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槍是在聖丹尼門附近的林蔭路開響的。

這是工人們的聚集地,也是起義計劃里的防禦支點之一。當街壘剛築好時,工人起義者們就接管周圍所有的崗哨,準備迎擊敵人。

很快,在深夜剛到,搶奪他們陣地的人就開了過來——這是一群國民自衛軍的士兵。

這些國民自衛軍的官兵們,大多數是在最近的經濟動盪中蒙受了巨大損失的有產者們,他們對起義和共和國本身,都充滿了怒火,他們打算幫助軍隊撲滅暴亂,順便為自己出一口氣。

國民自衛軍,在警察署長帶領下,向前慢慢挺進著。

………………………………

【竟然沒有一個人報名當街壘上的炮灰龍套,我好無奈啊】

………………………………

在林蔭路中間的一道街壘前,自衛軍營長諾阿-布羅契,一個有錢的商店老闆向林蔭路中的街壘喊話。他也在最近的風潮中受了大筆的損失,所以聽到共和國政府打算撲滅暴民恢復秩序之後,他歡呼雀躍,帶著自己的連隊安心服從政府的指揮。

「對面的人聽著!我們奉命接管這個地區,你們趕緊放下武器!服從政府命令!」

出於對自己生命的愛護,他仍舊對面敵人的不戰而降對抱有希望——雖然他自己也知道不大可能。

「呸!」他得到了一句極其簡略的回答。如果不是為了節約子彈,回答他的應該就是槍響了吧。

那就沒辦法了。

「進攻!」他大喊了一聲,命令著自己的部下,「拿下那個街壘!撲滅暴民!」

然後,他身後的自衛軍士兵紛紛拿起了槍,三三兩兩地朝對面開火。

第一槍,就這樣打響了。

「砰!」「砰!」「砰!」

兩邊都響起了持續不斷的交火聲。

子彈在兩邊的陣地前縱橫來往,槍口上不停躍動的火光,使得深夜的街區。不時地被驟然發出的閃光所照亮。

槍聲、呼喝聲此起彼伏,漸漸匯聚成了驚雷般的巨吼,不斷閃亮的火光,也恰似雲層中的閃電——難道這不是人間的暴雨與驚雷嗎?

由於兩邊都是使用老式的滑膛槍。因此命中率並不高,再加上兩邊戰鬥人員訓練並不充足的關係,雖然聲勢浩大,但是卻並沒有造成什麼傷亡。

事前被修築好的街壘,也足夠的堅固,抵禦著國民自衛軍的進攻。而兩旁的林蔭,也使得街壘的正面被人為地限制住了,自衛軍無法發起全面衝擊,只能繼續和對面的暴民們進行著看似漫無止境的交火。

很快,這些被應召加入自衛軍的士兵。就在這種僵持的戰鬥中慢慢感覺到了疲憊,他們看著面前堅固的街壘,感到一籌莫展。這種被臨時徵召起來的民間武裝,士氣確實是很容易被消磨的。

「砰!」

正當布羅契感覺愈發急躁的時候,他的一個部下慢慢湊了過來。向他報告。

「大聲點!該死的!我聽不清!」布羅契呵斥了部下一句,他的心情十分緊張,因此早就忘記了平素的涵養。

部下連忙加大了音量,大聲報告了一句。

這個消息,很快就讓布羅契的心情從谷底一下子就升到了巔峰。

「弟兄們,軍隊來啦!他們來幫我們啦!」他向自己的士兵們大聲喊了一句,情緒極其高昂。「軍隊來殺暴民啦!」

如同他所料,這句話猶如投入到湖中的石子兒,在自衛軍這邊激起了極度的振奮。

「萬歲!軍隊萬歲!」一陣陣的歡呼聲同時響起,幾乎壓制住了持續不斷的槍聲。

沒有讓這些歡呼的人失望,一隊士兵以整齊的隊列開進了過來。

藍色的上衣,衣領低硬而且前面開口的、衣長到膝的獨特外衣。瘦小的紅褲子,輕便的圓筒式軍帽,帶護腿的皮鞋,整齊的腳步和隊列……哪怕僅僅是看著,都能感受到這個國家軍事傳統的威力。

噗。噗,噗

一聲聲有節奏的腳步聲傳了過來,仿佛有節奏的鼓點一般,敲擊著所有人的心靈。

「萬歲!消滅暴民!打倒叛逆!」

看到這樣一群整齊的隊列,在短暫的驚愕之後,國民自衛軍的士兵們仿佛像是吸食了某種興奮劑似的,發出了怪叫般的大喊。仿佛是為了在正規軍面前表現自己一般,他們紛紛以百倍於之前的幹勁,開起槍來。

維亞托-德-穆蘭(r-de-moulins),一個青年貴族,這個連隊的長官,看到這種雜亂無章的開火聲,不禁皺了皺眉頭。「誰是這裡的指揮官?」

他胸前別著的勳章,在火光的掩映下閃閃發光,令人炫目。

「是我!先生!」諾阿-布羅契連忙跑到他的旁邊,諂媚地笑了出來,「我就是這裡的國民自衛軍的指揮官,諾阿-布羅契!」

在這個諂媚的商人面前,維亞托-德-穆蘭仍舊一臉的矜持和高傲,尤其是聽到對方的姓氏里沒有「德」之後。

「先生,根據指揮部的命令,現在這裡被我接管了。」他冷淡地向對方說,「您和您的人需要聽從我的的調遣,一同去擊垮暴民。」

「是!保證服從命令!」諾阿-布羅契當然不會有任何不同的意見,他仍舊笑著看著這個軍官,「在您和您的同仁的努力下,我們必將恢復法蘭西的神聖秩序……」

然而,維亞托-德-穆蘭卻沒有興趣再聽他的碎言碎語,他直接問了對方,「對面的街壘有多少人?你們進攻了多久?為什麼還沒有拿下?」

聽到軍官頗為嚴厲的盤問之後,布羅契臉色驟然一緊,然後連忙解釋起來,「我們已經進攻了半個多小時了,對面……對面的反抗十分激烈……應該,應該有很多人……」

「應該?」維亞托-德-穆蘭皺了皺眉頭。

這些民團,真的靠不住啊,打了這麼久居然還估算不出對面的力量!維亞托-德-穆蘭在心裡暗暗感嘆了一句。

他不再管這個自衛軍軍官。無視不斷傳來的槍聲,徑直向前走,直接走到了街壘的對面。然後,他掏出瞭望遠鏡。藉助稀疏的火光和星光,向對面看了過去。

很快,藉助良好的軍事素養,他就對對面的實力進行了估測。

他轉頭看向旁邊的布羅契,臉色有些難看了,「對面不超過五十人,而您有半個營!您居然差不多一個小時都沒有攻下來,反而連對方的實力都不知道?您都在幹什麼!」

在軍官的呵斥之下,平素對手下夥計頤指氣使的布羅契完全不敢抗辯,只得唯唯諾諾地迎合著。

維亞托-德-穆蘭的呵斥很快就結束了。他明白現在什麼事最重要。

在火光的幫助之下,他掏出懷表看了看時間。

十一時三十七分。

在明天到來之前,我就能解決戰鬥。他馬上下了判斷。

然後,他招來了自己手下的一些軍官,在幾分鐘內講好了自己的計劃。

縱隊很快就集結好了。以排為單位構成了3個方隊。他們靜靜地站著,準備對對面的街壘發起進攻。因為地形的關係,維亞托-德-穆蘭的特別命令行列的間距要拉開。

「法蘭西的士兵們!加入人民的行列里!」這時候,對面突然傳來了一聲吼聲,「你們不要對我們開槍!我們都是受壓迫的,我們被老爺們壓迫,你們被軍官們壓迫!來吧!跟我們一起戰鬥吧。把這個國家洗刷一心!」

士兵們對對面的呼喝聲仿佛充耳不聞,在軍官的命令下,慢慢地排成了隊列。一直以來嚴格的訓練,早已經使得他們在任何形勢下都能嚴整地保持紀律和隊列。

維亞托-德-穆蘭看著自己的士兵,滿意地點了點頭,果然不枉自己這幾年的訓練。

「不要聽他們的話。起來保衛國家吧!」對面的呼喝聲還在繼續著。

軍官們馬上下達了命令,士兵們慢慢地在槍上面上好了刺刀,第一排士兵將槍放平,整裝待發。

「你們都是人民的兒子,你們怎麼能對人民開槍!」對面的呼喝聲已經帶上了一絲顫抖。顯得有些絕望。

一切都仿佛被靜止了。

維亞托-德-穆蘭輕輕揮了揮手。

「進攻!」一位排長大聲喊了出來。

然後,在他的帶隊之下,他的方隊正步向對面走去,步伐仍舊如剛才一樣整齊劃一,堅定沉穩。

對面再也沒有喊叫聲了,顯然再也不對「策動士兵陣前倒戈」抱有任何的期待了。

距離越來越近了,但是方隊的步伐仍舊和之前一樣的節奏,沒有任何的焦急,宛如一部上了發條的機密機器。

「砰」「砰」

稀疏的槍聲從街壘那邊傳來。

幾個士兵倒下了。

但是方隊好像仍舊沒有任何的反應,繼續以之前的步伐向前邁進著。

街壘對面的起義者,只能看著帝國的軍事機器,毫無憐憫地對自己碾壓而來。

他們繼續開著槍,讓幾名士兵接著倒下,然而方隊的行進還是沒有任何變化。

終於,方隊停下了。

「預備!」排長拿起了指揮刀,喊了一聲。

槍齊齊前指。

指揮刀重重揮下。

「開火!」

「砰!」第一排士兵直接開槍。

對面有人倒下了。

「開火!」

「開火!」

在軍官連續不斷的命令之下,槍聲一陣陣地響起。

直到對面的還擊火力已經大為衰減,感覺時機已到之後,排長重新發布了命令。

「衝鋒!」

士兵們拿著上了刺刀槍,高叫著向前沖了過去,準備碾碎任何膽敢反抗的暴民。

「比預想的還要輕鬆。」維亞托-德-穆蘭輕輕搖了搖頭,然後橫了旁邊的國民自衛軍軍官一眼,「就是這樣一群烏合之眾,居然讓您浪費了這麼多時間!」

………………

「從嚴格的軍事角度來看,這些工人們並不是很好的戰鬥人員。因為多年勞作的關係,他們的身體柔韌性都不夠好,反應速度也不快。」這位青年貴族軍官,微微皺著眉頭,以對職業的熱愛和執拗,在戰鬥結束後直接就開始寫下自己的日誌,以總結自己指揮部隊的經驗教訓。

他堅信,自己成為將軍甚至元帥的那一天,很快就將到來。即使在這種雜亂、血腥的時刻,他也仍舊在一絲不苟地進行著自己的工作。

沒錯,在這個年代,高強度的勞作和工業分工,使一切受它影響的人變成不同程度上的殘廢,使一部分肌肉發達而其他部分萎縮。而且,在每一個行業中,這種情況都有不同的表現,每一種勞動都按照自己的方式使人變成殘廢。

「但是,他們的士氣和鬥志,乃至體力都沒什麼問題,雖然缺乏足夠的訓練,但是如果能夠,他們能夠成為優秀的士兵。他們能夠給我們造成不少麻煩。」

維亞托-德-穆蘭在筆記上寫完了最後一句。

這位青年軍官一向是承認現實的,因為無視現實是對自己的貶低。

「長官!」

突然,旁邊傳來的一道喊聲。

「什麼事?」維亞托-德-穆蘭頭也不回地問,一邊輕輕地將自己的小記事本收入到行囊當中。

「您來看看吧,」旁邊的聲音有了一些顫抖,既像是對打擾軍官感到有些不安,又像是被別的什麼震驚到了似的,「我們剛才看了……看了一些戰死者的屍體,裡面……裡面有老人,還有……還有婦女……」

「哦?是嗎?」維亞托-德-穆蘭有些驚奇。

他跟著自己的部下,走到剛剛被清理好的屍堆邊,藉助於火把的光亮,他也看到了這一切。

「是真的啊!這些暴民竟然讓女人上戰場,真是太過分了,簡直毫無憐憫心!」維亞托-德-穆蘭感嘆了一聲,然後聳了聳肩膀,「不過,這也說明他們真的很缺人,這是好事。」

然後,他轉頭看向自己的士兵,腦海中又仔細梳理了一遍上司交給他的命令,並且考慮自己連隊接下來的作戰計劃。

最後,他重新抬起了指揮刀,指向了接下來要進攻的方向。

「前進!」

ps:

終於用了第一個龍套了……

新到了七月,怎麼突然就不給力了?

好痛苦

難道就不能繼續投票繼續打賞嗎?作者也需要鼓勵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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