏爾。」她有些促狹地看著夏爾,「你好像精神不錯啊?」

夏爾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所以只好繼續看著窗外的朝陽,一言不發。

他的這種態度,讓夏洛特有些不滿了,她將臉貼得更近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怎麼?不高興?」

這種話當然他是不敢說出口的。

「不不不,怎麼會呢?」夏爾連聲回答,「我只是在想,我們不是來這裡干正事的嗎?怎麼突然就……」

「可是,昨天晚上你可不是這麼說的啊……」夏洛特橫了夏爾一眼,「好像折騰了很久呢?半夜的時候我明明說過睡覺算了,可是你卻……」

這句話,讓夏爾瞬間語塞。喉嚨有些發乾,只覺得尷尬得不行。

什麼時候夏洛特這麼厲害了?這種話也能說得出來?

然而,他用眼角的餘光掃過去之後。卻發現夏洛特臉上也有些紅暈——顯然她也是十分害羞的。

為了鬥嘴上贏下一局,她倒是真能豁得出去啊……夏爾忍不住在心裡苦笑。

出於一種少年人般的惡意,夏爾決定打擊一下夏洛特。

「我還想到了一個問題,親愛的特雷維爾小姐。」

「什麼事?」

「從昨天中午起,我們好像都沒有吃飯。」夏爾有意一本正經地說,「只喝了一瓶酒。」

「也對啊!」夏洛特皺了皺眉,「你這樣一說。我也有些餓了,我們去吃飯吧?」

「不,不是這個問題。」夏爾輕輕搖了搖頭,然後用略帶打趣的眼神看著夏洛特。

「我的意思是,昨天晚上肯定會有人來叫我們去吃晚餐的,對吧?那麼……」他不再說下去了。

不用他說。夏洛特也能猜得到——恐怕在此時。兩位年輕人的緋聞已經傳遍了整座別墅了……

果然如他所料,想到了這一點之後,在那一瞬間夏洛特的臉一下子紅得透亮了,和天邊的朝霞相映成趣。

但是,很快,紅霞就完全散開了。

夏洛特的眼睛裡飽含怒意,又恨恨地看著夏爾。這凌厲的眼神,令他再也笑不出來了。

糟糕。玩得太過頭了!

還沒等夏爾出言道歉,夏洛特驟然又伸出手來。然後在他的耳朵上重重一擰。

「你……你真是噁心,噁心!」

夏爾沒有反抗,只是忍著疼痛小聲抗議了一句,「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夏洛特沒有理會他的辯解,而是再次重重推了他一把,令得他差點跌下了床去。

「趕緊去給我拿衣服來啊!」夏洛特大聲命令了一句,然後她又不甘心似的又加了一句,「去死吧,你這個混蛋!」

我也是受害者好不好!夏爾把這句話吞到了心裡,再也不敢多說一句。

他小心地從床下翻撿出自己的衣褲,然後慢慢穿上,走了出去。

很快,他就順著樓梯走到了一樓的大廳里,然後在那裡碰到了莊園的管家。

這個中年人看到了夏爾之後,馬上行了個禮,不過雖然他表情十分嚴肅恭謹,但是總能感受到那種隱隱約約的笑意……看來真如他所料,幾乎每個人都知道了。

「把小姐臥室的鑰匙給我,另外……準備一些飯菜,我等下要拿到自己的房間裡去。」夏爾忍住了心裡的尷尬,以強裝出來的平靜語氣下了命令。

「是。」對方躬身應了下來。

然後,夏爾拿著鑰匙走進了夏洛特的臥室里,從她帶過來的一大堆行李裡面隨手翻撿出了一套衣裙,然後又重新回到一樓,準備從那裡拿走已經準備好了的膳食。

「先生……」突然,這位管家又躬下了身來,以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平靜語氣開口詢問夏爾,「我還需不需要再給您準備一下酒?就是昨晚小姐在酒窖里挑的那種……?」

聽到了這句問話之後,夏爾的手像觸電一般猝然抖動了一下,差點讓食盒都跌倒在了地上。

「不用了,不用了!謝謝……」他勉強地笑著,婉拒了管家的提議。

然後他立馬拿著這些東西,灰溜溜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夏洛特此時仍舊躺在床上,看見夏爾進來之後,她仍舊忿忿地看著夏爾,接過了他遞過來的衣服。

夏爾體貼地轉過了身去,然後將那些膳食都放在了書桌上,聽著後面不斷傳來的悉悉索索的聲音,他心中也不由得突然有些激盪,連忙坐了下來,小心地平復了自己的心情。

好一會兒之後,夏洛特終於重新穿好了衣服,然後坐到了夏爾的旁邊,打開了他帶過來的食盒,兩個人都已經飢腸轆轆,因而直接就開始吃了起來。

「時間已經不早了,等下我們就該過去了……」吃著吃著,夏洛特突然說了一句。

「去哪兒?」夏爾一時有些迷糊,反問了一句。然後馬上就反應了過來,「你是說要去那邊清場?」

「是的,」夏洛特點了點頭。「昨天我已經給那邊的人們下了最後通牒,限定他們今天就答覆我們,到底搬不搬走。如果還不肯搬走的話,那我們就只有去清場了……」

………………

時鐘倒轉回昨天下午。

在和夏爾騎馬回來,並且吃了午餐之後,夏洛特就帶著管家還有一大群人,騎著馬浩浩蕩蕩地來到了那一片谷地的農舍前。然後。就有人通知幾位這裡的戶主趕緊出來,接受莊園主人的召見。

幾位忐忑不安的農夫,過來之後卻發現原來所謂的「莊園主人」。竟然是一位看上去嬌嬌怯怯的貴族小姐。一陣驚愕之下,他們才知道,原來這位小姐真的是特雷維爾公爵家的大小姐。

在最初的驚愕之下,農夫們慌忙對公爵小姐脫帽行起禮來——對於「公爵小姐」這種平日裡只能在鄉村生活中完全見不到。只有在傳說和想像中才能有所耳聞的人物。農夫們總是會不由自主地肅然起敬的。

而且,這位公爵小姐確實真的猶如各種傳說中那樣美麗。

夏洛特有些不耐煩地讓他們行了禮,然後做了個手勢,讓管家告訴他們自己的來意。

而早已經對這些農戶恨之入骨的管家,對主人的意思心領神會,他看著這群農夫,厲聲大喝。

「聽著,你們這些賊!我們老爺現在不想讓你們再呆在這裡了!趕緊收拾東西滾蛋!」

聽到了這些話之後。驚慌和憤怒瞬間爬上了農夫們的臉上。

他們面面相視了好一會兒之後,一個年紀看上去比較大、看上去似乎在農夫們當中很有威望的中年農夫終於開口了。他看著管家。「您的意思是,特雷維爾家現在想要把我們趕跑嗎?」

他的臉上,帶著過去時代的領民們對領主那種常見的討好的笑,而其深底里卻帶著一絲近幾十年來所培養起來的桀驁和不屈。

「是的。」管家傲慢地點了點頭,「我們已經讓你們在這裡呆得夠久了,你們應該感謝公爵的仁慈,然後早點打理好行裝離開這裡!」

中年人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看著旁邊一言不發的夏洛特,眼中好像帶了一些哀求。「小姐,這真的是特雷維爾公爵的決定嗎?

夏洛特仍然不說話,對他根本不屑一顧。

咽了口唾沫,農夫再度開口了,「小姐,難道您的家庭還會缺我們這點土地嗎?沒有我們這裡,你們仍舊是天潢貴胄,可要是你們拿走我們的地,就是要我們的命!」他臉上的哀求更加濃厚了,「我相信您肯定有無損於您美貌的仁慈,一定不會希望我們……」

「你們有什麼不滿嗎?」

夏洛特終於開口了,聲音還是如同往日一樣輕柔婉轉。

而她臉上的微笑,給了農夫們太多僥倖的妄想。

「您肯定不會希望我們背井離鄉吧,小姐……」中年人馬上繼續哀求,臉上的皺紋也變得更深了,「這絕對會有損於您和您家族的仁慈……」

「仁慈?我們從不對盜賊仁慈。」夏洛特微笑著回答,「這裡本就是屬於我們的土地,我只是要來收回而已,您為什麼要用您和家人的生命安危來奉勸我呢?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她笑語盈盈中說出來的話,讓這幾位農夫都呆住了。

在這一片鳥語花香當中,這位長得如此美麗、猶如是從畫中走出來一般的貴族小姐,說出來的話卻能夠將他們整個人都凍結起來。

「這些土地是屬於在它上面勞作的人們的!」眼見哀求已經毫無效果之後,這位農夫收回了臉上討好的笑,憤然反駁夏洛特的話。「我們伺候這邊土地,我們精心照料我們的麥子,我們憑什麼要眼睜睜地被你們趕走!」

「您有什麼資格,跟一位貴族這樣說話?」怒氣慢慢湧上了夏洛特的心頭。

「在亞當耕種,夏娃紡織的時候,那時誰是貴族?」另外一個農夫大聲喊道。

聽到了這句話之後,夏洛特微微皺了皺眉。

就是這種邪惡的妖言,給法蘭西帶來了無數的災難,讓這個國家變得面目全非,讓上帝所規定的秩序差點蕩然無存,讓區區幾個農夫居然敢這樣在她面前大聲講話!

她的笑容已經完全凝固了,掃視著這群農夫,眼中的凌厲讓這群人頓時失語。

「我不想再跟你們浪費口舌了,」她一字一頓地說,「我們早就料到你們這群賊怙惡不悛,肯定不會乖乖就範!告訴你們把,我已經帶了人過來,隨時能夠把你們的窩給燒個精光!你們要麼現在就答應我,然後馬上滾出我的農莊去,這樣我還可以慈悲為懷讓你們帶點家當走;要麼,你們就等著讓人把你們統統趕走,除了灰燼什麼也得不到!你們自己選吧!」

「現在已經是共和國了,我們是平等的!我們現在也有選票了!」中年農夫大聲回敬她,「如果敢來你們就來吧!我們會讓你們好看!」

「選票?你以為有了那東西你們就有護身符了嗎?告訴你們,現在沒人救得了你們!」聽到這個詞之後,夏洛特嗤笑了出來,然後揚起馬鞭,指了指面前的農夫們,「你們這些暴民,你們這群盜賊,都給我聽著!法蘭西任由你們這群惡徒肆意妄為的時代,已經結束了!明天我如果還在這兒看到你們,你們就等著好看吧!」

…………

就這樣,在發布了最後通牒之後,夏洛特心情舒暢地回到了別墅,然後滿懷愛意地繼續遐想自己和愛人未來的鄉間生活。(未完待續。。)

ps:似乎很多人都對夏爾和夏姐已經不是第一次很不滿啊,那要不要我以後寫個番外,就寫他們少年時代的青澀往事,穿越者偽少年夏爾和貴族真少女夏洛特的第一次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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