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把這裡當成最後的戰場吧!

看著特雷維爾侯爵公館那奢華的外觀,站在大門外的年輕人,在心裡大吼了一聲。

然後,以一種年輕人特有的非凡氣概,他走到門房那裡,然後直愣愣地盯著對方,好像把這個人當成了自己必須要打倒的敵人一樣。

「請轉告德-特雷維爾先生,亨利-德-拉格什-特雷維爾先生要求見他。」

以一種非凡的魄力,他快速地說了這樣一句話,他的神態之專注,絲毫不容得對方拒絕。「我是他的親戚,是特雷維爾公爵那邊介紹我來求見他的。」

很快,他得償所願了。

………………

「親戚?德-拉格什-特雷維爾先生,您是我的親戚嗎?抱歉……既然是我堂伯介紹過來的,那當然不會有錯了。」在特雷維爾侯爵府的會客室當中,夏爾有些疑惑地看著面前的年輕人,然後微笑著伸出手來。

「是的,先生,追溯起譜系來,我們確實是親戚,絕對沒錯。」以一種不容置疑的態度,青年人篤定地回答。然後,他也伸出手來,緊緊地握住了夏爾的手。

這個年輕人穿著得體的外套,站得十分筆直,一看就帶有那種在紀律嚴格的地方呆過的痕跡。也許是經常遭受日照的關係,他的皮膚微微有些黝黑,身軀也十分健壯,看上去並不是像是一個貴族,反倒像是一個常年在大洋上來回的海員。

他的態度十分恭謹,一個外省人在剛剛來到巴黎,見識了各種富貴繁華之後,總是會有這種拘謹的神氣的。但是,在恭謹的表面之下。仍舊潛藏著一種高傲的神態,顯然這個年輕人並不是那種喜歡對人唯唯諾諾的類型。

「在1663年,也就是在太陽王治下的時代。德-特雷維爾家族的一個支系同德-拉格什伯爵一家聯姻,最後結成了德-拉格什-特雷維爾家族。而第一代德-拉格什-特雷維爾伯爵。就是我的七世祖父。」亨利-德-拉格什-特雷維爾恭敬地補充著,「所以,如果細究起來,我們一家應該和您一家是遠房親戚。本來兩家一直生活在外省,後來,特雷維爾公爵一族應國王陛下之令遷居到了凡爾賽,而我們一家則留在了地方,這才分居兩地。不過。雖然如此,但是兩家一直都有來往的。直到大革命爆發之後,特雷維爾本家逃離了法國,兩家人的聯繫才一度中斷……」

都七八代了,還真是夠遠的呢,夏爾在心裡嗤笑了一聲。

之前特雷維爾侯爵一家落魄的時候,可從來沒有看見有什麼遠親登門拜訪,如今顯赫發達了,各種親戚朋友就開始過來攀關係了,這倒真是應了那句古話——「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

當然,這種情緒,夏爾肯定不會表露出來了。

「啊。原來是這樣啊,真是抱歉,我之前並沒有研究過譜系,」他和氣地收回了自己手,然後指向了沙發,「那麼,您請坐吧。」

「我去拜訪了特雷維爾公爵本家,然後他們熱情地接待了我,然後又把我介紹了過來。讓我拜見拜見您。」仿佛是受到了夏爾和善態度的鼓舞,亨利的語調也流暢了許多。「德-特雷維爾先生,您現在可是人人矚目的明星呢。這樣年紀輕輕地就已經成為了國務秘書……」

「這樣的客套話就不用多說了,我聽都聽煩了,」夏爾笑著打斷了對方的恭維,「還有,既然大家是親戚,您就叫我夏爾吧,這樣我聽起來也親切一點兒。」

「哦……好……夏爾。」沉默了片刻之後,帶著一絲尷尬,亨利-德-拉格什-特雷維爾喊出了夏爾的名字。在那一瞬間,夏爾感覺對方也好像鬆了口氣似的,顯然他對一直向一個年輕人使用敬稱並不感到開心。

「既然現在已經不是革命時代了,我們兩家當然又可以恢復來往了,」夏爾溫和地看著對方,「那麼,亨利,您現在在做什麼呢?」

如果只是來攀親戚撈好處的人,公爵一家那邊早就自行打發了,肯定不會還介紹到這邊來,既然他們這麼做了,這個年輕人肯定還是有些本事的。帶著這樣的一絲好奇心,夏爾於是就問了出來。

「我?我現在在海軍里謀職,」亨利突然挺起了胸脯,以一種頗為自豪的神氣回答,「和我歷代先祖一樣。」

歷代先祖?

聽到了這句話之後,夏爾隱隱間好像明白了什麼。

德-拉格什-特雷維爾…………等等,好像是這樣……

「您是那位路易-德-拉圖什-特雷維爾伯爵——那位海軍上將——的後人?」夏爾帶著一種驚奇的語氣問道。

「是的,我的曾祖父就是路易-勒內-德-拉圖什-特雷維爾伯爵,他是拿破崙時代的海軍上將,曾經在1801年的布洛涅地區以劣勢兵力擊敗了納爾遜所統帥的英國艦隊,在他之後,我們一家幾代人都在海軍任職,直到我這一代也還是一樣。」年輕的的亨利-德-拉圖什-特雷維爾連忙點頭應是。

一談到先祖的榮光,這個年輕人的臉上就不禁泛出了興奮的光芒,再也沒有了之前的拘謹,「如果我的曾祖父不是在1804年不幸去世,那麼他就可能將會被拿破崙皇帝陛下任命為海軍總司令,也許我們就能擊敗英國人,最後登陸英國了!」

雖然夏爾並不認為自己的那位遠親真的能做到這一點,但是年輕人為先祖的榮光所陶醉並不是什麼壞事,他也沒有興趣去打斷對方的遐思。

「哦,原來是這樣啊!」夏爾終於明白了為什麼那邊要把這個人介紹過來,然後又細細打量了對方一眼,看得出來確實有股精氣神,沒準真是個能夠干出事業的人。

得出了這個結論之後,他不由得改變了自己的態度。對對方更加謙和了起來。

「那您現在在哪裡高就呢?」

「我現在在馬賽的艦隊里任職,」亨利馬上回答,「最近因為有休假。所以就來巴黎看看,順便來拜訪一下親戚們。」

雖然語焉不詳。但是夏爾差不多也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哦,沒問題,既然大家是親戚,那麼互相走動互相幫忙是應該的嘛!」他笑呵呵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好像真的和對方是多近的親戚一樣,「那您現在有什麼麻煩事呢?我們一定想辦法幫您解決。」

一聽到這句話,年輕人的臉上就又多了一絲尷尬。

但是這種尷尬並沒有持續多久,他很快就重新開口了。雖然說得磕磕巴巴,但是總算也能讓人明白他的意思。「先生,我倒也……倒也沒什麼特別……特別要緊的事情,只是來看看親戚們而已……」

然後,他有些不安地瞟了夏爾一眼,說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先生,您既然已經飛黃騰達了,那麼有什麼事情可以交給我們幫幫忙呢?」

沒錯,他確實是來尋求幫助的。

傳到如今這一代。德-拉格什-特雷維爾一家的情況卻不太好。幾代伯爵都沒有留下多少遺產,子孫繁衍之下財產愈發微薄,再加上大革命之後貴族的特權也基本上被廢除殆盡。所以亨利一家的處境也變得愈發困難起來。

窮則思變,年輕的亨利-德-拉格什-特雷維爾就決定來巴黎碰碰運氣,找他那些顯赫的遠親們,看看能不能撈點好處。

作為特雷維爾家族支系的後裔,他當然第一時間就把特雷維爾家族當成了首要的巴結目標。而來到了巴黎之後,一打聽他發現如今特雷維爾家族依舊顯赫,個個有錢有勢,其中的幼支更加混到了高位,不由得心花怒放。想盡辦法去拜訪這兩家人,看看能不能找到點機會和門路。

不過。和那些老古板不同,雖然亨利多年來一直在海軍服役。他多少也明白一些人情世故。他知道,如今的京城貴族們,早就不像過去那樣把親戚當回事了,他們個個把錢財看得比什麼都重要——況且,好幾代之前的親戚,在他們眼裡細究起來到底算是些什麼呢?恐怕什麼都算不上吧。

不過,因為實在沒有了辦法,所以他只好硬著頭皮來碰碰運氣了。

沒想到特雷維爾兩家人都這麼好說話,倒是大大出乎了他的預料。

「幫幫忙啊……」聽到對方的請求之後,夏爾陷入到了沉吟當中。

「您現在已經是國務秘書了,而且又是專門管鐵路事務的,手裡肯定有大把的機會吧?」看到夏爾面露難色,亨利連忙說了下去,「我們只是想讓您想個辦法讓我們能夠摻上一腳而已,之後的事情我們自己想辦法,絕不會給您添多少麻煩……」

這還不算添麻煩嗎?夏爾心裡苦笑了一聲。

不過,艦隊……海軍……夏爾心裡一動。

「您是在馬賽任職,對吧?」他抬起頭來,看著對方。

「是的。」亨利連忙點頭。

「先生,說老實話吧,在鐵路上面,現在大家都鬧得很緊,我沒什麼可以幫到您的……」夏爾嘆息了一聲,然後在對面露出了失望的眼神之後,他適時地加上了一句,「不過,我們是親戚,我當然也不願意看到您陷入窘境,您既然是在艦隊任職,那我可以給您一個法子,靠海上來撈錢。」

「哦?是真的嗎?先生,請您儘管吩咐吧!」果然,聽到了夏爾的話之後,亨利大喜過望,連忙追問了下去。

也難怪他這麼興奮,比起不熟悉的鐵路事業來,家族幾代人都在海軍呆著的他當然更喜歡能夠靠海吃飯了。

「是這樣的,我有一個朋友,名叫阿爾貝-德-福阿-格拉伊,這個人有錢的很……」夏爾慢條斯理地說,「他打算成立一個公司,專門做和俄國的糧食進口生意,當然,偶爾還做做其他的……您既然是在海軍任職,又是馬賽港,那麼肯定有辦法幫幫他的忙吧?」

聽到了夏爾的話之後,亨利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後連連點頭。

「這個沒問題,不管他是要進口糧食,還是要——他把『走私』這個詞給強行吞了下去——進口別的什麼東西,我們都可以相辦法幫上忙,只要是您的朋友,我們當然會幫忙了。」

「如果是這樣那就太好了。」夏爾欣慰地點了點頭,「當然,這種事不是說幾句話就行的,這樣吧,過幾天我安排一下,您和我的這位好朋友見個面,大家一起聊聊這事兒吧?」

「好,那樣就太好了,謝謝您,夏爾!」年輕人連忙答應。

看來這一趟京城確實沒白來啊!亨利在心裡感嘆了一句。

「不過,在這之前,我有一個問題……」夏爾突然又微笑了起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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