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小特雷維爾公爵跟著拉-摩里西爾將軍的部隊,跟著他們一路用槍炮在街壘中殺開血路的時候,這位國民自衛軍的上校,有意隱瞞了在自己手下充任軍官的堂侄沒有拿槍上戰場的事實。

而他的那位堂侄,現在正好就躲在他的家裡——現在,就算是有人知道了夏爾臨陣脫逃的事,也沒人會膽敢跑到特雷維爾公爵府上來抓逃兵。

於是,在眼下這種全城都陷入到了騷動的境況之下,夏爾卻大可以悠然呆在特雷維爾公爵府中,享受著對很多人來說是一種奢望的安全。

正當部隊開始猛轟起義者們以路易-菲利普醫院為核心的工事區的時候,公爵府上的晚餐也按照平時的時間準點開始了。即使是在這麼兵荒馬亂的時刻,特雷維爾公爵府上的晚宴仍舊十分奢華,好像根本就沒有受到外界的任何一點影響似的。

然而,此時此刻,坐在席位上的人卻非常少——僅有特雷維爾公爵和夏爾兩個人。

在燭光的掩映下,一身便裝的夏爾拿起了酒杯,然後細細地品了一口杯中的酒。

「這酒還真不錯啊。」品完了他輕聲贊了一句。

「這可是我們在南方的田莊裡釀得最好的一批杜松子酒,那裡只是『不錯』而已?」特雷維爾公爵端坐在主位上,表情還是如同往常一樣的冷漠,只是聲音里卻多了幾分柔和,「我老了,喝不動烈酒了,你多喝點吧……」

「哦,謝謝。」夏爾點頭致意,然後又喝了一口,「不過我還是不能多喝,最近還忙得很呢,保持頭腦清醒可比什麼都重要。」

「你知道就好。」公爵微微點了點頭。

「轟!」

這兩個特雷維爾家族的成員在談話時。餐廳內一直都響徹著外面傳來的槍炮聲,但是這兩個人誰都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一樣,好像渾然未覺似的。

在享用了一會兒晚餐之後,特雷維爾公爵終於問起了正事。

「波拿巴先生最近怎麼樣?」

他的意思當然不會只是問好而已。

「他還不錯。」夏爾低聲回答。「他認為有卡芬雅克將軍來替他排憂解難,為他鋪好進軍總統的路,這是一件好事。」

「是嗎?」公爵仍舊神色不變,繼續餐刀切下了一塊鵪鶉肉,「如果是我,我也會感到很開心的。但是……」

他的語氣里突然多了一絲玩味。

「但是什麼?」夏爾連忙追問。

「你們有沒有考慮過對方詐賭的可能性呢?」

「詐賭?」夏爾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他好奇地看著公爵,「您是指什麼?」

「你們難道真的覺得……」特雷維爾公爵略微不悅地看著夏爾,似乎是對他的不開竅有些失望,「在用槍炮殺了成千上萬人之後,我們親愛的保護者卡芬雅克將軍還會希望同你們公平競爭。來競選總統?」

夏爾的心臟猛地一跳。

「您的意思是,他們可能不按預定的日程來辦了?直接廢掉總統選舉?」

特雷維爾公爵用餐巾抹了抹嘴唇,然後才回答。

「這個還不太確定,我只是聽到了一點這樣的風聲——有人想要在亂事被平定之後,通過國民議會投票。直接廢除掉大部分法國人的投票權,以增加卡芬雅克將軍勝選的成算。目前看來,似乎還是在動議階段……」

夏爾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攪得有些心緒不寧。

沒錯啊,既然卡芬雅克將軍他們打算把巴黎裡面的暴民血洗一次,那麼他幹什麼還要去讓這些人來在總統大選中投票?這些人、還有同情他們的人,如果有權投票的話,肯定是不會投他的票。而會去選擇他的競爭者的啊?而且,這些人雖然窮困,但是人數卻十分多,在全民普選的情況下,他們的選擇足可以決定總統大位的最終歸屬——而這也是路易-波拿巴和他的同黨們所暗自期待的。

假如卡芬雅克將軍既想鎮壓暴民,又想同時在年底贏得總統大選。那麼看上去「直接廢除掉所有下層階級人民的選舉權」肯定是一種極好的捷徑,總比先血洗暴民然後再討他們歡心要來得方便一些。

那麼,假如他真的辦成了這件事,那麼對路易-波拿巴和他的黨徒們的夢想,將是決定性的一擊。對夏爾的野心當然也是如此。

在這種巨大的威脅和打擊面前,夏爾心裡有了一些焦慮。

片刻之後,他才勉強定下了神來。

既定的歷史告訴他,這肯定不是世界末日。

無論如何,「路易-波拿巴在1848年底的全民選舉中當選了法蘭西第二共和國總統」的歷史事實是確定無疑地發生了的。在原本的歷史線上,卡芬雅克將軍等人一定也想這麼做,然而既然路易-波拿巴仍舊在全民普選中上了台,那麼他肯定是挫敗了這個陰謀。這就說明,這件事是有辦法可以解決的。

而且,必須儘快解決,以便不留後患。

「不要緊張,夏爾。」特雷維爾公爵的聲音還是如同一貫的冰冷和鎮靜,「現在這還只是一個動議而已,想要成為事實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而且就算你著急,也沒有用,要解決問題只能靠心平氣和。」

「我明白了。」夏爾輕輕地舒了一口氣,然後抬頭來看著自己的堂爺爺,「那麼請告訴我,是哪些人在鼓吹這個動議?」

「是秩序黨的幾位先生們,梯也爾還有巴羅先生他們,還私下裡問過我們這些王黨,試探我們能不能同意這個提議。」公爵淡然回答,「我倒也挺奇怪,他們居然會為卡芬雅克將軍而效勞……」

梯也爾,好熟悉……

聽到這個姓氏的時候,夏爾不禁有些心中一動。托兩位導師的福,這個人在後世享有大名,而且凶名昭著,他穿越過來之前就早已經熟悉了這個姓氏。然而穿越過來二十年後卻一直無緣得見,沒想到今天卻因為這種事與他扯上了關係。

不過。對此夏爾也早有心理準備——梯也爾這些年來一直是七月王朝奧爾良王室的擁護者,而自己卻是波拿巴黨人,兩個政治團體發生衝突和矛盾是遲早的事,只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而已。

好吧。我倒真想去會會你!

夏爾在心裡默默地念了一句。

這個讓人憂慮的消息,已經讓他漸漸地喪失了食慾,他只想快點跟路易-波拿巴他們報告這個消息,並且早點商量出對策。

「年輕人,凡事要多想!多用腦子,別老等著別人來提醒你!」特雷維爾公爵又告誡了他一句,「不要事到臨頭了才知道慌慌張張,那有什麼意義?」

「謝謝您的提醒。」夏爾誠懇地道謝。

「你知道就好。」公爵點了點頭,然後又重新看著夏爾,眼睛裡好像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吃飽了嗎?要不要再來點兒?」

「哦,不用了,我吃飽了。」夏爾連忙回答。

「既然你吃飽了,那麼……就去給夏洛特送送飯吧?她一定已經餓了。」

「呃……」夏爾吃了一驚,「為什麼是我?」

雖然公爵的神態和語氣沒有任何的變化。但是夏爾總覺得他似乎是含著惡意的笑。

「為什麼不該是你?」公爵冷冷地回答,「她碰上這種事,當然會很生氣了。只有你去勸她,她才會合作一點吧?而且,你自己造成的問題,當然要自己來解決,不是嗎?」

「可是……」夏爾還想說點什麼。

「好了。別耽誤時間了,快去吧。」公爵直接打斷了他的話,「我唯一的孫女兒現在在挨餓受苦,我現在心疼得很,早點完事兒吧。」

喂,剛才我們都吃了這麼久的飯了。我可沒看見你有哪裡像是在心疼自己的孫女啊,不都是好好的嗎!夏爾在心裡大聲抗議了一句,但還是低下了頭,服從了特雷維爾公爵的命令。

沒想到一臉死板冷漠的特雷維爾公爵,也這麼有說冷笑話的潛質……

「夏爾。事到如今,也該跟她好好說說了。」在夏爾臨走之前,特雷維爾公爵突然低聲說。

夏爾輕輕點了點頭。

「好吧,我會好好跟她說的。」

「辛苦你了。」

……………………

在不絕於耳的響聲當中,夏爾端著一些飯菜,沿著記憶中的路線,走過樓梯和走廊,來到了夏洛特臥室的門口。他沒有敲門,而是直接用鑰匙打開了門。

「夏洛特,我給你送飯來了,現在餓了吧?」一進門,他就直接問。

「嗚……嗚嗚……嗚……」夏洛特的回答很模糊。

她正坐在床上,盯著剛剛進來的夏爾。

「你爺爺可擔心你了,剛剛吃完就叫我來給你送飯。」夏爾關上了門,繼續微笑著,「所以我就過來了。」

「嗚……嗚嗚……」

夏爾將食物都放到臥室里的書桌上,然後走到床頭邊,「哦!我都忘了!你堵住了嘴怎麼回答我呢?啊哈,抱歉,抱歉……」

然後,他無視了夏洛特憤恨之極的怒容,伸出手來,解開了綁在夏洛特嘴角上的絲巾。

在躲到了特雷維爾公爵府上的時候,出於對夏爾安全的擔憂,以及害怕仇恨暴民的夏洛特也去參與到危險的城市巷戰當中,特雷維爾公爵授意夏爾先暫時讓夏洛特「安靜」下來,不得已之下,夏爾也只好行此下策,親自動手將夏洛特給綁了起來。

很明顯,他開的玩笑一點也沒有把夏洛特逗高興,一旦可以說話了之後,夏洛特就大聲地罵了出來。

「快點給我解開!你這個懦夫,逃兵,混蛋!我討厭你!你這個無恥之徒!」

一邊罵,她還一邊掙扎,可惜她的雙手被夏爾之前綁在床頭綁得實在太緊,因而夏洛特儘管用力掙扎,但是仍舊沒法掙脫束縛,只能繼續斥罵夏爾。

我就知道我來肯定是這結果!夏爾在心裡嘆了一口氣。

然後,他重新擺出了笑容,「好了,別生氣了。我這樣也是迫不得已……」

「別跟我說話!」夏洛特臉上仍舊滿是怒氣,「走開!你這個逃兵!」

「夏洛特……」

「走開!我不想看見你!」夏洛特仍舊在斥責著他。

夏爾不禁微微皺了皺眉。

「夏洛特,夠了!好好聽我說!」

兩個人面對面地看著,相距只有十幾厘米。夏爾似乎都能感受到夏洛特因為劇烈掙扎而變得沉重的呼吸。

在夏爾難得地變得嚴厲之後,往年的積威,讓夏洛特一時間懵然住了口。但是很快她又回過了神來,但是卻沒有再罵,而是將頭轉開了,不願意看夏爾。

好了,現在終於可以好好說了。

「夏洛特,你說得沒錯,我確實是從國民自衛軍裡面跑了,沒有參與到最近的戰鬥當中。」夏爾鎮定地向夏洛特解釋著。「但是這是有原因的……」

夏洛特仍舊偏開著視線,沒有回答他。

「我的黨派首領,你知道的,路易-波拿巴先生,他決定要去參與年底的總統大選。在這種關鍵的時刻。我不能去參與到鎮壓活動當中,因為這會連累到他的名聲,影響他的選舉……夏洛特,並不是我拋下了你的父親。」

夏爾一邊解釋,一邊看著夏洛特白皙的臉龐。

「夏洛特,我也有我的考慮,你想想看……」

夏洛特驟然回過了頭來。湛藍的眸子,緊緊地盯住了他。

「我對你太失望了。」

「什麼?」

「你從你應該戰鬥的地方離開了,你躲到我家裡來,你逃避了自己的義務!」夏洛特的眼睛上布滿了一層水霧,顯然是對夏爾的這種臨陣脫逃的表現十分不滿意,「就連我父親那種不著調的傢伙。都知道這個時候應該去做些什麼……而你,而你!卻躲了起來!為了害怕我高密,你居然還把我綁了起來!在這麼關鍵的時候,你也只是想著你那點私利而已,你太讓我失望了!」

「私利?你錯了!我之所以這麼做。不僅僅是為了我自己,還為了整個特雷維爾家族,還有你!」

「呸!胡說八道!」

「我沒有胡說!」夏爾伸出了雙手,攬住了夏洛特的雙肩,「看著我!我告訴你,我所做的這一切,不僅僅是我個人的決定,也是你父親和你爺爺的決定!是他們打算叫我加入自衛軍的,也是他們讓我不要參與到鎮壓當中的!」

果然如同夏爾所料,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夏洛特睜大了眼睛,一時竟然失神了。

但是,夏爾當然不打算就此收手。

「從幾十年前開始,特雷維爾兄弟兩家就是暗中一體的,」夏爾繼續跟夏洛特和盤托出,「他們一直在暗地裡有合作,幾十年來一貫如此。所以,我們的很多行動,實際上是暗中商量好的,一切都是為了家族本身的利益。今天我從自衛軍離開,也是大家商議好的結果……」

夏洛特仍舊在呆呆地看著夏爾,她還是沒有從震驚當中恢復過來。

「沒錯,我就是要告訴你,其實你的爺爺和父親都不是什麼破爛王黨,他們沒有忠於什麼亨利五世,他們只忠於自己的家族!」夏爾輕輕搖晃了一下夏洛特,「這有什麼不對的?波旁王家早就該進垃圾堆了,波拿巴家如果對我們沒用,他們也得進垃圾堆!對我們來說,只有特雷維爾才是重要的,永遠如此!現在波旁王家這塊招牌很不好用,所以他們打算讓我們這邊來用一用波拿巴家族的招牌,所以他們才會作出這種安排,你明白了嗎?這一切是我們商量後的選擇,一切都是為了這個家族!」

似乎是被夏爾的搖晃所驚醒了,夏洛特憤恨地看著夏爾。

「騙人!你肯定是在騙我!你在騙我!你這個無恥的混蛋,自己當了逃兵還不夠,還要汙衊我父親和爺爺的名譽!」

「我沒有騙你!」夏爾大聲回答。「不信你等下自己去問他吧!」

夏洛特一時語塞。

雖然她仍舊萬分地不肯相信,但是她心裡其實也明白,既然夏爾敢這麼跟自己說,那麼他說的應該就都是真的了。

怎麼會?

怎麼會這樣!

恍惚間,她好像聽到了什麼破碎掉的聲音。

上帝,爺爺,保王黨。貴族血統,神聖的義務,國王陛下的事業,波旁家族的復辟……

這些一直以來在她心裡心裡構築起來的形象。曾是如此的堅不可摧。

怎麼會這樣!

在這麼巨大的衝擊之下,她一時間無法接受這樣的現實,思緒完全混亂了。

「你是說,一直以來他們都是騙我的,他們根本就不是什麼波旁王家的忠臣,只是為了演給別人看而已?」眼淚徐徐地流了下來,她卻渾然不覺,「而夏洛特-德-特雷維爾,就是被他們好好地騙了一次的可憐人之一?」

由於內心的激動,她的聲音顫抖著。而且竟然帶了一絲哭腔。

「是的,沒錯。」夏爾毫不客氣也毫無憐憫地承認了下來,然後又補充了一句,「而且,他們還打算繼續騙下去。只要波旁王家這塊招牌還能繼續用,他們就會繼續演下去……」

「怎麼會……怎麼會……」夏洛特好像已經完全聽不到他的解釋了,一直在喃喃自語,「不會的,不會的,我的爺爺,怎麼會背叛……怎麼會……?」

「他沒有背叛誰!他只忠於特雷維爾家族!」夏爾打斷了夏洛特的自語。然後再次用力搖了搖夏洛特的肩膀,「夏洛特,打起精神來吧!難道,你不是也姓特雷維爾嗎?你不應該也和自己的爺爺一樣,作出明智的選擇嗎?夏洛特,既然今天我們已經打算跟你交個底兒了。難道你還不明白嗎?拋掉那種毫無意義的陳腐之見吧,繼續為家族的榮華富貴而奮鬥不更好嗎?」

「不……不……我不要」夏洛特微微搖頭,顯然還是在混亂當中,「不……」

夏爾對她的反應和回答倒不是特別驚訝。多少年來所建立起來的新年,當然不可能在幾句話之間就完全消弭。如果隨便說說之後夏洛特就能安然接受一切那才奇怪呢。

「我們不是叫你脫離王黨,放心吧,你大可以繼續安心當個正統派,說不定哪天這對我們還很有用呢。」勉強笑了笑之後,他繼續說了下去,「我之所以將這一切都告訴你,就是為了讓你明白,我們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而且我們相信你,能夠明白這個原因,並且認同我們!」

「是的,你們都是有原因的,只是把我瞞住了而已……隱瞞了好久……」夏洛特的眼角仍舊噙著淚水,「好了,我這麼多年……我這些年來的辛勞,還有任何意義嗎?我在你們眼裡是什麼?就是個可笑的小丑嗎?你們……你們……」

夏爾當然不會說「我當然在暗地裡嘲笑過你」,他繼續安慰著夏洛特。

「不,你是我們的親人,還是我的……我的最親密的朋友,我怎麼會嘲笑你呢?你有自己的堅持,這事兒無關對錯,只是有沒有利益而已。」

「利益。」夏洛特略帶嘲諷和怨憤地看著夏爾,「對,是的,利益,一切利益,只要有利做什麼都行。我早該知道,你們不都是這種人嗎?我早就該知道了!」

「不,不僅僅是利益。」夏爾輕輕搖了搖頭,然後猛地解開了夏洛特後面被綁在床頭的雙手,然後一把將夏洛特攬入了懷中,「你還不明白嗎?我們現在已經不能再去走彎路了,也不能再去冒險,所以……洛洛特(),聽我一句吧,趕緊明白過來,什麼對你才是最重要!到底是國王,還是你的親人?」

聽到「洛洛特」的時候,夏洛特的身體驟然一僵。這種小時候的愛稱,被夏爾突兀地用了出來,實在讓夏洛特始料未及。

「你……」

夏爾抱了好一會兒之後,才慢慢鬆開懷抱,扶著雙肩看著夏洛特。看著這個滿面淚痕的姑娘。

因為剛才劇烈的掙扎,她已經衣衫凌亂了,肩頭都幾乎從裙子裡被露了出來,大片大片的白皙皮膚,晃得夏爾竟然有些心神蕩漾。

被「洛洛特」這個稱呼勾起無限回憶的人,並不只有一個啊!

算了,沒法說服,那就先睡服吧。他腦海里突然閃過了這樣一個可怕的念頭來。

「洛洛特……別為了什麼可笑的國王冒險了。我的心裡,你比什麼國王和皇帝還重要,難道,難道你不是這麼想的嗎?」

還沒等夏洛特回答,他右手一把將夏洛特擁入了懷裡,然後低下頭來親了上去,然後左手伸向了夏洛特背後的裙擺,纖滑的絲帶慢慢地被他解開了。

「你在幹什麼!」夏洛特終於被驚醒了,同時伸出自己的手來,想要阻止夏爾的行動。

然而,她剛剛發出驚呼,嘴唇就被夏爾給堵住了。

良久之後,嘴唇才分開。

「你幹什麼!」夏洛特不滿地向夏爾抗議了一句,「現在是什麼時候!你沒聽見外面的槍聲嗎?你怎麼這麼不知道羞恥……」

「洛洛特……洛洛特……」夏爾仍舊沒有停下自己的左手,一邊輕輕地呼喚著。「還記得嗎?還記得那個夏天嗎?別管外面了,我們有我們的事……」

在夏爾一聲聲「洛洛特」的呼喚之下,夏洛特慢慢地停下了自己的反抗,似乎腦中其他所有的想法都被驅散了。

「夏爾,別這樣……」最後一點理智,仍舊讓她發出了無力的抗議。但是怎麼擋得住已經開始行動起來的夏爾呢?

夏爾當然不可能就此停手,他無視了仍在掙扎的夏洛特,輕輕地解開了夏洛特的裙子,然後是胸衣。慢慢地,夏洛特身上的衣物都被剝開了,白皙透亮的身體就這樣一覽無餘地展現在了他的面前。夏爾輕輕地將夏洛特壓到平躺在床上,然後自己壓了上去……

多年來的感情和青年人的激情此刻已經被混合在了一起,讓他讓他忘記了一切,他已經忘了自己為什麼來夏洛特的房間的,只想著親吻面前的姑娘而後和她合二為一。他發出了難聽的嘶吼,不停地在夏洛特身體上進出著。

「……嗯……你……你這個……嗯……啊……壞蛋!我……我恨你……嗚……」夏洛特閉著眼睛,不肯再看這個可恨的人,嘴裡在輕輕地抱怨著,卻又好像沒有多少怒氣。

夕陽透過窗戶撒到了房間內,兩個年輕男女糾纏在了一起,再也分不出了彼此。就在外面幾公里就是血雨腥風的戰場,臥室里卻是一片春情。

不斷傳來的轟鳴聲和喊殺聲,仿佛是在給他們伴奏助興一般,他們都渾然忘卻了自我,全身心地投入到了人類最原始的活動中。

…………………………

在公爵府的書房當中,特雷維爾公爵正在細心點寫自己的信件。

寫著寫著,他突然停下了手,腦中閃過了一道思緒。

已經過去這麼久了,那個小傢伙到底有沒有說服自己的孫女兒呢?

那些酒里的東西,應該能夠管點用吧?可別浪費了那些上好的酒啊。

頭髮早已花白的公爵,輕輕嘆了口氣,然後繼續埋頭寫起自己的文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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